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洛敏毫不客气地一跃到小丘的身后,紧紧搂着他的腰膀同乘一马。顿了一会,她见妘晓荧和小丘并没有催马行走,前者只是冷冷看着自己,后者望一望自己,又用眼神请示妘晓荧,一副模稜两可的样子,便疑道:「怎么了?」 妘晓荧认为洛敏只是在装傻,便决绝地道:「我们可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办,没空陪你这小鬼玩。」 「我不是闹着玩的,我是因为对你们这些传闻中的魔教中人感兴趣,所以主动追随。况且,刚才多亏这小子替我求情,我要找机会还他一个人情。」 「但我们并不需要你,在我动怒之前快给我消失。」妘晓荧手按着皮鞭,并向洛敏怒目而视,尝试吓退对方。 洛敏神气地道:「别那么决绝,你敢跟我打赌吗?我保证你下一刻鐘便主动求我回来。」 「哼!如果你真的有这本事,那我便让你随行吧!」 「好!一言为定。」洛敏狡黠地笑了一下,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柄小刀。 妘晓荧以为洛敏要伤害小丘,暗骂自己大意,但见洛敏狠狠在坐骑的屁股上刺了一刀,那匹马长嘶一声,发足狂奔,转眼间把洛敏和小丘带到老远去。 「停、停呀!」小丘慌张地勒着马韁,奈何马匹已然痛得失去理智,只顾横衝直撞,迎面而来的树枝如鞭子般打在小丘身上,教他隐隐作痛。 「男子汉害怕什么?果然,这种程度的速度才够刺激,哟呵!」洛敏仍处之泰然,享受迎面而来的凉风。 「快停下来!」后方传来一道声音,洛敏回头一望,只见妘晓荧正策马狂奔,距离逐渐拉近。 「怎么了?终于肯求我回来了吗?」洛敏嘴里含笑。 「妄想!」妘晓荧嘴里逞强,却是一时找不到办法,毕竟日后她还要倚靠马匹代步,可不想为了加速而伤害牠,何况失控的马匹难以控制方向,到时恐怕会弄巧成拙。 洛敏见要胁不成,索性再刺坐骑一刀,那匹马便跑得更急,彷彿要往空中飞翔。 眼看前方二人快要失去踪影,妘晓荧怕小丘会遇上危险,一时急坏了,虽心中不服,亦只好朗声道:「好吧!你回来吧!我不为难你了!」 洛敏虽听到妘晓荧的承诺,却故作淘气,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呢!」 「前、前面呀!」 听到小丘的惊叫,洛敏遥望前方,得意的脸色剎时变得铁青,只因等待他们竟是一座悬崖! 小丘本能地右手摆前,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出,只见前方忽然隆起了一小一大、一前一后的土丘。 被小土丘绊倒的马匹前往翻倒,同时把身上的二人拋了出去,幸然他们又被那平扁软熟的大土丘罩住,免得跌落悬崖,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洛敏抚着吃痛的头颅站起来,只见妘晓荧已催马赶到,并拔剑指住了自己,厉声道:「你这小鬼还想跑?」 洛敏却搂着旁边的小丘,眼盈盈地道:「哥哥,那女魔头想杀了我,我很害怕啊!」 小丘向来不会怀疑别人,倒相信洛敏真的害怕被杀,便哀求道:「荧姐姐,反正我现在也无大恙,便放过这位小姑娘吧!」 妘晓荧知道洛敏没有歹意,要不然她刚才有很多机会向小丘下毒手,也不跟这顽皮的小女孩计较,便道:「好吧!我再放过你一次,你走吧!」 「好!那我们起行吧!」洛敏拉着小丘起来,走了几步,便被妘晓荧用剑架在颈前。 妘晓荧厉声道:「你干什么?」 「我们不是打赌过吗?」