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2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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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惠珊心口一堵,捂着嘴巴不敢出声,倏地后颈一记砍刀,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阿泽冷着脸将人装进麻袋扔到后座上。 * 他精神多好,王子吻公主般在她额头盖个章,又掖好薄被,看她脑袋缩一缩,外面人敲门提醒,男人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的,只是周身气息多餍足滋味,阿泽讲:“人没看清,车牌CG3338。” 陈野问:“黑枭呢?” 白德安死是小,影响澳门经济事大,高督顾着内地中央势力和葡萄牙总统,也必须将水房赖和崩牙驹名下赌坊查封,现在,偌大澳门才叫无人敢于陈家争,也分得一杯羹给黑枭,由他做地下土皇帝,阿泽是想做掉此人,毕竟他也间接利用他们,“他没敢进来。” 陈野心情明显好,“国内黑社会还有这样会反思自我的人。” 阿泽听得出来,此话为嘲讽,亚西尔事,彬哥多少耿耿于怀,说他为一纸国籍,光明正大身份,想好好活着都是假,究其根本是为Mia那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愚蠢至极,他连十年生死情义可舍之,更何况黑枭这种敢为自身利益利用一切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背叛,陈野慢条斯理卷起袖子:“是她马仔,由她处置。” 意思是先不动?阿泽点头,视线下垂,或许是他在特姆手底下耳濡目染,对外人信任度基本为零,之前权衡利弊也从不在他第一顺位,跟了彬哥之后,若能下面人产生不忠不义苗头定是首领出了岔子,他扫一眼彬哥,再想房间人,是彬哥姐姐,而陈耀兴死,也多半因他们,她若知道,谁也无法保证她会不会——无论如何,若有,必杀。 离去两小时,前厅迎来送往已然成为社团叔辈们事,不见女仔,也不见惠珊,霍启峰没名没分,面对陈野也不敢上前质问。 叔父们思虑许久,团团把陈野围住,“阿野。” 陈野夹一根烟,把玩,倒是没应。 他们知,阿野回来许久却很少出现在社团,若说为话事人,他多来往再把心思摆在明面上即可,可他只翠华餐厅那日送过见面礼再无与帮派其余人有私交,有人话锋一转,阿兴若明目张胆将新义安交予他,社团人不会服,顾忌许多,等来阿兴死,他再拿着金面虎不得不上位,于阿野,外人讲四字:勉为其难。 其他叔父意见不一,从他回来,阿兴多当着他们几个老头的面对他连连称赞,似有托付话事人之意,金面虎定是阿兴亲手交付,他至于拐个大弯布大局,要阿兴死?而且阿兴在,说不得还能在帮派为他铺路。 中气十足一人讲:“呵,要真如此,只敢靠得前人栽树,他也担不起这话事人位置!” 阿泽盯着那人,可陈野嗯声,笑说:“各位叔叔伯伯们,我年轻,又刚回来,对社团内部事知之甚少。叔公出事,我也多少难辞其咎,这话事人我实在不敢当。” 几位面面相觑,哪料得他如此坦诚,倒是显得他们几个老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下面各个分区域管辖的堂主,全瞧着,年纪最大一位算龙头,陈耀忠讲:“按照社团以往,金面虎在谁手,位置便是谁的。” 