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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精夫妇的摆烂日常 第22节

    说来也是凑巧,匡兰月知道颜酉所言为真,但她害怕颜酉因此被卷进这场与她无关的漩涡之中,于是装疯卖傻,想将颜酉这个好心人气走。而颜酉路见不平,见不得良善之人受欺负,哪怕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也要想法子捞一把匡兰月。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如那位谢大人所言,除你之外我们现在没有旁的证据,根本就没有法子证明当年匡府灭门一案是冯立果所为。”颜酉说,“但他私吞赈灾粮一事也足以把他押上刑场了。”

    “冯立果必须死。”匡兰月语气坚定,“但是他死之前一定要为我匡府上下六十八口人跪着赔罪,我要亲手在我阿爹墓前将他枭首祭奠,以慰我阿爹在天之灵。”

    颜酉叹气:“难啊。冯立果与那缙州县丞串通一气,肯定一早就毁尸灭迹,现在想拿住他们把柄,与登天有什么区别?”

    无论冯立果是事先就跟缙州县丞串通好,还是在杀了匡府满门后为了脱罪才与缙州县丞做的交易。二者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为了不留话柄,当年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被抹去。

    证据难寻,所以颜酉才会说难。

    “天理昭昭,法网难逃。”叶从意不认同,“这两人之间既是因为利益而合作,也必然会因为利益分布不均而产生龃龉,或许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呢?”

    谢元丞看她:“离间?”

    叶从意点头,说:“他们二人是除匡姑娘以外,唯二经历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只要将他们之间的利益链砍断,内部一旦发生分歧,再怎么固若金汤的合作关系都会顷刻间崩塌。”

    颜酉摸着下巴,恍然大悟道:“聪明啊,让他们狗咬狗互相抖出来。”

    江户海也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他说:“可让这两条狗互相撕咬的点是什么?冯立果已经落网,他自然不可能自己将当年做的事抖落出来,那么有什么法子能让缙州县丞出卖冯立果呢?”

    叶从意说:“不需要出卖。”

    众人看她。

    叶从意:“缙州县丞跟冯立果达成协议的关键是什么?”

    谢元丞应道:“匡府的家财。”

    匡兰月曾经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筹谋,必定有所提防,匡府留下的钱财地契肯定没有落到他们手中。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只要将绳子从中间砍断,二者自然就会分道扬镳。

    江户海瞥了眼摔到地上死尸一般的冯立果,说:“这位姑娘的意思是让兰月把家中资产拿出来做饵?”

    他停顿了一下,否决道:“不行不行,这样绝对不行。这些东西是老匡留给兰月唯一的依仗了,这样风险太大,我不同意。”

    颜酉小声说:“这法子行不通,那些东西根本就没剩下多少了。”

    江户海震惊:“什么?”

    颜酉说:“蓟州受灾,冯立果私吞赈灾粮将无数百姓置于水火之中,你这世侄女随她爹,是个心眼好的,拿出大半家产置换粮食去救济乡民,那里还有什么依仗。”

    江户海再次:“什么?”

    匡兰月说:“扶贫济弱是阿爹教诲,我做不到视若无睹。”

    江户海叹气:“你这孩子,跟你爹一样倔。”

    “谢夫人所言我并无意见,只要能将当年真相公之于众,让恶人伏罪,这些都不算什么。”匡兰月目光移向叶从意,继续说,“只是如今阿爹留给我的家财已经被我花去大半,剩下这点怕是不足以引得他们自相鱼肉。”

    叶从意轻轻摇头,说:“不需要匡姑娘拿出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

    几人再次疑惑地看她。

    除了谢元丞。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颜酉,心下已经明了叶从意下一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叶从意下一秒就问:“颜姑娘,你这几年在冯立果身边捞过多少银子?”

    颜酉警惕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从意说:“我无恶意,颜姑娘如实说便好。”

    颜酉狐疑地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清楚冯立果从哪里来的那么多银两,他是个色胚,为自己花钱倒是不怎么吝啬,经常在一些风月所豪掷千金,细算下来,他倒也在我身上花了少银子。”

    叶从意:“你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

    颜酉:“嗯,像他那种男人嘛就是贱得很,得不到的永远才是最好的,这我不得轻松拿捏他。”

    叶从意:“那他带你见过官场上的人吗?”

    颜酉想了想:“饭桌上见过吧,但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没关系。”叶从意说,“他们记得你就行了。”

    颜酉不明所以。

    叶从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说:“离间一事,届时就有劳颜姑娘了。”

    颜酉:“?”

    关她啥事???

    第二十二章

    翌日黄昏。

    颜酉一脸懵懂被推去临县最大的一家瓦肆,她木然地站在街角拐口,叶从意还在语重心长地对她交代要点。

    “我打听过了,这个缙州县丞姓罗名义初。冯立果在官时就时常与他一起混迹在这种风月场所,江县丞也说过他们几个临县的县丞隔三差五就在酒桌茶座上碰面。”

    叶从意将颜酉头上的斗笠扶正,说:“你曾跟在冯立果身边很长一段时间,罗义初必然对你有印象。你待会儿要做的,就是在罗义初出现的时候,去他面前晃悠两圈,记住,不能太刻意地让他认出你。然后带着李捕快进瓦肆,找到里面的赌坊,压上最大的筹码。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罗义初起疑心。”

    颜酉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六遍了!”

