彼岸归国篇 第十章 黄泉国度 4
安杜马利乌士不会珍惜人类这种生物。 除了因为立雾之手，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无法信任人类。他之所以无法信任人类，真正的功臣果然是落在这七年之间的歷程吧。 不，其实归根结柢，他该憎恨的傢伙从头到尾都只有神无立雾。 要不是立雾，他也不会突然从普通人类，变成今天这般根本怪物的存在。可怕的是，明明他的力量如此非人，却还有一堆人投身名为灵异组合的工作，将他们当成努力的目标。 这些人……有病吧？他是这么想的，而他当然也不是一个小孩子闹脾气。 试着想想，要是你今天只是想要打开宝特瓶，你会出多少力？当然是能打开宝特瓶的力道吧。 然而，他却不行。 要是他动用了那点力道，整个宝特瓶都会变形扭曲，里面的东西全数爆开，喷得乱七八糟，这下别说喝水了，他全身都湿了。 天生异常的怪力，让他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做不好。 这还只是开头。 他们是公爵，驱动他们行使这种非人力量的关键，那就是名为「亚当的因子」这个东西。 要是只是单纯赋予他们强大、能够自保的力量就好了。 没想到这玩意还有副作用。 只要他们一再使用这股被赋予的力量，他们的身体与外表年纪就会成正比加速成长，所以按照正常时间，今年的他应该是七岁左右的孩子，然而外表来看，他却已经是一副中年大叔。 所以他憎恨立雾，对其恨之入骨。多亏立雾给他如此异端的力量，才让他越是活着，就越接近毁灭。 因为所谓的使用力量，还有打开宝特瓶、开车、搬运重物，以及抱小动物。 倘若他只是想打开宝特瓶，就会弄得一身湿；开车就会不受控地直接将油门踩破；搬运重物也会施力过大，捏碎整个东西；至于小动物……则会全身粉碎地死在他手上。 然后，他还得付出相对的代价，以此得知自己又在滥用这股力量了。 这种身体既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愿意去支付那些非得支付的代价。 彷彿他的出生，就是一场笑话一般，名为公爵的疾病，已经让他在短短的七年内，破烂得不成人形。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不过他唯一能确信的，就是他的身体肯定撑不了多久了。他们公爵也是有寿命的概念，虽然乍看之下和妖怪差不多，都是非人的存在，不过他们的外表会随着力量的接连使用，渐渐衰老，这部分就和人类一样，所以他们的人生终点也是死亡，唯有这点是人类，他才会说他的人生是一场笑话。 只有被利用、被摆佈，到最后还会成为发动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材料之一，像这样的人生——不要也罢。 得到这样的身体，走过的这七年，他学到的就是这些。不过，他却要说他会叛逆到想以自己的方式，征服并让三座都市都陷入他的统治之中，不单单是他拥有妲留奈的阿里吉耶里之血，最直接的影响是他的能力。 他的偷窃能力。 所谓的公爵，拥有的远超人类力量，除了过人的力气、体力与成军的军团之外，还有独一无二的能力。 每具公爵的能力全都不一样，就像每个人的长相一般，几乎没有相同、相似之处，他们公爵的能力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其中，他的能力是偷窃。 能够无声无息地从他人身上夺走一样东西。 有形体的、没有形体的、具体的、抽象的、有价值的、没价值的、对方要的、对方不要的，再不然像是记忆、身分、关係、背景、习惯、兴趣等，只要是说的出来的，他全都能偷走。 因此，他藉此认清这个充满谎言的社会与结构。 因为其实这个能力也不是什么都偷得了。 没错，只要是说的出来的，都能成为他的目标。 现在问题来了，要是是这种情况呢？ 有个人说他父母健在，名下有一辆车，户头也有一笔不小的存款，最近也要筹备与交往多年的女友的婚事。 如此看来丰富、让人羡慕的人生，其实是当事人爱面子谎称的呢？ 其实他是诈骗的惯犯，不久前还因为诈骗得到一笔不小的金额，只不过好景不常，一下子就被抓包，还因此被告上法庭。 如此截然不同的人生。 安杜马利乌士能力的最大弱点就在这里。 他的能力没办法判别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虽然他能偷走他人原先不存在的东西，进而让对方获得那个东西，但要是他没办法区别对方真正所想与所说，就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以上面那个人来说，安杜马利乌士一旦偷走了他户头的存款，因果定律的影响，安杜马利乌士就会代替当事人成为罪犯。 所幸安杜马利乌士对金钱与物质，没有太多追求，所以他从没有替他人顶过罪。倒是类似的事情，诸如信用与名誉等，因为这个能力见识得多，让他变得没办法轻易相信他人。 他会走上今天这条路，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动机很明确，不会替自己找藉口，只是一时兴起，或是出于好奇。 他就是要在确定妲留奈的死亡后，以此凭弔妲留奈。 妲留奈的战败与基路伯、莉莉丝背后搞得鬼，他全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帮也是因为他斗不过那对可恶的祖孙，相对要是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部分，他会全力以赴。 这就是他现在能为「这个家人」做到的事情。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约定，不过他还是擅自决定了，要在这个时间点替妲留奈做到这件事。 他也觉得这是自己唯一对妲留奈做过的对的事情。 那就是在妲留奈死后，採集她的dna，透过他的能力将美索市、不达市与米亚市等三座都市在内的一切，和灵薄狱的环境置换过来。 只要他能得到明确对象的一部分，就能任由他的意思，随意偷走对方的某样东西了。因为工程浩大，而他针对的目标也是美索市等三座都市，所以他先透过殯葬业，製造表面上的混乱争取时间，再趁机以偷来的青年身分与佣兵军团，指定偷窃对象为这些都市的阳气。 儘管他都做到这样，根本没日没夜了，还是没办法如想像一般顺利，半天了才开始有效果，而且效率也不好。 不过……不好归不好，这个计画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漏洞。 开始了就没得回头了。 他特地将灵薄狱召唤过来，其当家阎罗王会没发现吗？会不知道吗？要是谁敢有意见，就是下一个阎罗王处决的目标。 就连他这个发动者也阻止不了，史上最大的灾难，就要光临他们居住七年的家园了。 此时此刻的他，彷彿终于成功摆脱神无立雾的魔掌、公爵的诅咒，找到只属于他自己的部分。 ……虽然再过不了多久，他也要与那些自私自利的人类一起同归于尽了，不过能在生命的尽头，跳脱永远也出不去的牢笼，他对此没有遗憾。 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 这么一来，已经提前前往灵薄狱的妲留奈，也能含笑九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