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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仵作小娇娘 第168节

    包佑春没想到方才还闻言劝慰的贵妃娘娘说翻脸就翻脸,赶紧躬身低头:“娘娘恕罪……小人只是失子心切,这才多嘴了。”

    贵妃叹了口气,“丧子之痛,本宫如何不理解?你在詹事府数载,对太子、对本宫一直忠心耿耿,这口气,本宫也咽不下。”

    “既是如此,娘娘怎得还为那牛家人求情?”包佑春早对此事不满,一急眼之下竟问了出来。

    第223章 开过光的嘴

    “包大人是在责怪我家娘娘吗?!”

    站在一旁的逐月姑娘一听包佑春越说越上杆子不着调,终于忍不住怒声斥责道:“主子行事当然有所依据,难道要因了尔等鼠目寸光失了大势?”

    “逐月!谁许你这般同包大人说话的!”贵妃娘娘不快地制止了逐月。

    逐月立刻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是奴婢多嘴,请娘娘息怒。只是做奴才便要有做奴才的觉悟,包大人反口攀咬主子委实僭越了。”

    贵妃娘娘凤眸又一次瞪向逐月,“你话太多了。”

    逐月再不多言,恭敬地退到一旁去了。

    贵妃望着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不语的包佑春,也不想寒了功臣的心,语气又软了些:

    “佑春你只记着,此事本宫断不会就此作罢。只是如今大势紧张,我们只能暂且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要太子的位置稳当了,你等报仇的日子就在后面呢。”

    包佑春闻言,压下眼底不屑的讥诮之色。

    说到底,贵妃娘娘和太子还是在乎那个位置,而不是他儿子的血仇!

    “是下官太过情急,惹娘娘操心了。”

    说着,包佑春恭敬地叩首:“娘娘凤体不安、又逢遭此事,下官委实不该再给娘娘添负担,这就带着家人先行告退了。”

    “佑春,你万不可冲动行事。”贵妃娘娘沉声道:“包盟的牺牲……本宫和太子绝不会忘。”

    “……多谢娘娘。”包佑春再不多言,带着哭哭啼啼的家人告辞。

    贵妃的视线一直目送着包家人、直到再瞧不见,这才轻叹一声。

    “娘娘,咱们方才的劝慰,包大人听进去了吗?”一旁的大宫女丽日说着,神态却涌生出几分忐忑来。

    “怕只怕他面上答应得好,却暗中行事……去,让太子殿下找人盯着包家人。”为保险计,贵妃只能选择用些非常手段了。

    “是。”丽日领命而去。

    ……

    且说,包家人出了承乾宫便擦干了泪水。

    尤其是包夫人,面上的哀戚都化作了恨意,痛声说道:“不是娘娘的儿子,她便将生死说得那般轻巧!老爷,难道咱们真就这么算了?”

    牛书锋是牛敬源家的独苗,他们包家也只有盟儿一个嫡子!不过是要求以命偿命罢了,是甚过分的要求么?

    “莫说是未来,就是现在被一个翰林五品官骑在头上……殿下以后顺利登基,我等还有什么脸面尊严当天子近臣?”

    包佑春眼底涌上一抹狠厉,冷声说道:“贵妃根本没想着为我儿报仇!还跟那逐月一唱一和地弹压我等……总之,此事我断不会这般算了!”

    不让牛家付出代价,他包佑春誓不为人!

    包家人暗中盯住了牛家,只待牛书锋身子骨一好、被朝廷发配流放,便派人将其斩草除根。

    刑部最近形势颇为古怪。

    所有人忙碌之中透着一股难言的焦虑,虽然还是行事匆匆的模样,可云曦还是从中察觉到了些许异样来。

    “好奇怪啊,大家最近办案子的效率明显低了呢。”迟钝的小青果都发现大家更爱凑在一起说八卦,反而没了此前那股子一门心思办案的纯粹。

    “尚书之位悬而未决,大家心里头自然不踏实。”任丹青是老江湖了,这种场面也是见识过的:“当初在提刑按察使司也是如此,上峰大人的位置一稳、大家还会回到该干啥干啥的状态。”

    随着秋老虎逐渐褪去、京城的暑热消散,他老人家也不摆弄折扇了。

    云曦歪歪头,“师爷以为皇上会在什么时候提携新尚书?”

