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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与恶犬 第11节

    她馋归馋,绝对不吃不干净的东西。

    鹿鸣珂没想到这小鸟还是个有洁癖的小鸟,一阵失笑,替她把果子都洗干净。

    羽族那边肯定在找他们的帝姬,羽徽若不能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当务之急,是要养好伤,自己飞回灵池。

    竹筐被鹿鸣珂铺着柔软的布巾,放在窗台上,旁边还有洗好的果子,羽徽若躺在竹筐里,晒着太阳,吃着果子,养伤的日子过得极其惬意。

    羽徽若的伤势逐渐好转,这日,趁鹿鸣珂外出,啄碎了两颗果子,踩着鲜红的汁水,给他在布巾上留了两个爪印,飞回了灵池。

    有灵池的灵气,羽徽若流失的灵力很快得以修复,恢复到人形状态。

    羽徽若走出灵池,召来白梨。

    帝姬失踪一事,终于告一段落,除了知情人士,燃灯祈福这件事在羽族子民的眼里完美地谢幕。

    凤凰翅膀烧毁的秘密,被白梨汇报给了凌秋霜,半个月后,凌秋霜从天渊赶回,暗中见了羽徽若一面。

    “姑姑。”羽徽若已有五年没见过凌秋霜,甫一见到她,满眼含着泪,扑进了她的怀里。

    凌秋霜来自人族,与妹妹伤重,一齐倒在羽族的界碑旁,为羽皇所救。因曾同羽皇一同拜在摄政王门下学艺,尊称羽皇一声师姐,羽皇去世前,将还是颗蛋的羽徽若托付给凌秋霜。

    羽徽若父母早亡,凌秋霜抚育羽徽若长大,在羽徽若的眼里,凌秋霜就是母亲。

    凌秋霜的眼角被天渊的风霜雕琢出细纹,面容肉眼可见的比羽徽若记忆中老了许多。羽徽若抚着凌秋霜不再年轻的面庞,眼里的泪又要涌出来。

    “傻孩子,人哪有不老的,姑姑镇守天渊,是为羽族子民,是为帝姬,值得。”

    天渊对面就是魔域地界,魔人大多智力低下,战力却极其凶悍,人族与羽族争了好些年,对待魔人的态度出奇得一致。两族签订天渊协议,各自派出兵马,分别镇守天渊两端,就是为了防止那些魔人偷渡过来,造成生灵涂炭。

    “帝姬,跟我去见一见你的母亲吧。”凌秋霜牵起羽徽若的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温柔地说道。

    羽徽若的母亲,羽心月,就是现任的羽皇。

    二十年前,魔域那边异动频频,天渊险些失守,羽心月与夫君亲征天渊,这一战,一打就是三年,羽心月在战场上诞下一颗凤凰蛋,后来,那颗蛋被魔人所偷,争抢中不慎掉进天渊。

    羽心月下天渊找回这颗蛋,自己被煞气侵蚀,再加上旧伤未愈,没过多久就战死沙场。羽徽若的父亲痛失爱妻,备受打击,也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生命。

    那时,帝姬尚未破壳,羽族未立皇储,为稳住羽族人心,凌秋霜和摄政王对外隐瞒了羽皇去世的消息,只说羽皇伤重,需要休养。

    原以为待帝姬破壳而出,就可继任王位,奈何如羽心月所料,帝姬先天不足,未能化出象征着羽皇的凤凰翅膀。凌秋霜和摄政王咬咬牙,索性将羽皇去世的消息瞒下去,这一瞒,就是十七年。

    有凌秋霜和摄政王的把持,羽族在羽皇常年养病的艰难境况下,不但国泰民安,还在人族来挑衅时,逼退了人族,连夺他们三城。

    羽心月死后,尸身用特殊草药保存着,犹是当年的模样。怕走漏风声,她被安置在地下宫殿里,常年封锁,羽徽若也只有每年生辰的时候,才能下来和她短暂的相聚片刻。

    躺在帐中的女子,眉眼与羽徽若有七八分相似,容颜恬静,如酣然好眠。羽徽若有记忆起,她就是这个样子,无论羽徽若喊了多少声娘亲,女子始终紧闭双眼。

    她不是睡去了,她是死了。

    死亡这个词,只有这个时候,才会直白得展现它的残忍。

    羽徽若趴在床前,握住女子冰冷的双手。虽然她从未回应过羽徽若,羽徽若知道,她是爱自己的。

    “娘,对不起,我弄丢了你的翅膀。”

    翅膀被烧毁一事,不能大肆宣扬,羽徽若只能交由白梨暗中调查。

    这件事做的隐秘,至今毫无线索,唯一能查得出来的,就是这次的事与上次帝姬遇刺,乃是一人所为,都出自金蛇教。金蛇教显然已打入了羽族内部,甚至有羽族皇室中人担任着金蛇教重要的职位。

    第13章 离开

    殿外响起脚步声,羽徽若从帐中回头,摄政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凌秋霜上前,唤了声:“师父。”

