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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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决定立场,立场决定站队。 晏鸿之告诉谢玄英:“趁火还没有完全烧起来?,今年必须中。谁也不?知?道三年之后会如何。” 谢玄英应下。 三月初九,第一场考试开始了。 第76章 考春闱 三月的天气终于暖和下来, 于所有考生而言,都是莫大的好消息。 考试不能穿夹衣, 怕里层夹带小抄。富贵人家不必担忧, 带上皮袍即可?,穷人家没有棉衣,哪里吃得消。 因此, 无人不感激皇帝推迟考试的决策。 天还没亮, 考生们就提着?考篮进贡院,每场考试长达三天两夜, 吃住都在一?个小小的号房里——号房高六尺(2米), 深四尺(1.3米), 宽三尺(1米), 比鸽子笼的办公室还小。 最惨的是, 有的号房靠近公共厕所。 古代的……公共厕所…… 咳,幸好,谢玄英是不可?能那么倒霉的。他一?进贡院, 搜身的差役都不敢真的上手检查, 意?思?意?思?看看美人,就殷勤地帮他提篮子:“谢郎随我来。” 其他考生毫无反应, 呆呆看着?,直到人消失不见还有些晃神。 谢玄英分到的号房是二月遭灾后紧急修补的,瓦簇新油亮, 保证下雨也不漏,墙重新粉刷过,还撒了?石灰驱虫。 但他坐进去后, 看看伸手就能碰到的天花板,还是长叹口气。 来都来了?, 随便考考吧。 第?一?场考试:经义。 题目有点?难度,谢玄英一?面思?索,一?面摩挲着?香牌。 赵清献公香。 原是老师桌案上的,他假装没看出来这香的粗劣,拿手里把玩,走的时候非常自然地塞进怀里。反正只要老师不说穿,就当是老师的。 学生拿老师的东西,天经地义。 微苦的香气蔓延在小小的号房,令人愉悦。 谢玄英勾起唇角。 春华灿烂。 他对面一?排号房的考生们:“……” 默默抬起袖子,胡乱抹把脸。 作孽啊,寒窗苦读十年,立志金榜题名,奈何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偏偏要在对面放一?个大美人,考验自己的定力。 难,太难了?。 比臭号更难的号房有了?——美人号! 玩了?会儿香牌,谢玄英才?开始磨墨答卷。中午,打开食盒,用茶炉热了?吃食,攒盒为?黄铜制,直接放在炉子上即可?。 三菜一?汤,两样点?心,都是提前备好的蒸菜、蒸点?。 味道十分一?般。 隔壁的考生啃着?馒头,咽唾沫。 下午继续答卷。 中途上了?一?趟厕所,被?差役带去主考官们用的地方,干净无臭,还有人捧热水给他洗手。 不知不觉,天已擦黑,差役过来分发蜡烛。 谢玄英誊抄完答案就睡了?。 他带着?裘衣,铺在木板上充当褥子,斗篷当被?子盖。因为?睡得早,倒是扎扎实实睡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就不行了?。 上千人的贡院,全不隔音,简直灾难。 谢玄英从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会打鼾,还有人说梦话。 第?二日,继续答题。 没有心理?负担,自小又读书多,文章写得很顺利。 三篇四书,四篇五经,已经写完大半。 然后,一?夜没睡。 他面朝里面,将香牌贴在额角,顺便把最后一?篇关?于《诗经》的题构思?完了?。 天一?亮,立马起来写卷子。 誊抄,交卷。 第?一?场考完了?,虽然不能离开贡院,但能稍作休息。 差役将他带到僻静的房间,让他睡了?一?下午,甚至非常体贴地打热水让他洗脸刷牙,吃饭漱口。 三月十二,考第?二场,与第?一?场的流程相同。 考试的内容为?诏、诰、表等公文,等于应用文写作。 