洛敏自满地道:「若你主动求我回来,你便让我同行,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大声说不再为难我。怎么了?想食言吗?」 妘晓荧自詡江湖经验丰富,从没想过会栽在这小鬼手上,若现场只有她们二人,妘晓荧大可设法摆脱洛敏,甚至杀人灭口。但当她考虑小丘在场,不欲他学习这种违反承诺的行为,只好道:「先此声明,若将来遇到什么危险,我不会保你周全。」 「放心吧!我只是对你们感兴趣,但并不打算跟你们同生共死,说不定到时会第一个开溜,可不会冒着危险救你们啊!」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妘晓荧认真地说:「小丘,以后没经我批准,你不可以随便帮助别人,我可不想再多惹几个麻烦的小鬼。」 小丘彷如做错事的小孩,低头唯诺,心里还是庆幸多了个同伴。 由于小丘的坐骑受了刀伤,不便奔跑,他们便改为牵马而行,继续往永春城进发。 路途中,洛敏总是不停地跟小丘聊天,又问他刚才怎么弄出那两块土丘,想从中学习一二,但小丘对真气的运用还是一知半解,被问到深入的理论时亦只能支吾以对。 「别白费心机学别人的功夫。」妘晓荧插口道:「每个人的真气属性不同,勉强去学别的属性只能得到半桶水的功夫。说回来,你的风属性真气怎样练回来?你既然只是在穷乡镇居住的小乞丐,何来指导你的名师?」 「我没有师父的,只是我小时候经常因为偷东西而被人追捕,不知不觉便使出了这种神秘的力量,原来这种力量叫『真气』,而且还有分属性呢!」 突然,一隻白鸽从空中飞降,妘晓荧像是早便有所预料,扬起了指头,让白鸽缓缓降落。 白鸽的爪子上捲着一张字条,妘晓荧小心翼翼地拆阅,洛敏好奇地探头去看,却被厉了一眼,便自讨没趣地走开。 只见妘晓荧若有所思,然后从包袱中取出文房四宝,径自走到一角撰写新字条,然后让白鸽回信。 「哼!装什么神秘?我才不信像她这种凶恶的女人会有人写情信给她。」洛敏嘟起了小嘴,而在小丘印象中,妘晓荧一直是直言敢行,没有任何事虽然故作神秘,不禁也生出疑惑和好奇。 妘晓荧继续带路,走了一会,三人便进了一个森林,时正中午,酷日高掛,茂密的树枝挡下了大半阳光,妘晓荧便着大家先停顿休息,待天气稍凉后再起行。 三人席地而坐,吃着乾粮,走了大半天,小丘和洛敏也累透了,巴不得一下子把所有馒头塞进肚子去,只有妘晓荧左盼右顾,手上的馒头几乎没吃上一口。 一条人影倏地从不远处走近,他有气无力地拖着步伐,彷彿下一步便要仆倒地上。 那人见了三人,彷如迷失沙漠的旅人找到了绿洲,连忙加快步伐,好不容易吐出虚弱的声线:「可以……给我一点食物吗?」 来者是一位莫约十六、七岁少年,他衣衫襤褸、满脸疲态,小丘见了,早便想奔上前扶他坐下,供他饮食,但碍于先前的承诺,还是先用眼神请示妘晓荧。 出乎意料之外,妘晓荧竟箭步上前,殷勤地招呼少年安坐,给他吃的不是乾涸的白馒头,而是较为珍贵的肉乾,再奉上饱满的水袋,彷彿是遇上了什么贵客。 小丘见妘晓荧率先行动,便放下了唯一的顾虑,也把手上的馒头奉上。 反观少年却显得受宠若惊,迟疑了半刻,才把食物接过,瞥了小丘和妘晓荧好几眼,才把食物放在嘴里轻嚼。 「我要去附近方便一下,你们在这里待着。」妘晓荧说罢,便匆匆往丛林而去,转眼间消失人前。 「我叫小丘,你叫什么名字?」小丘问着少年,后者停止了进食,顿了一会,道:「我叫……田翅,田地的田,翅膀的翅。」 近距离相视,小丘发觉田翅浓眉大眼,身体颇为壮健,想必他一定是饿了好几天,刚才才显得疲弱不堪。 