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练剑（上）
一晃又过去数日，林旦已将悟青所借给他的剑谱练得精通滚熟，挥剑时偶有破风之声，可终究只能停留在砍瓜切菜的层面。刘刑与楚晏一战时所挥出的一剑，上可破势斩云，下可悍刀夺命，远不是自己当下的剑意所可比拟的。 偏偏这一剑落在林旦心中，久久消散不去。 没辙，林旦决定厚着脸皮去向刘刑请教。他其实算个好学的孩子，既不耽于美色，也十分勤奋。 而唐荟近来时日困意陡升，不止春晓晨困，白日里也总是一副睡不够的模样，昏昏沉沉的。 因此林旦独自一人去那日的练武场寻找刘刑。其实他并不知道刘刑此时身在何处，而荆安府规模又不小，只好先往主路走去，希望能恰好碰见刘刑。 林旦向来运气不错，下山之时久久不见人家，却刚巧在黄昏时遇见好心收留他的蔡婆婆一家人。此时他又正好在练武场看见了刘草、刘刑两人，以及一名素未谋面的貌美女子，正是南安。 三人迅速察觉到林旦的前来。刘草先行向林旦喝道：“你来干吗？” 林旦没理会刘草，而是提起手中剑，“二少爷可否教在下学剑？” 刘刑虽斩断了情缘，但接人待物依旧与往常无异。 “哦，林公子何故想要习剑？”刘刑与刘草对待林旦态度差异甚远。 林旦拔出飞剑寸余，看着明亮剑身答道：“在下虽已将剑招熟稔于心，可始终赶不上你向那个闹事者递出的那一剑。百思不得其解。” 不等刘刑答疑解惑，刘草哑然失笑，恶狠狠地朝林旦训斥道：“你什么境界，我老弟什么境界？莫说此时我老弟已至看破人间的地步，便是前些日子踏破幽冥的境界也不是你这个雏儿可比拟的。” 刘刑面露微笑，并未对刘草的恶言相向多加阻拦，他虽多有看不起林旦之意，但所言不假。 “内外兼修方成大业。你若是觉得自己外家功夫已经修炼足够，那便试试练一下内家功夫。”与林旦素未谋面的貌美女子南安说道。 林旦收起长剑，看向南安，他并不认识此人，但能察觉出她身上的气息并不简单，甚至比刘刑更甚，令人敬而远之。 南安见林旦身体微微颤抖，忍不住呵呵笑道：“我叫南安，你若是诚心想学的话，晚点来玄妙阁找我。” 刘草隐约觉得南安朝这林旦抛了个媚眼，对林旦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林旦点点头，虽然他并未听说过什么玄妙阁，但自己在这等她总没错吧。 南安也没再理会林旦，转身朝刘刑说道：“境界提升后，不只是骨肉肌肤更为坚硬，最重要的是对自然万灵中某一项的感悟。” “就像这样……” 只见南安微闭双眼，不多时，八分清风袭来，穿过三人，携带起土木砂石，环绕在她纤细的腰身之上，形成一道壁障，不停波动着。 这下不只是林旦目瞪口呆，刘草乃至刘刑都大受震撼。 南安继续说道：“那些个钻研道术玄法的出家人也有这些手段，不过他们的所会的法术与真正的人间境感悟天地有云壤之别。” 正说着，风带消散，转而汇聚成一个人形，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清风形成的人形慢慢精雕细琢起来，显露出的身姿容貌与南安别无二致。 林旦大受震撼，乖乖，江湖小说里也讲过这样写的呀。 但当“风人”一步步走起来时，林旦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接受这骇人的现实。 南安随意挥手，分身覆灭。 “这只是一种用法而已，有何效用得靠你自己摸索。” “风人”消散时，散出的清风携带着南安身上的淡淡体香，颇有让人心神宁静的功效。 刘刑收回惊讶万分的心，原本在他晋级人间境后，只是觉得耳清目明，世界的模样在他眼中前所未有地清晰，可从未敢预想过人间境竟然还能掌控万物。 那若是能熟练掌控万事万物，岂不是能真正做到草木成兵？ 惊人的想法浮现在刘刑脑海中。 但还未等他细想如何实现时，南安就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人间境说到底也只是人罢了，哪能像神仙一般点石成金，言出法随。即便是像云梦泽那般成仙已古久的仙人也只能在云梦湖的地界之中才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刘刑嗯了一声，点点头，他也只是随意想到此处，并未真的觉得成了人间境便可以无所不能，并且他没因为南安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而感到吃惊。