谢玄英自小跟在皇帝身边,对此实在太熟悉了?,闭着?眼都能写。 三月十五,第?三场,策问。 这道题每年不同,有时是时政,比如某政策好不好,有时是时局,比如对北方的瓦剌怎么看。 今年的题目是卫所制的优劣。 某一?瞬间,谢玄英怀疑皇帝好像透题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出题人是主考官,他们提前几天被?锁进了?考院,考前一?天才?出卷,并直到春闱结束才?能离开。且皇帝提问卫所是在去年十月,今年二月底才?点?的主考官。 只能说,卫所改制一?事,要么有朝臣的推动,要么就是风向被?考官嗅到了?。 所以,该怎么答,还是怎么答。 他挥笔疾书,恨不得马上考完,九天了?! 对面的考生频频看来:唉,美人是不是答题不顺啊?这场都不笑?了?呢。 十六日,考完回家。 沐浴睡觉。 而京城的举子间,开始流传一?个小道消息:有美人兮,女扮男装,替兄考试,所以从前不曾听过有此人,考完后,这人亦不见踪迹,不知是哪家的才?女,实在叫人心驰神往。 十七日,谢玄英的考卷就被?递到了?主考官手上。 虽然所有的考卷都是糊名的,且考官拿到的都是抄过的副本,但他的考卷从一?开始就放在最上面。 同考官心里有数,看完又觉得实在不差,马上落笔,吹了?一?波好评。 卷子交给主考官。 看经义,基础扎实,言之有物,条理?分明?,且明?显是纯真派的,再看公文,完美范文,策问呢,好了?,头头是道,鞭辟入里。 即便是理?学派的翰林,也不得不说:“哪怕非谢郎所做,亦榜上有名。” 简而言之,让他过问心无愧,不算作弊。 之后的阅卷平淡无奇,重点?看经义,后面两门差不多就行了?。 唯一?的争议在于五经魁的人选。 所谓五经魁,就是五经每一?科的第?一?名,不恰当比喻,四书是语数外的主课,五经是政史地生化物,每门课一?个头名。 谢玄英学的《诗经》,同考官希望将《诗》的魁首给他。 主考官有点?犹豫,因为?谢玄英的题答得很心学,他驳斥《关?雎》是后妃之德,引用孔子“思?无邪”的说法,认为?男女之情发自肺腑,吻合人伦,已经是“无邪”了?,非说贤德,其实不真诚,不纯正。 这是非常典型的纯真派的理?论,是李悟的标志性观点?,在心学中也属于激进。 理?学派的考官必定不赞同,认为?“少?年意?气”,还是要取更稳重的。 其他同考官也同意?,毕竟取了?可?能被?说,不取肯定没错。 而另一?位主考官——不争。 争个屁啊,当不当五经魁有什么影响吗?只要谢郎中贡士,殿试后,不是状元就是探花。 三月二十八,放榜。 差役敲锣打鼓去谢家通报消息,然而,谢玄英不在家。 他进宫了?。 此时,离程丹若进宫,已经一?月有余。 换言之,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积极上班,自然是想?找机会见见她。 * 走马上任半月,程丹若成?绩斐然。 首先?,内安乐堂的六个病人,一?个当天惨死,一?个年老不能走,一?个呕血的摸不准病因,还在吃药,其他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两个痊愈,一?个好转。 没几日,拉肚子的确认只是肠胃炎,也好了?。 死亡率下降得十分明?显,加上宫女们总有熟识之人,一?来二去的,不少?宫婢都知道,新来的女史真的会看病。 偌大的皇宫,数万的宫婢,谁没有点?小病小痛? 慢慢的,安乐堂不再门可?罗雀,总有三三两两的宫女结伴而来,请求诊治。 有人伤风感冒,有人拉肚子,有人扭伤,有人月经不调。 程丹若来者不拒。 挂号费一?钱。 老实说,比起现?代而言算是很贵了?,底层宫女的月银差不多三钱左右,稍微好一?点?的大概有五钱到一?两。然而,宫女吃住皆由内库开支,多少?都能攒下一?些,还能掏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