    任师爷笑眯眯地道:“我看啊,皇上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提携新尚书。”

    而是会继续考察观望陆青帆的行事。

    云曦转而继续望着在院内繁忙的众人,忍不住喃喃道:“那大家就不该这般焦躁。”

    陆青帆的行事众人有目共睹,刑部上从官员、下至差役,都在他一次次的刚正高效破案后逐渐归心。

    云曦敢毫不托大地说,刑部尚书一职陆青帆实至名归、衙门内众人心服口服。

    “青果,”云曦灵机一动,清亮的眸子里皆是狡黠,她冲小丫鬟耳语几句、又从怀里给了一些碎银,示意她即刻去办。

    小丫鬟笑得见牙不见眼,拿着“公款”吃喝套八卦,甭提多高兴了。

    “云仵作是打算让小丫头给咱们探探口风去?”冉杓也学着众人倚靠在门边,望着青果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无奈地道:“我现在是不成了。”

    自从成为陆大人的心腹,他那些低官阶的小伙伴就再也不共享情报了,就怕被打小报告。

    换成以前,这种事儿根本不用小吃货出马。

    “必定有人暗中传出了旁的尚书之选,才会让众人这般焦躁难安。”任师爷也猜到了。

    大家一边说着,一边嗑瓜子等着青果探些情报回来。

    一个时辰左右,背着小手、腆着圆鼓鼓的小肚子的青果一脸餍足地溜达回来了。

    “小姐,冉大人、任师爷,你们猜大家私底下都在传啥?”青果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小酒嗝儿。

    云曦秀眉一蹙,小声说道:“咱们还在上衙呢,你怎得饮酒了?”

    “他们、他嗝……”青果又打了个酒嗝儿,委屈地道:“他们嘴巴太严了,不喝两盅没那个胆子说啊!”

    云曦闻言哭笑不得,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为了套话,你也是努力了。快说正事吧。”

    “哦对,对对对……”青果拉着云曦进门,随即其他人鱼贯而入后,青果还回身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这才低声道:“他们说,皇上要派逸王殿下来管理刑部。”

    所以大家才会人心惶惶、担忧皇子掌握刑部后续会出大乱子。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皆是一讶。

    “我朝也没有让皇子掌握三司刑狱的惯例啊。”冉杓率先开口道。

    “恐怕很快就有了。”云曦眼底涌上几分复杂,她既兴奋、又担心,但更多的是可以近距离接触目标人物的激动。

    逐渐显山露水的逸王殿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妙、不妙啊。”任丹青习惯性地想掏折扇,在腰间摸了一圈都没找着,这才想起来自个儿压根没带扇子,又讪讪地将手放了下来。

    “师爷,怎么个‘不妙法’?”云曦不耻下问。

    “皇上贬斥了太子,勒令其在家休养思过,却让毫无野心的皇子接手刑部。这不是明摆着要培养逸王殿下的野心,以期二人之间可以打擂么?”

    帝王权术,不过是权衡掣肘。

    皇上嫌太子在数次案件中展露出太多实力和野心、不免心生疑窦。现下要扶持最无野心的皇子、激起太子的危机感,那便不可避免会走向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太子碾压逸王、顺利登基;要么就是逸王与太子对峙、最终成为太子的磨刀石。

    可不论是哪两种结果,都不免动摇国之根本,一如十年前的废太子一案……

    任丹青说完惊觉不妥,赶紧捂着嘴讪讪地道:“额嘿嘿,方才只是猜测之言,做不得真。”

