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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32:Motacilla(蒼露鹡鸰)

    躲在自己挖掘的夹缝壁道里的布雷德利,一边听着廊道中段的艾莉森破口大骂,一边不断摩挲着后背,感受着肠胃一阵阵犯恶心,心头怒骂道:「拿我的肠子去餵狗?我的狗?亏你想得出来,每次都是你这个作恶多端的农妇!居然扎了老子三针兽类麻醉剂!」

    话虽如此,氟哌啶醇的药效并未过去,他感受不到半侧身子存在,也不敢轻易弄险。自从绿色珠子被自己吞下,身体明显起了变化,所有瘀伤快速愈合,精神面貌大大提振,就连被那个大姐扭断的胳臂,也自动接上了骨枷。这些不值一谈,最奇的就是一对罩子,药店老板发现自己获得了某种能力,视野能轻易洞穿黑暗,将地牢每个角落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死不开窍的乡下妞,居然还想搞包抄,不晓得地道是我亲手挖的么?」不久之后,群聚而来的莉莉丝们,出现在东西两端的破缝前,木樨花、黄瓜等人跃跃欲试,男子笑了:「来吧,别思前想后,看看老子为你们备好的饕餮大餐,不来尝尝那就太可惜了。」

    果不其然,小妞们才刚踏进壁道,就迎头遭来石灰包、铁钉以及鉤刺铁丝网的阻挠,只得灰头土脸地败走,即便没有这些,在逼仄环境下较量,身材矮小的药店老板也是占尽优势。趁着混乱,他反倒在他处得手,擒获了贼婆娘之中的一个,当将她拖进夹缝深处,莉莉丝们再无计可施,只得躲在远处,一轮轮高声喊话,要他立即将人放了。

    「想得美,有本事就来捉我啊!」他望着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番茄,心头千思万绪。

    「你要干什么?我还在念书,是个未成年!」当露西瞧见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不由本能地抱住双肩,冲着外界大叫:「你们快想想办法啊,他很不耐烦了,打算剥我的衣裙!」

    「就你这浑身土气的贱人,居然将自己想成了落难公主!老子只是起身尿尿罢了!」药店老板楞了楞,定睛细观之下,方才辩出这张熟悉的脸。是的,最初跑来药店下套之人,正是这个满口谎言的小妞。他索性光明正大地解开裤腰带,朝着女孩步步走去。

    「她们正是利用了人的诚信,才能绑架成功。又一次次给我荒诞的承诺,结果却将我打了个半死。必须要强硬起来,不再退缩妥协,狠狠打击贼婆娘们嚣张的气焰。」

    露西呼天抢地的惨叫,使得人群做出退让,布雷德利心心念着的酒红色珠子,让大姐摆在了醒目的位置。随后莉莉丝们按他说的全数退回道场,并将弹子门倒锁。

    「好了,别再痛哭流涕,老子才不想碰你呢。」男子一把揪起番茄,指了指前方熠熠生辉的太阳蛇卵,打开枪保险,道:「如果不想脑袋开花,就去将它捡回来,别耍鬼点子。」

    男子的这位女友,平素里总穿着运动装,布雷德利始终以为她在中学工作,直至三个月前他才知晓此人身怀异术。那是一个平淡的夜晚,药店老板与她像惯常那样吃完晚餐,开着车送她去公车站,两人喝了些酒,在车上意犹未尽,不免卿卿我我。忽然一道雪亮白光直射过来,男子忙闪避重型货卡,好不容易在草堆里剎住车,再一回头,边上的女友不见了。

    他跳下车到处寻找,却见得女友打背后远远走来,感到十分纳闷。女人满脸尷尬,说自己只要遇上危险,身子不受控製会自行流走,她并不是男子以为的常人,而是一只老妖。见药店老板不信,她当场表演了一回,身体在瞬间化为无数飞虫,却在另一头凝聚起人形。

    「所以你很懊恼,终于被我知道了?是不是那样?」男子惊得跌倒在地,冲着她连连摆手,叫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所谓的遭人冷遇也因为这个原因吧,我真傻。」

    「别害怕,我本就打算要告诉你这个秘密,我不是怪物,而是一名不朽不坏的苍露鹡鸰,新世纪到来前的弥赛亚候选者。」女人温柔地牵着他的手,在路边坐下,道:「除却化形的那一刻,我的身体与普通女人无异,既然你已见到了,我想咱俩也该分手了。」

    布雷德利看着水洼中的自己,年近半百,身材矮小,长相十分普通,从小到大就被人忽视,所有暗恋过的女孩最终都成了别人的新娘,近三十年来几乎不知女人为何物,每天都过着相同的生活。除却在化学方面拥有天赋,懂得製毒谋生,没有一件端得上台面的资本。

    然而反观女人,文静贤淑,善解人意,谈不上惊艷但五官精致,肤白如雪,一手好厨艺令人叫绝,只是将近两米的身高与男子形成强烈反差。当爱情翩然而至,却因一次意外暴露了女人隐私,男子表现得歇斯底里,丝毫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随着冷风渐起,彼此枯坐良久,男子瞥见她正默默流泪,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扑倒在女人怀中,恳求她的原谅。