两人相识也有三年了，南安总是像能看穿自己心中所想一般，直接回答心中未出口的话。 林旦发着愣，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到这种境界，翻手成风，覆手成雨，到时候就可以好好去师傅面前摆弄一番。 他现在越回想在青白山上的日子，越是觉得师傅赵清毓实在有点弱。完全不像眼前这南安一样仙气飘飘派头十足，也不如红瑜一样变幻莫测。 果然，自己执意下山闯荡江湖是没错的，即便江湖之中多有危险，甚至自己差点白白死去，可能见识到这番景象，胜过在青白山上无聊活过十余年。 但刘草突然将目光聚焦在林旦身上，眼神凌冽，惊出林旦一身冷汗。 南安轻声说道：“无妨。” 刘草略作迟疑地扭头看向南安，随后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开拨，攻打司州？” 南安摇摇头，“此事太过重大，绝不能一言决之。我们的战力远远不足以掀翻朝廷的统治。还得长远议之。不过我们可以先派出一人去往各州探查情况，以众力推翻司州朝野。” “有何人选？” “楚晏。” 此言一出不止刘草眉头飞皱，连同刘刑也以诧异的目光看向南安，皆不知她是何意。 兄弟俩在南安到来荆州后，几乎大小事宜都听从她的决策。他两人当然不是傻子，不会真蠢到傻乎乎地听信南安真是个无父无母的普通姑娘。直到她说出她是师从道子王玄真，但因和她观念不同，从而叛出师门，决意辅佐二人，打出一片天下，让她师傅看看自己的本事。兄弟俩这才相信，并且她那一身高深修为就算是将他二人随意打杀了又有何妨。彼时的江陵城挡不住人间境。 “陵阜五大三粗，无言又太过沉默，难道要你们亲自走一趟吗？放心吧，楚晏这个人已经完全在我掌握之中，翻不了天的。” 刘刑心中微叹，即便他已对南安再无情愫，但不得不承认，这江陵城已然渐渐落入她手了，虽然这并未有甚不好之处，因为她和自己哥哥刘草就是一对吧。 “好了，若是还有什么事，再找我议吧。”南安摆摆手，快步走到林旦身边。 林旦略微比南安高半个头，林旦的身材匀称，算不上矮，实在是南安身材高挑，并且刘草刘刑等人都在进阶之时身体又有额外的增长，这才显得林旦格外瘦弱。 “小家伙走吧，随我去玄妙阁，我替你挑本合适的功法。”南安笑着对林旦说道，口气老成。 林旦当然乐意跟她离开，除了博览江湖小说，练武便是他的全部。 其实刘草刘刑二人的内家功夫也是在南安来后才有所长进。 遇见南安之前，江陵刘家两兄弟的功夫都是自己在沙场里真刀真枪一点点摸爬滚打练出来的，除了小时候刘太守老爷聘请启蒙教师教导二人兵器入门外，并未真正有过什么有才有能的师傅。从小就是孩子王的两兄弟长大成人后，在战场上也丝毫不肯认输，练成好一身外家功夫。 但就这一身刚猛无双的身手放在遇见南安之后，可就有些不够看了。 外门功夫再霸道精炼，碰上精通内外兼修的真正高手，那就如溪流入海，不值一提了。 但这内家修为往往都是童子功，水磨功夫，得从小开始，况且人体内大小穴位各路经脉，都得一步步来，而且越早打通越好。刘草刘刑两兄弟虽然是太守之后，但可不像那些名门大派武学流传深远，就说那荆州境内号称天下内功出武当的武当一派，门内各路内家秘籍应有尽有，更为重要的是，那武当山上不乏开门见山的道士师傅领路。 可两兄弟运气不错，那年冬日遇见了南安。 从那以后，江陵乃至荆州就变了天了，不只是收拾下周边的贼寇，更是由南安领着刘草东征西讨，并且将眼光放在各路大门大派的厚实家底上。 玄妙阁内所藏经书，若是让司州皇室见了恐怕都要眼馋，荆州境内各门各派的孤本绝艺在南安的威逼利诱之下，尽数拓印了一份，并未直接强行夺走，否则只是凭她一个人间境也承受不住数个江湖门派的怒火。但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这些门派的忍耐力，惹了众怒，纸包不住火，各门派联名上书朝廷，控诉南安的恶行。为了博得江湖门派好感的皇族下令派人捉拿住了南安，好在刘草刘刑二人奋力相救，三人得以相互保全。 得救之后，南安也不再手下留情，扩充了荆安府，并修筑起了玄妙阁，用以存储各类孤家绝本，一本不留地搜刮干净各大门派的绝学，并挑选出适合刘草刘刑两兄弟各自的内家功法，再佐以细微处的指导，二人内功才得以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