    “确是猜测,但也确是为真。”说话的是从外间进来的陆青帆。

    这几日,陆青帆搬到了卢尚书的书房内办差,每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云曦也只有在临睡前能和陆青帆匆匆碰上一面、他便又要去忙了。

    “可我怎得觉得,大人这会子来,不像是有什么好消息呢?”出于数次一道办案的直觉,冉杓说了大实话。

    “确有坏消息。”陆青帆揉着太阳穴无奈地道:“刚才收到线报,牛书锋死在了前往流放地的路上。”

    云曦惊讶地望着冉大人,“您可真是乌鸦嘴。”

    且说且灵的那种。

    第224章 因果蓄谋

    牛书锋死了,所有人最先怀疑的便是一直愤愤不平的詹事府少詹事包佑春。

    想也知晓,独子骤然被杀、牛书锋却得皇恩苟活于世……一个正三品的官儿得为了所谓的“大局”宽恕正五品翰林学士之子的杀人之过,搁谁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刑部众人听说此事的第一推论,也与大众一般,怀疑得便是那少詹事包佑春一家。

    “既然有所怀疑、大人还愁眉不展,可是此案没能推进得下去?”云曦冰雪聪明,一语中的。

    陆青帆颔首:“吏部和顺天府的人已经接洽过,包佑春在朝堂之上抵死不认,还说出了清楚的证人证词,想要令其俯首认罪,只怕难。”

    “只要包少詹事不傻,也不该亲自动手吧?”任师爷意味不明地道:“买凶杀人也是可以的。”

    “目前尚不得知,不过尸首已经在运回京城的路上了,估计今晚便可到。”陆青帆看向云曦:“看看他身上的线索,尽快锁定凶犯。”

    他虽未言明,但也算是变相默认了任师爷的推论:包家人买凶杀人的可能性极大。

    凶犯出自江湖人、那就好查得多。

    云曦想到贵妃娘娘只怕又要焦头烂额,忍不住道:“那我可得快点,不然明日去给贵妃娘娘施针时问及此事,我可答不上。”

    小姑娘这般谦逊之言倒是让众人忍不住乐了。

    谁不知道,只要是云曦过手的尸首,哪有不准的线索?

    戌时刚过,牛书锋的尸首便送到了刑部。

    牛敬源夫妻早早便候在了刑部衙门的院子里,等尸首刚一到,牛夫人便已然忍不住扑了上去:“我的儿啊!”

    她还没靠近尸首,就被两个差役拦住,站在一旁的樊志忙不迭道:“万不可触碰尸首!”

    “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还不能瞧瞧吗?!”牛夫人刚经历丧子之痛、又被官差无故阻拦,红着一双眼歇斯底里地道:“你们刑部还讲不讲情理?!”

    “刑部讲究情理、便难断案。”

    不等樊志开口,陆青帆和云曦一行大步流星从后院走进来,他冷冷地瞥了牛夫人一眼,站在樊志面前淡然道:“贵公子死得蹊跷、若让夫人这‘一扑一哭’,仵作验尸便会坏了许多罪证。”

    牛夫人被陆青帆说得一怔,随即怒目反驳道:“哪里就那般玄乎,怎会有验尸那般凌厉的仵作……”

    “不玄乎。”云曦冲着牛夫人颔首,温声说道:“我便是验尸那般凌厉的仵作,云曦。夫人的每一个举止都可能让尸首上现存的重要罪证消失。”

    话已经说到,就看牛夫人选择发泄悲痛之情、还是选择让刑部利用尸首更加接近真凶。

    牛敬源已经被陆、云二人的话说得臊红了脸,他颓然拉住妻子的手臂,低声道:“难道你要为了一己痛快放过那逞凶之人,让我们的儿子死不瞑目吗?”

    “死不瞑目……”牛夫人喃喃地重复了这四个字,随即忍不住痛哭出声:“让我们儿死不瞑目的哪里是旁人,分明是你这个无作为的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