    「适才我是被惊到了,但那是震撼而不是害怕。怎可能会嫌弃你呢?有你这么神奇的女友我得意还来不及呢。对了宝贝,这是怎么练就的,是与生俱有的能力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布雷德利,你想不想成为苍露鹡鸰呢?我想说,你操持着危险行当,又没有自卫能力,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待在你身边,倘若出了危险该怎么办?」

    由这天起,他才见识到大千世界的种种奇妙,女人说他是个温和的人,也有资格成为苍露鹡鸰,到了生日那天,她会带药店老板去一个神秘之所,亲手送他这份礼物。为了让他放心自己,会选在那一天,将处子之身奉献给他。然而布雷德利对于成不成为鹡鸰并不上心,他更期盼的是能占有这个女人,既然她那么逢迎,还有什么可说的?男子自当欣然接受。

    「那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有时男子会半坐床头,头脑中幻想着各种香艷场面,忍不住端起手机,想向女人道声晚安。望着空无一字的信息栏,布雷德利忽然註意到一丝怪诞,那就是女人不愿让人知道她的存在,每次要他删去记录。

    「这是从何时开始的呢?」药店老板点起一支变色龙,陷入了沉思。不久他记起,仍是车祸的那一晚,俩人在树下亲热够之后。男子捧着她的手不住摩挲,笑道:「我好想生日那天快些到来,迫不及待将你介绍给亲朋好友认识。你喜不喜欢地中海,咱们去旅游怎样?」

    「我恐惧见到陌生人,更喜欢独自待着,医师说要设法多接触人,病理才会慢慢改善,所以我才会混跡交友网站。」然而女人却表现得很淡然,既不拒绝也不回应。

    「誒?这样啊,」男人闻讯一楞,细细想来,自己好像每次与她通话或发短信,女人随时随地都会立即回应。任何人都有手头有事要忙的时刻,只有她很空闲。药店老板不由推了推女人胳臂,问:「让亲朋好友来聚会只是说说,现实里我也没有几个朋友,既然不喜欢,咱们就自己庆祝。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何会找我出来约会?咱俩也是陌生人啊。」

    「我在那个网站待了十天,聊过许多人,他们开口都是同样的句子,要不要出来一夜情?我懂得许多花招。那是个不正经人狂欢的平台,我有些心灰意冷,正打算下线却遇见了你。你是唯一一个不那么打招呼的人,随着深入攀谈,我感觉你与所有人都不同,特别是那件事。」

    「那件事?」男子挠了挠头,努力思索,由着女人说明,他才恍然大悟。那是俩人接触后的第三天,女人告诉他明后天没法上线了,她要在家啃书本,为了应付一场考试。结果到了第三天晚间,女人重新出现在聊天室里,说情谊已尽,往后她不再来了,让男子忘了自己。

    「我没想到,你连一声祝福都没有,如果是我过去的朋友,必然会打来电话问寒问暖!」

    「宝贝,请听我解释,是你说要应付考试,学习状态下人最需要安静,我怎敢随性而为来滋扰你呢?在这三天里,我也是如坐针毡,时刻想找你聊天啊。」男子赤红着脸,快速敲击键盘,想阐明原因。那么事实真像他说的那样吗?其实不是,在这三天里他被铁狼骑军和火炬联盟两头催逼,整晚都待在化学工作室里埋头苦干,终于在上午交付了别人的货。

    「我是个成年人啊,考虑事情总会计较许多,已没了青年时期的冲动。」不论药店老板怎么解释,女人坚定地下了线。男子又重新跌落空虚的生活,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分手,所以在此之后,每天准点蹲在聊天室里,什么人都不搭訕,一心锐意期盼着她能再出现。

    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男子睁着疲乏的双目盯着光屏,烟缸内堆满烟蒂,三天的闲聊他已爱上了女人,为此很懊恼,为何没想过问她要个联系方式,那样也好当面澄清误解。

    终于有一天,女人悄然上线了,但她重新註册了新名字,故意撩拨挑逗男子,但他不为所动,只忠诚最初的女网友,匆匆将自己遭遇讲完,毫不客气地屏蔽了对方,以至于女人不得不换回自己的昵称。一时间,布雷德利老泪横流,那种失而復得的感觉太叫人断肠了。

    「布雷德利,你是个优秀的人,也是一个可以托付秘密的人,我想在现实中见你。」经由这次冰释前嫌,俩人终于走到了一起,药店老板慨叹爱情来之不易,便更加珍视这段感情。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希望别人看见我俩的交流记录,你能做到吗?」

    「这毫无问题,但我可以问为什么呢?」男子望着自己手机,不解地问:「毕竟每一条都删除,只能选择清空记录,但之中夹藏着其他人的信息,手动去删会很费劲。」

    「因为我不信任与你往来的那些黑道中人,你是个乐天派,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而他们却会利用你这一点,当这些坏蛋瞧见你我如此频繁地通讯,便会暗自记录下私密信息。倘若哪天你不遂他们的愿,他们就会来找我麻烦,甚至以此要挟。所以哪怕是你的朋友,我也需要甄别,如果往后咱俩成了家,所有朋友必须获得你我一致信任,才可以到家里做客。」