小丘虽然生于落后的村落,但受母亲和邻里照顾,总算吃得饱、穿得暖,生活无忧,今日先后遇上洛敏和田翅,方知世间比他过得苦的人还多的是。 「奇怪,真是奇怪!」洛敏盘手说着,小丘和田翅均怔望着她。 「什么奇怪?」小丘问道。 洛敏瞥了田翅一眼,然后忙把小丘拉到一旁,轻声道:「小丘,你不觉得荧姐姐的反应很反常吗?她先前要你不要随便帮助别人,怎么才过了半天,自己倒成了迎宾大使?」 「也许是荧姐姐见田兄弟实在太惨,起了惻隐之心,小敏你别误会荧姐姐,其实她是个行侠仗义的好人。」 「好了!就当她是被你的善心感染。那我再问,你这位荧姐姐是不是从来都跟你寸步不离,未试过让你跟两个她不信任的人独处?」 「你怎会知道?」 「笨蛋也看得出来,你的荧姐姐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会先顾及你的安危,简直当了你是活宝贝。唉!有亲人疼多好。」 「其实她不是我的亲姐姐,只是负责照顾我。」 「照顾你……」洛敏惊道:「莫非她是你的未婚妻?」 「不!不是!」小丘涨红了脸,急道:「她是我父亲的……」 「你父亲的未婚妻?那即是你的后母,那便更奇怪,后母不是素来讨厌便宜儿子吗?莫非你们瞒着你父亲…」洛敏故意打断小丘的说话,显然是存心戏弄。 「不!你别胡说,千万荧姐姐听到了……」小丘感觉到背后射来深寒的目光,回头一看,只见一柄短剑劈向他们。 施袭者并不是恼羞成怒的妘晓荧,竟是那个叫田翅的少年,他目露凶光,下手毫不留情,跟刚才那个虚弱无助的落难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小丘连忙把洛敏推开,同时借力后卧,剑锋刚好掠过他的脸庞,擦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你干什么?」 「纳命来!」田翅无视小丘的诧异,继续施以猛攻,他的武功比小丘厉害得多了,几下剑招便教小丘手忙脚乱,小丘勉强避开了数剑,胸口便被踢了一脚,重重倒在地上。 「要怪就怪你随便相信陌生人。」田翅冷冷说道,提剑往下刺。 但田翅的一剑却是落了空,他抬头一看,只见一直没多加理会的洛敏正扶着小丘,退到自己的攻击范围以外。 「多谢。」小丘感激洛敏及时出手。 「我不是存心救你,只是想还个人情而已……哗!」 田翅没让二人有聊天的空隙,再度施以猛攻。 有了风系真气的加持,小丘和洛敏的身影如幻影般鬼魅多变,剑只挥了一半,他们已退开了好几个身位。 田翅咬一咬唇,左手食指向前一点,一道耀眼的电光竟从指头激射而出。 洛敏扶着小丘往左一避,耳边立时传来一道炽热的感觉,半边脸庞的肌肉剎时麻痺起来,她勉强侧头一看,只见后方的一棵大树茎上留着一个焦黑的洞口,冒出一丝丝白烟。 洛敏不知田翅使了什么妖法,见对方再度隔空点指,便仓皇回避,今次她有了心理准备,清晰看到电光的大小和方向,但由于速度太快,根本无法彻底避开而不受馀劲所伤,加上身上多了小丘这负累,真气的消耗大增,避了三次,便把小丘扔在地上,自己则退到一旁,举手道:「不打了!你们的私人恩怨自己解决吧!」 小丘还未适应那突兀的变故,只见田翅再轻轻一点,对方的动作在小丘的眼珠内彷彿缓慢了,但偏偏他的双脚却不听使唤。 此时,田翅的眼珠子往右一瞥,得意的表情剎时转为惊愕,竟收制了如箭在弦的攻击,猛然往左一跃。 一道火舌如猛兽般噬向田翅的原处,火舌如雨点散落地上,把原是青翠艷丽的花草变成一条条火苗。 小丘未见其人,已知道救星已到,喜道:「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