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在大伙一起帮忙收拾整桌的碗盘之际，欧睿珊边擦着桌子边问了问身旁好友今晚一直想问的问题「怎么还是昀蓁、昀蓁的叫着，我记得你之前明明就不是这样叫她的啊。」

    记得好友明明替林昀蓁取了绰号，也曾听过她三不五时在自己面前说起，还让自己觉得两人挺有情趣的，怎么今天整个晚餐下来，却只听见她用最普通的方式叫唤林昀蓁，失去了以往的甜蜜。对于好友今晚这反常，欧睿珊感到很不解，趁这此时向当事人好好询问。

    「关你什么事。」双眼紧紧盯着林昀蓁的背影，张允熙压低了音量，就怕她会听见自己与好友的谈话。

    每想起她因为前女友的关係而不信任自己，甚至于怀疑自己对她的喜欢是错觉，还让自己伤心了好一阵子。而且当她想拒绝自己的靠近时，总是客套唤自己允熙，那么明显的抗拒，次次都让自己的心好酸。因此，儘管这几天已明显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改变，她就是不愿意开口叫她讨厌鬼。

    张允熙这样只肯喊她昀蓁的自己很幼稚，就纯粹只是想闹脾气好反击回去，但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不要这样。

    在心里对着那个背影还是很不愉悦哼了声，她就是个小鬼，怎样？

    「你不觉得喊昀蓁好像很生殊吗？」眼珠子一转，欧睿珊似乎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开了口「不如叫她昀昀，你觉得如何？」

    「不准叫她昀昀！」突如其来的愤怒，让张允熙打翻了手上的热汤，被烫着的右手背上很快浮现红肿。

    这一变故让欧睿珊吓得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急急忙忙地抓住好友就想要带她到厨房冲冷水。只是好友也不晓得是着了什么魔，双脚硬生生地钉在地面，任凭自己怎么拉都拉不动，让她一颗心急得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隻手介入两人之间，林昀蓁小心翼翼牵起张允熙的手「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人叫我昀昀。」

    说完，便将张允熙带往厨房，并用眼神示意欧睿珊和陈语歆可以先行离开，后续交给她处理就好。

    洗手台冲几分鐘冷水后，林昀蓁将仍不发一语的张允熙拉回客厅，让她安坐在沙发上，稍微等待自己一会。

    林昀蓁走向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饮品，用小毛巾包住它，并走回将它放在张允熙右手手背上「压好，先冰敷一下，等会我再替你擦药。」

    「你用啤酒替我冰敷？」看到没被毛巾遮住的地方，发现熟悉的包装，但却是林昀蓁不爱的饮品，这倒是让一直沉默的张允熙终于开了口。

    「谁让某人的冰箱里只有啤酒，还连一颗冰块都找不到。」要不是今天晚上约了朋友到家里吃饭，或许张允熙家中的冰箱会更空旷吧？但庆幸里头还有几罐冰凉的啤酒，正好能拿来代替冰块。

    「喝啤酒哪用得着加冰块啊。」撇了撇嘴，张允熙一副你太大惊小怪的模样。

    「今天中午，我约了筱涵见面。」语毕，见着张允熙明明紧张却又硬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林昀蓁露出一个真是拿她没办法的笑容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和她说清楚了，她以后不会再缠着我，也不会再要求我和她復合。」不是不想清楚交待完整过程，只是不想让张允熙有压力，所以林昀蓁只是告知结论并不想详述。

    「不后悔？」对于详谈的过程，只要林昀蓁没主动提，张允熙也不想多问，她只想知道重点跟结论就好。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呢？」像是张允熙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林昀蓁有些不屑秒答这问题。

    轻轻哼了一下，别以为她说得含蓄且没说完后半段，自己就会愚蠢再接续问下去。为了她，她心烦意乱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她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跳进她挖的坑，以为自己没发现她引导话题，准备让自己主动去开头讨论彼此之间情感问题，此时的她才不肯如此简单就如了她的意。