当即有人握拳,满脸横肉,每一个毛孔都在宣告自己的不服气,“叫他陈近南做话事人,除非兄弟们都死了!” 立刻下面人附和,整个厅堂吵吵吵,吵得脑袋疼,陈野略微蹙眉,刀疤脸是陈耀兴最得力之人,替他掌管湾仔一带,下面百十号人,补充:“叔公,叔伯,我刀疤仔最近上夜校,读得许多书,也知道,德不配位这个词。” 话说得直白,陈近南捏着金面虎一语不发,见气氛僵住,陈耀忠发话,“新义安帮规,不可小觑,不可排挤,不可歧视,讲得忠义,团结,才支撑我们走更远。不过刀疤仔话也不无道理,这样吧,学当今特首,讲民主,搞投票,公平公开公正,各位如何?” 此话一出,也无人有意见,只是大家心里发虚,岂不知话事人位置不好坐,荣华富贵背后,全是眼红妒忌,杀身之祸,这有钱也得有命花啊,陈耀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现下这位置怎么成烫手山芋了? 说白,抗不了事,担不了大任。 邓元老和林元老互看一眼,摇摇头,陈耀忠鼻腔哼嗤,“这些年,大家吃太好,一个个养得娘们唧唧的!” 邓元老手一摊,“说来说去,也没个结论。” 林元老眼力落在陈野身上,询问:“阿野,你有没有见到女仔?” 陈野:“阿姐累了,在后院睡着。” 这些日子,女仔在医院照顾他和料理阿兴后事确实累,想着陈老爷子还在澳门,叫女仔出来讲话,下面人也心平气和些,都毛毛躁躁,成什么体统,然陈野抬表,没时间浪费在这群蠢货身上,起身就要离开,刀疤仔拦住:“你不能走,陈伯事,你没讲清楚。” 阿泽要动作,陈野开口:“讲什么?” 刀疤仔听了洋仔话,将怀疑都表露在脸上,几个堂主其实也想了解清楚,这些年多少暗杀,陈耀兴哪次没躲过去,偏他一回来,就出了这档子事,虽说他也受伤,说不好他自导自演都有可能。 陈野将烟叼在嘴上,侧头睨坐着的人一眼,这是将军澳堂主少君,被盯得后背不自在,咳嗽一声,猛抽口烟,他嘴角扬起一丝幅度,“少堂主,借个火。” 刀疤仔见他目中无人,火蹿上头,还未上前,陈野拎着少君后领子,动作幅度太大,凳子倒地刺耳声音,他好歹一域掌门人,由男人这般羞辱,日后还怎么见小弟,“你他妈做什么!” 陈野不恼,“当然是借个火。” 将烟杵在他夹烟抖个不停的手上,烟屁股好一会才烧起来,飘着一缕青烟,他问:“少堂主这么紧张做什么?” 众人皆看少君,连刀疤仔眉头也下压,此前叫他去澳门那人也曾递话,新义安内部有崩牙驹眼线,就是没明说具体人,他首当其冲目标是陈家回来的这个私生子,可他一受伤,刀疤仔不确定了,旋即,横眉瞪眼盯着少君。 少君用力挣脱,侧过身,不看众人,吸一口烟,却被呛住,帮派都是人精,有点风吹草动,火力调转,也怪他声音发虚,“都、都看我做什么!” 陈野挑眉,“回来许久,阿姐和阿公也多少跟我讲一些社团内部奇闻轶事。”绕着桌子,他笑意盎然,“说句难听话,阿南无贡献,却也不会出卖叔公。” 他的话意指谁,在坐所有人皆有可能为利益弄死陈耀兴。 可人为自保,也会不择手段,而现在就有个现成顶包的,观塘堂主阿刁拍案而起:“好啊,少君,你竟然做出此事!” 矛头调转,少君怒:“他妈的,闭上你那个臭嘴!没证据,污蔑我,干死你!” 刀疤仔底下人匆匆进来,贴耳讲几句话,人顿时脸色大变,陈野掸了下火星子,不动声色,看这几人内讧,内心发笑。 刀疤仔一声令下,叫马仔围了厅堂,力大如牛,揪着阿刁领子摔到陈耀忠跟前,阿刁挣扎,“陈公,阿刁账户流水九月底进账五百万,是境外账户。” 阿刁哭哭啼啼,少君抬脚要跑被抓,陈耀忠都没脸看他们几个,陈野已吸到仅剩半根烟,林元老被他们吵得脑袋疼,拐杖钝地,低吼:“我们今日不是讨论话事人么?都是做什么!” 