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赌不起

    这片树林比想象中的面积要小，越靠近外围，树木越稀疏灌木越密集，等用铁锹扒拉开一片一人高的灌木后，程清本能的停下脚步。

    清鲜的空气中掺杂一股别样的味道，有点像是夏天的动物园，鼻腔里全是措不及防涌入的动物腥臊味。

    眺目望去，只能看到远处的一座座小山……等等，山怎么会动？

    程清意识到不对劲，没敢轻举妄动，直到站到双腿发麻，一座座移动的小山才从地平面显露出原貌。

    山头似的灰扑扑的大身体分不出头尾，四肢短粗，要不是走动间隐隐可见，压根就看不出有四肢的存在。

    这是恐龙吧？

    怨不得在这里连最普通的灌木丛都能淹没她，她怕不是掉进了巨人国？！

    其实早在自己的领地外碰见了巨型蚯蚓和蝎子之时，程清便有种世界大不同的预感，可是真没想到现实会更加离谱和残酷。

    这让玩家怎么活？

    巨兽一个鼻息，能把不足2米高的人类喷飞出去。

    果然，等‘小山’走近，程清的脑袋后仰，已经和自己的脖子呈现90度角，这才完完整整的看到了最近一座‘小山’的……大鼻孔。

    她抱紧自己冰冷冷的铁锹，默默说了句，“抱歉，是我自不量力，打扰了！”扭头往小山的反方向跑去。

    真皮？那是什么？能保命吗？

    哈，原来小丑是我自己……

    尽管选择放弃猎捕野兽的计划，主要也是没那份实力，但程清仍然谨慎的放轻步伐，避免慌不择路反倒引起‘小山’们的注意力。

    灌木丛的底部位置对她而言有些稀疏了，正好够她弯下腰悄摸摸的溜走。

    可刚往回走了十几步，一阵奇怪的嗡鸣声响彻上空，如同远古的号角带着一股莫名的悲戚味道。

    程清腾地停下脚步，往回看去，只见一座‘小山’轰然倒地，随之而来的是大地受到撞击后的颤动。

    程家两小只一下子没抓稳，险些从程清肩膀摔下去，程清也脚步踉跄几下，扒住了旁边的灌木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在‘去看热闹和逃得远远的’两项选择里，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危险与机遇并存，不管是什么猛兽，有‘小山’这个体型的猎物挡在前，应该不会看上她这种名副其实的小豆芽。

    程清转身走回灌木边缘，悄悄探出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野兽？圆眼圆耳，下半身是斑马纹，长半身健硕宽肥。外表看似如豹如虎更似鼠，可跟它扁长的头部相比，眼睛也好身材也罢几乎都变得不那么起眼了。

    它头部长，嘴巴更长，长到一张口，便看不到眼睛的地步。

    难道是猫科？

    不，猫的脑袋圆滚滚的憨态可掬，所以才惹人喜爱。

    这个大嘴野兽诡异又凶悍，没有半分猫科的软萌和慵懒。

    程清忍不住用手臂虚晃着量了下，对方光一个脑袋就够她的身高了，而巨嘴占了头部的一多半。涎水延绵不断的从尖锐的獠牙缝隙中淌下，打湿了它叼着的‘小山’巨兽的皮毛，又从皮毛上流到了地面，形成小小的水洼。

    按理它没有‘小山’兽高大魁伟，可只要见过它的人，绝对不会忽略它眼中的凶光。

    和巨蝎的无机质中眼不同，它的眼神充满了原始的凶残和弑杀，视线扫过谁，谁就会有种被锁定生机的错觉。

    程清再次感叹自己的天真，她举着小铁锹的傻x模样，活像是自投罗网的水果块还自带水果叉，给人家当下午茶都不够塞牙缝。

    她忍不住叹口气又赶紧屏住呼吸，实在是太臭了，这么一只凶猛野兽的气味赶上了这一群‘小山’了。

    大嘴野兽显然只需要一顿饱餐，受到惊吓的‘小山’兽群慢吞吞的往来时的路撤离，而大嘴野兽执拗的咬住被它扑杀的猎物，两排尖锐的獠牙狠狠的刺进猎物类似脖颈的位置。

    之所以说是类似，是因为这群‘小山’兽名副其实，即便靠近了不少，程清依然没能分出它们的头尾。但‘小山’的外观和失去背刺的剑龙很相似，矮墩墩的圆柱形四肢即便是逃命，移动速度也极为缓慢。

    所以最初才让程清误会它们是一座座山，因为路走的过于平稳。

    压在大嘴野兽身下的这只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随着獠牙拔出，火热的血液喷溅而出，噗的呲到老远。

    为什么程清知道‘小山’的血是热的呢？

    因为她完完整整的被淋了个正着，转眼间变成了小红人。

    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程清现在只想找个安全的溪流，泡上个三天三夜。

    她捏紧自己的鼻子，小心的往后退去，仅仅动了一步，野蛮拆解猎物的大嘴野兽却敏锐的抬起头，冲灌木丛耸了耸鼻子。

    那双独属于猛兽的眼睛杀意满满，令程清脊背发凉、僵在原地，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幸好大嘴野兽更在乎面前的美味，很快低下头呼噜噜的撕扯着血淋淋的生肉。

    哪怕野兽的注意力转移开，程清仍然暂时放弃了逃离，四肢紧绷的小心翼翼趴到了地上。

    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她赌不起。

    猎物并未完全死亡，它抽搐着短粗的四肢，丛断裂的脖颈中发出粗重的呼呼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它山形身体的腹腔已经被掏空，大嘴野兽挑食的很，将内脏丢弃到一旁，啃食着它腹部的嫩肉。

    直到心脏完全暴露在外、气管彻底被扯断，猎物才闭上浑浊的双眼，失去了呼吸。

    空气中的腥臭味简直难以忍受，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无疑加重了程清的紧迫心情。就算野兽进食的过程残暴而血腥，她也没有移开视线半分，警惕的把手悬停在冒险者徽章上，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太想半途而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程清浑身的冷汗伴着干涸的血液淌了下来，一直老老实实靠在她肩膀两旁的程傲天和程汤姆蹑手蹑脚的帮她把汗珠擦掉，避免腥臭的血色遮住视线。

    两小只腰间裹得麻布完全变了颜色，她脸上的血迹才擦干净一半。

    好不容易大嘴野兽进完餐，它留恋不舍的用鼻子拱了拱满地的残骸，慢条斯理的跑开了。

    程清憋住的一口气缓缓吐出，胸腔在不知不觉中有种被挤压过的胀痛，四肢更是酸软无力。

    她轻飘飘的爬了起来，揉捏了几下双腿，一把抄起两小只迅速往大嘴野兽离开的反方向跑去。

    说是跑，跟踮着脚疾步走差不多。

    毕竟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通过地面的震动，掉头回来。

    直到回到大树密布的世界，她才加速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