    摄政王点点头,走到帐前,目光在羽心月脸上打了个转,落在羽徽若的身上,那双深沉的黑色眼眸里,隐忍着些什么。

    羽徽若把羽心月的手放回去,站起身来。

    凌秋霜道:“再过十个月,就是帝姬十八岁的生辰了,帝姬,我这次回来,是因赤丹神珠这件事有了新的进展。”

    “已经查出赤丹神珠的下落了?”羽徽若惊讶道。

    赤丹神珠是羽氏一脉相承的宝物,乃初代羽皇用自己的内丹炼制,为的是防止羽皇一脉不能及时化出翅膀。

    羽皇一脉到羽徽若这一代,已经传了十二代,幸运的是,每一任羽皇都顺利继承凤凰真灵,拥有了自己的翅膀。

    赤丹神珠威力巨大,小凤凰无法吞噬,所以羽皇规定,只有满十八岁方可食用。羽徽若还未出世,赤丹神珠就被凌秋霜的妹妹凌冬雪所盗,从此,凌冬雪和赤丹神珠如石沉大海,杳无踪迹。

    凌秋霜追查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赤丹神珠的下落,本来已做好让羽徽若十八岁与鹿鸣珂成婚的准备,到那时,便可公布羽皇的死讯,由帝姬正式继位。

    一旦羽徽若与鹿鸣珂结合,诞下拥有凤凰真灵的皇子或皇女,就可稳定羽皇这一脉。

    前些日子,凌秋霜的追查总算有了点眉目,与摄政王在信中商议,赤丹神珠与凤凰真灵息息相关,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由帝姬亲自去取回赤丹神珠,同时,也可当做对帝姬继承羽皇之位的一次历练。

    羽徽若欣然同意。如果能取回赤丹神珠,修复损毁的灵府,化出自己的翅膀,她就不用和鹿鸣珂成婚了。

    她知道鹿鸣珂瞧不上自己,巧了,她也瞧不上鹿鸣珂。

    “当年冬雪盗走赤丹神珠,是为了一个男人,种种迹象表明,那人来自七曜阁。冬雪下场如何,都是她咎由自取,赤丹神珠乃羽族所有,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帝姬,过几日是七曜阁的明德院纳新之日,若顺利进入明德院,参加宗门遴选,就有机会进入七曜阁,成为内门弟子。”

    “成为内门弟子,就可以探查赤丹神珠的下落了。”羽徽若接上凌秋霜的话。

    “七曜阁隶属人族仙门,人族仙门自来看不惯羽族,帝姬,此行你要当心,千万不能被他们识破羽族帝姬的身份。”

    “姑姑放心,我此去女扮男装,定会隐匿好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给他们可趁之机。”

    “云啸风陪你同去。”摄政王和蔼的目光映出羽徽若的模样,仿佛看见了当年被自己牵着手登上羽皇之位的弟子羽心月,不由柔和几分,叮嘱道,“啸风他行事莽撞,寻找赤丹神珠一事,不可泄露于他,有什么危险的任务,可以交给他。”

    凌秋霜亦道:“鹿鸣珂也与你同去。”

    凌秋霜虽然有五年没见鹿鸣珂,对这个弟子的资质,颇为有信心,进入明德院,可以学习到更多的东西。而且,以他和七曜阁的关系,或许能帮到帝姬。

    这句话,凌秋霜没有直接告诉羽徽若,要是羽徽若知道鹿鸣珂和七曜阁的关系,以她的性子,肯定会想尽办法利用鹿鸣珂。

    羽徽若垮下了脸:“啊?”

    鹿鸣珂是个难啃的骨头,自己都向他示好了,仍旧无动于衷,摆明了是不愿意和羽徽若和解。带他去,羽徽若怕他拆自己的台。

    羽徽若万般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云啸风和鹿鸣珂分别是摄政王与凌秋霜钦定,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陪帝姬拜师明德院的消息,很快就以密令的方式送到了鹿鸣珂的手中,鹿鸣珂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收拾包裹。

    在羽族的这八年,鹿鸣珂过得清贫,身无长物,压根没有多少东西收拾。他外出采了些小鸟最爱吃的果子,放在箩筐里,用捡来的石子摆了个小小的阵法,用来给果子保鲜。

    小鸟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怕是性子野,在外头尽情地撒欢去了,鹿鸣珂本打算再见它,就将它圈养起来,这样它便没办法飞离自己的身边,可惜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甚至没法再见小鸟一面。

    鹿鸣珂把印有小鸟爪印的布巾叠好,放入打包好的包裹里,白梨站在门外,拦住他:“抱歉,鹿公子,包裹需要检查一遍。”

    鹿鸣珂把自己的包裹递给白梨。包裹里是些换洗的衣物,和鹿鸣珂那把已经生了锈的铁剑,白梨把包裹还给鹿鸣珂。

    鹿鸣珂锁上竹屋的门,再看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陪帝姬同去明德院是摆脱羽族的绝佳机会,冥冥之中,连上天都在帮他。他发誓,这一去,再回羽族,便是他兵临城下的时候,羽徽若给予的所有侮辱,他都会一一讨回。