邓元老讲:“内部不肃清,话事人不选也罢。” 陈耀忠睇陈野,刀疤仔敢那样对他讲话,不过是看他私生子身份,如今女仔已发话,大家自然也认,且他真如阿兴所言不假,为人处世,纵横有度,这不叁两句话就将自身撇清。 况且刀疤仔有勇无谋众人皆知,看他对阿兴忠诚份上,大家也让几分,要讲他上过几天夜校,就开窍,晓得去查几位堂主账户流水,没可能。想必在坐人也都不会料到刀疤仔有此计谋,未想防不胜防,叫他捡漏。 不过陈耀忠想不明白多好立功表现机会,阿野要假手于人? 开腔:“行了。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阿刁和少君按帮规处置,刀疤仔你负责,观塘和将军澳换人。话事人选举搁置,金面虎我们代为掌管,等茵茵睡醒,再论。” 遣散众人,陈耀忠看得清,单独留下陈野,阿泽看表,男人侧头一个眼神,他离去。 陈耀忠讲:“阿野,你伤好没?” “好多,多谢忠叔关心。”他毕恭毕敬。 “那就好。你阿爷真在澳门?”他略微试探。 陈野直说:“阿姐查出,阿爷叫陈秘下毒,在医院。”又补充,“毒素已清,过几天可出院。” 陈耀忠一惊,又稳下来,“陈秘跟着许多年,不会敢。” 陈野没说话,陈耀忠眼底情绪过,阿刁和少君也是多年,到底还是做了,他敢不敢的,此时也不好讲了,语气低沉,“阿野,你真不想做这个话事人?” 他代表众人,说试探,倒不如说推心置腹,陈野满身谦虚,“忠叔,说民主,太假,古往今来,背后皆是钱权交易,今日话说开,保不准余下人再犯。” 陈耀忠:“你的意思是,将阿刁和少君赶出社团?” “叔公尚在,他们就犯,叔公不在,岂不是更厉害”,他杵灭烟,“毒瘤不摘,不做表率,话事人谁做都无用。” 话说回来,陈耀忠才想起一点,陈近南是怎么拿到金面虎,平日默默无闻老实巴交,没什么存在感的人,洋仔不是讲阿兴亲自交付金面虎给他? 陈野话,打断他思考:“翠华餐厅那日,叔公其实更多属意阿姐。” 陈耀忠恍然大悟,他是要给女仔扫清障碍,叫她安然无虞,稳坐堂主位?不过,现下除了茵茵,也无人服气,虽为女儿身,但女仔从小聪慧伶俐,又跟着老爷子走过诸多场合,为人处世得当,最无需质疑点,她一定是向着陈家,向着新义安的,思虑许久:“洪门钵兰街也有女堂主,我回去同几位叔父讲讲,等女仔休息好,也问问她意见。” 陈野嗯声,才离去。 * 洪芬按约到中环金融街八号。 楼高四百二,电梯到顶层八十八开门,洪芬整理好衣物,前台秘书仪表端庄,甜美温声:“请问您有预约吗?” 洪芬点头,出示名片。 秘书带着人穿过玻璃长廊,至末端镜面房间,“老板,洪先生到。” “进来。” 门一推开,哑光纯黑砖面修饰,灯光黯淡,偌大房间压迫感十足,又和着呛人烟味,胸腔压抑,沙发处两人,均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读书人,拨开缭绕烟雾,看清其中一人,周清焰? “坐啊,洪先生就当自家。”开口人躺坐在沙发深处看不清脸,手夹着半截烟吊在沙发背面,还没等他坐下,后面一扇门打开,上身抹胸短T下半身热裤,一眼望去,全是腿,洪芬避开眼,女人笑着弯腰俯身,叼着那半根烟,不紧不慢坐在男人怀里,周清焰嘴角扯了扯,只见女人语调娇细:“洪叔,怎么才来。” 洪芬听得声音好耳熟,偏头看她,竟然是陈茵,转念一想,她不是在操办陈耀兴丧宴? 此时此刻,男人坐起身来,摘下眼镜扔在茶几上,揉一揉眉心,一把搂着陈茵,在她脸上亲一口,“又调皮了,洪先生都被你吓着了。” 女人在他怀里笑得开心,男人对洪芬伸出手:“许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