    「咱们有一点很相似,生活中都没几个朋友,平日很少社交,你那位好友也住附近么?」

    「不,她住在地球的另一面,我只有她一个朋友,但很可惜,她已经死了。」每当女人谈起这个人,都显得痛不欲生。她说此女与她相似,也是不善交际,因性情孤僻总遭人欺辱,每当同事被上级叫去呵斥,无不认为是她在背后捣鬼,故而长期受人白眼。

    女人说着说着,双眼变得通红,她挽起自己的长发,说:「你看,马尾的发梢不论怎么修剪,总会有翘起的发丝,今天你拿剪子修完明天它又探出一截。这其实与人的交往是一样的,不论你做得有多棒,总有瞧你不顺眼的人,你付出再多他们也仍旧恨你,为什么非得逢迎?非得去看他们脸色呢?我喜爱独自待着,只忠诚自己认可的朋友,哪怕只有一个。」

    「我真是个幸运儿,有如此深爱自己的女友,怎可以背叛她呢?若区区几顿打我便屈服了,那才叫猪狗不如。」男子回忆着往昔甜美片段,将手指探入咽喉狠挖,伴着阵阵恶心,将那绿色珠子吐将出来,随后从露西手中夺过太阳蛇卵,囫圇吞枣一口咽下。

    太阳蛇卵果然不同凡响,它如同冰块那般流入男子食道,伴着蜜桃般的甘甜化为水沫。这股酒红色幽泉,渐渐奔流进血液。身子开始有了反应,他能感受到每块肌肉每片骨骼都成了独立的生命体,它们发出阵阵杂响与共鸣,正迫不及待想要融化进空气中。

    「我的天哪,原来这就是苍露鹡鸰!我也能向她那样化为风,化为雨,化为一切!」

    番茄整理着衣衫,心头正在编造一会儿让自己人救回后,该如何来哭诉自己遭男子猥褻的情节。别人不说,与之有仇的黄瓜和木樨花铁定会痛扁他,红苜蓿大概也会为自己出气。闻听男子惊呼不由侧转脸去。但只见男子背上爆起一片肉瘤,双眼突兀,外观变得极度恶心。

    见男子神志不清,她抓起地上的利斧剁向他脑袋,然后装出一副受害妇女的模样夺路狂奔,结果这家伙就跟个没事人般快步追来,一次次将她拖回原地。男子索性将匕首提给番茄,让她爱怎么刺就怎么刺,当彻底震慑住露西后,方才端着绿色珠子往僵尸男孩的牢室去。

    「我现在就将珠子送还那具干尸,你在旁做一个见证,好让上面那个农妇安心。等这件事办完,你去设法骗开铁门,随后各回各家,大家也乐得相安无事。」

    俩人来到地牢偏角,药店老板将珠子重新置入乔曼胸腔,见边上的少女瑟瑟发抖,不由得想与她开些玩笑,几句下流话一说,露西忽然撕破乳罩,在自己身上又掐又抓,随后放声大哭。男子满头雾水,突感有个闪亮物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在身后坚墻炸开,顿时被摄人魂魄的白光搞得晕头转向,自己也没釐清怎么回事,便遭来狂猛的拳脚伺候。

    「可恨,说好的全部退出去,结果又是搞伏击!老子中计了!」他侧开眼缝,终于辨清正在施暴的是那个大姐,回想起自己无缘无故被她折断小臂,这份仇恨令他暴跳如雷!

    大姐何曾想到,此刻的男子已不是二十分鐘前那般孱弱,已成了个不死怪物,布雷德利将手一撑,硬是劈开她的拳风,大姐被他一把掐住脖颈,待到眼神清朗,已被其压在身下。

    「在你们这群母畜生出现前,我是那么的温文尔雅,与所有人都能和谐相处;街上的野狗野猫路过,我也会为它们备下牛奶午餐;别人家临时有事,也都请我代为照料;我从不曾伤害他人,篤信上帝,认为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就是诚信;每当电视里出现妇女儿童遭受虐待的新闻,我都是倡议的积极响应者,老子是个多么善良的人啊!」男子目露兇光,一把撕破大姐的衣裤,这具美轮美奐的躯体令他看得移不动眼,布雷德利发出了绝无仅有的狞笑。

    「我是如此的无辜,被投到这所炼狱,尊严无情沦丧,身体惨遭摧残,毒打一轮接着一轮,永没有尽头!你以及你那个残暴妹妹说得好听,『老板,咱们只是调查一些问题,会没事的。』我再不自救就要被折磨死了。在这个妖魔横行邪恶当道的地窖,在这个充满谎言的道德背弃之地,善良是行不通的!老子不论如何都得给你厉害瞧瞧,是你们将我逼成了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