    “还有就是,”叶从意仍不放心,“尽量不要让罗义初跟李捕快近距离接触。”

    颜酉看了眼站在一侧的李捕快,这是昨晚制定计划以后江户海特意从衙门挑选出来的。他的身形和冯立果有七八分相似,样貌完全隐没在斗笠的黑色面纱下,只要不将面纱掀开,打眼望去几乎同冯立果一般无二。

    戏要做足。

    既然有了颜酉这个相好的,那么“冯立果”出现在才会更加有可信度。

    颜酉活了二十年,头一回被这么委以重任,她沉重地点头:“我一定不负你们所托。”

    戴在头上的斗笠太大,随着颜酉点头的动作“哐当”一下摔下来盖住颜酉半张脸。

    莫名有些滑稽。

    叶从意嘴角噙着笑,继续交代:“还有比任务更重要的一件事。”

    颜酉刚把斗笠带好,面纱遮住脸,她撩开面纱看着叶从意,急道,“什么重要的事现在才说?我到时候记不清办砸了怎么办!”

    兴许是受到颜酉情绪的感染,叶从意此刻也收敛了笑意,神情带了几分肃然:“更重要的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颜酉一愣:“啊?”

    像她这样的人,从小到大都被旁人冠以草命低贱蝼蚁不如的思想,时间长了连自己都觉得就是如此。可如今在叶从意这样生在京都官宦人家的贵人眼中,她一介草民的性命竟也算重要吗?

    “颜姑娘你记住,”叶从意见她出神,再次强调,“任何事情都可以办砸,唯独我刚刚说的,你一定要保证做到,不许办砸。”

    只要人还在,无论什么事都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人命若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颜酉眼眶微润:“好,我一定做到。”

    “罗义初好赌,来这里只是为了过手瘾,不会带太多侍从。正常情况下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我刚刚同你说的那些是叫你以防万一。”叶从意伸手帮她整理面纱,继续交代,“李捕快是有几分武艺在身的,瓦肆场的各个角落里也有不少乔装打扮的官差,若有万一,他们会给你们打掩护。”

    颜酉扶着斗笠在面纱点头:“嗯,那我去了。”

    “去吧。”叶从意说。

    然后转身看向李捕快微微欠身,道:“李捕快,那就烦请您多多照看颜姑娘了。”

    李捕快豪爽地拍着胸脯:“保管全须全尾给您带回来,您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

    颜酉也说:“放心。”

    说完便十分自如地挽上李捕快的胳膊,一派亲密无间的模样,朝着目标人物走过去。

    叶从意目送两人离开。远远看着颜酉在罗义初面前“不经意”地露了个面后顺利地进入瓦肆场,她才敢确定这里的场面可以放心地交给颜酉对付。

    转身隐入茫茫人群中。

    *

    叶从意走了好一阵,夜幕完全吞噬了整条街道。她们要查的事不能放在明面上,白天太容易引人注目,一旦打草惊蛇最终只会徒劳无功。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野猫在枝丫和墙檐上来回跳窜,给本就诡秘惊悚的的巷道增添了一丝可怖的氛围。

    叶从意从未单独走过夜路,越走她就越后悔白天的时候说出让谢元丞先单独行动,自己最后再去找他的这个决定。

    这是个什么馊主意?

    结果还没后悔多久,就听见自己身后一直有一个脚步声。她走,脚步声就跟着走,她停,脚步声就跟着停,她一加速,脚步声也跟着加速……十分有节奏,还一直保持距离,不近不远地跟着她。

    叶从意埋头往前走,步伐迈得愈大,心也跳的愈快。她不敢回头看,干脆小跑了起来。

    一直尾随她的应该是个男子,叶从意小跑着的时候,那人也只是将步子迈得更大了些,巷子里并没有出现第二个沉重的脚步落地声。

    不知道跑了有多远,叶从意才终于感觉不到身后那条甩不开的尾巴。

    她正要松一口气,却突然从墙檐上落下一个东西,被巷子里的杂物挡住。

    叶从意嗓子一紧,在心中默念了几句金刚经。然后秉持着不管不顾就与她无关的原则,一眼都没多看掉下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继续往前走。

    不料。

    那东西自己跳了出来,黑黢黢一团,正正横在叶从意面前。

    嘶哑又难听的一声“喵呜”从那东西的嗓子里发出来。是一只突然蹿出来的黑猫,睁着绿瞳,散发出幽幽的光。

    叶从意被吓得不轻。

    黑猫浑身猫毛竖立,弓着身子,尾巴也立起来,作势要往叶从意的方向冲。

    叶从意下意识转身跑,骤然撞进一个高大结实的怀中。

    是谢元丞?

    那他什么不说话?

    叶从意屏住呼吸,正要抬头看清面前是何人,眼前却忽然寒光一闪,一柄细长又冰凉的银器横贴在她的脖颈间。

    “打劫。”那人压着嗓子说。

    叶从意舔着后槽牙深呼吸,用力地眨了下眼。然后猛地抬腿踢了劫匪一腿,又一脚跺在他的脚背上,继而又使劲浑身力气推他一把。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