    瞧见了张允熙的反应，林昀蓁认真直视着她的双眼，发现对方又开始倔强不肯顺自己意思，没多加思考，直接拿起她手背上的啤酒快速打开，并在她目瞪口呆的同时喝了一大口。

    发觉她又打算喝第二口，原本吓傻的张允熙才惊醒过来，连忙将她手上的啤酒给抢了下来。

    「你在干嘛？你不是最讨厌喝酒的吗？」

    「真的很难喝啊……」被满嘴的苦涩给弄得皱紧了眉头，哪怕她早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难受极了。

    「你到底怎么了？」将啤酒放得离林昀蓁远远的，张允熙转头担心问着让她摸不着头绪的人。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很多事情不去做，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说完，用手摀住了嘴，遮住个不小心上来的酒嗝。

    确认没事后，才又继续说出这几天心里想的事「那时候的我，因为这句话而尝试了一口啤酒，结果惊讶发现原来日本啤酒真的没有一般啤酒的苦涩。」

    伸出手轻握住张允熙放在腿上的手，林昀蓁想起那时两人在日本居酒屋的情况，轻柔对着她露出个笑容「如果那时候没有听信某人的话，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顺口不会苦涩的啤酒。」

    低着头，不愿意让林昀蓁瞧见现在大概是满脸通红的自己，有些不耐问着「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啦？」

    「我曾经因为害怕与恐惧，而一再拒绝那个让我感动的某人，但拒绝过后没有获得自以为会有的轻松，反而换来是更加浓烈的思念。」略微紧握手上那份温暖，她真的很想好好珍惜眼前这份幸运。

    眼前的她一直低着头，林昀蓁双手轻捧着她的双颊，使她与自己对视着「或许，现在的她心里对我有着诸多的埋怨，担心我是不是因为她跟家里出柜，心中有愧才会选择对她好，甚至害怕我不知在何时，会选择回到前女友的身旁而放弃她。」

    看着张允熙眼底的些微害羞及期待，她真的有些开心「我很想等，等到她愿意再度相信我，愿意再开口喊我讨厌鬼的那天。不过，你知道吗？每当听见她只肯开口喊我昀蓁时，心总是酸得想哭……」

    原先只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此时终于忍受不住坠落成串「我好后悔当初为了自己害怕再次受伤，选择和她保持距离而生份喊她允熙，以为这样可以退守在朋友的位置，却不知道这样有多么的伤人。」

    鼻腔带着酸楚，张允熙不捨地伸手将林昀蓁颊上滑落的泪水拭去「那你为什么现在又突然选择开口告诉她了？」

    「因为我没有信心几年后自己会不会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勇气去接受这一份爱？我也不敢肯定，几年后的我会不会因此讨厌现在的自己？」曾经以为只要不曾拥有便不会失去，但她在自己生命中消失的那几周，那时她就明白自己错得有多彻底。

    认真而深情望着她，林昀蓁真的不想让她再次从自己身边不见了「小鬼，我喜欢你。」鼓起勇气开口告白，只因张允熙值得自己再用心去付出一次。

    甜美的告白，令张允熙再也无法控制眼眶里的泪水，只能任凭它滑过自己的双颊，滴落在两人的心上。「你真的是讨厌鬼！最讨厌、最讨厌的讨厌鬼！」

    「是、是，我是讨厌鬼。」瞧见她颊上的泪水，林昀蓁终于松口气笑了。庆幸自己还来得及，没因此错过她。

    儘管仍带着泪，但脸上却漾着最灿烂的笑容，张允熙伸手捏住她的嘴角，用着毫无杀伤力的语气威胁着「不准你再不相信我，说什么我会离你而去的鬼话。」

    「那你要紧紧牵着我，别让我迷路了。」抓住她在自己脸上的手，好好紧握在自己手心中。

    「你才是，要是再走丢了，这样我要去广播找你。」

    这番熟悉的对话，让两人都笑了。

    紧握的双手，心像是也因此相互依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