    *

    进入明德院,首先要通过明德院的大选,羽徽若三人报上假名字后,统一参加了大选。用的是擂台赛的方式,所有报名的弟子抽签比试,入学名额选前一百名,经过三日的擂台赛,三人成功跻身前一百名,取得入学资格。

    “骆徽羽,柯明鹿,风笑云。”

    “到!”羽徽若挤到最前头,举起手来,身后跟着鹿鸣珂和云啸风。

    “这是你们三个的房间。”管事的弟子递给羽徽若一块木牌子,不忘嘱咐一句,“入得明德院,要守明德院的规矩,每个房间里都配有明德院规,望诸位悉心研读,切勿行差踏错,浪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好的,谢谢师兄提醒。”羽徽若领到牌子,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给我看看,我们住哪里。”云啸风伸手来拿木牌。

    “不对啊,前面都是四人间,怎么我们轮到我们,可以三人住一间房了?”羽徽若腕间套着凌秋霜给她的手镯,那镯子是个法宝,能锁住她的女身,化出男身,因此现在的羽徽若是个胸前平坦的少年模样,若仔细看,那眉眼与她的女身依稀有几分相似。

    云啸风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男身,颇觉新鲜:“那当然是我提前买通了分配房间的师兄,可是花费了不少银子呢。”

    共有一百个人,四人一间房,准备了二十五个房间,是够分的,有个倒霉蛋来的路上被狗咬了,因迟到被拒之门外。为了能和羽徽若住到一间房,云啸风贿赂了负责分配房间的师兄,师兄有意让他们两个住一间房,可惜多了个人没地儿塞,云啸风权衡之下,与其让陌生人进来与自己分房间,不如让鹿鸣珂住进来,反正那位师兄答应过他了,等过些日子,就揪个错处,把鹿鸣珂赶到柴房里去睡,那时,房间就是他和帝姬的了。

    “不错,有眼力劲儿。”羽徽若对他的“自作主张”很满意。

    云啸风塞的银子够多,他们三个分到了新弟子当中最好的房间,房间分为内外两室,内室睡觉,外室读书。床榻以两张为一组,分别置于左右。

    羽徽若把包裹丢在左边的床上,自己躺下,四肢摊开,占了两张床。云啸风眼巴巴地凑过来,被她抵住脸颊推了回去,指向右侧的两张床:“你们两个,睡那边。”

    “我不习惯跟陌生人睡。”云啸风一脸委屈。

    “那丑八怪过来跟我睡。”羽徽若挪了挪位置,如果找不着赤丹神珠,还是得跟鹿鸣珂睡一张床,还得睡一辈子,不如提前熟悉下流程。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云啸风坚决反对。

    麻烦。

    羽徽若坐起,吊儿郎当曲起一条腿,拍了拍自己硬邦邦的胸脯:“我现在是男人,哪来的男女授受不亲,还有,以后不许再嚷嚷这件事,捅出篓子,我把你嘴给撕烂。”

    云啸风就喜欢羽徽若这个娇蛮的样子,那是独一份的可爱,都快迷死他了。他虎着脸对鹿鸣珂说:“你,过来,跟我一起睡。帝姬是女儿身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我第一个不饶你。”

    从头到尾没开口说话的鹿鸣珂:“……”

    羽徽若提醒:“以后在外头,不许叫我帝姬,要叫殿下。”

    云啸风:“好的,殿下。”

    安置好行装,羽徽若开始打量起这间房子,云啸风跟个尾巴似的缀在她身后,她走到哪里,云啸风跟到哪里。

    桌上摆着明德院统一的弟子服,旁边还有一本明德院规。羽徽若拿起来翻了两页,只觉头晕眼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便丢给云啸风:“你来读。”

    云啸风打架行,读书,他不行,那些个字七扭八歪的,一见着他,就使劲儿催眠他,他眼睛都花了。他把书丢给正在铺床的鹿鸣珂:“还是你来,好好读,读完当着我和殿下的面背诵一遍,背不出来就不许吃饭。”

    鹿鸣珂接住那本院规,撩了下眼皮,没搭话。

    第14章 怨怼

    两日后,是新弟子的入学宴,听起来像是一起吃吃喝喝,实则是由师兄们发起的鸿门宴。

    这是明德院自建立以来就有的传统——师兄们出题,新弟子们抽签,以此考验新入门弟子们的水平。完不成任务的,则要受到师兄们的惩罚。

    月悬天幕,星辰浩瀚,山顶的空地上升起篝火,烤着师兄们猎来的野味,百名新晋弟子以各自房间组队,一面搀着烤得喷香流油的乳猪,一面又担心自己运气不好,抽到很难的试题。

    羽徽若坐在篝火前,兜里揣着方才上山顺手采的果子,比起那肥得流油的烤猪,她对这山上的野果子更感兴趣。

    “吃我这个,我的甜。”云啸风殷勤地用袖子擦着自己摘的果子,递给羽徽若。

    发起这次篝火宴会的师兄名叫宋德昭,明德院有名的钉子户。七曜阁每年都会来明德院遴选有潜力的弟子收入阁中,这个宋德昭在明德院待了九年,每年都落选,最惨的一次,以落后一名的名次与遴选失之交臂,可谓是倒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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