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当道 第863节

    这是一名女子，身躯虚幻，也是鬼魂之体。

    她与冥女有着相似的白色长裙，不过没有那么长，露出一双白皙小脚，以极快的速度，飘荡到孤小星身前。

    而孤小星始终注视的，也是她！

    她，是方清云！

    但孤小星并不知道她是方清云，他已经忘记了她！

    当初，方清云为了放渡九冥族无数不能逝去的亡魂，以燃道香为契机，开启了一道门扉，带着无数黑灵，离开了荒生灭。

    而如今，在方清云的身边，再无黑灵，那些九冥族的亡魂，在离开荒生灭之后，已经逝去！

    却唯独，留下了她自己，在这冥中道宇，孤身徘徊，也在等待，等待某个人到来！

    直至，她遇见了冥女，跟随冥女漂游万古，她本可以在冥女的指引下，去往轮回。

    但方清云却不愿轮回，只愿等待。

    终于，在万古之后，她等来了那个人！

    尽管那个人已经不记得方清云，但看着眼前的身影，在孤小星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这是孤小星在没有意志后，万古以来，第一次笑。

    他的眼中，茫然依在，却也多了一抹柔光。

    但这抹柔光，却不及方清云眼中的万一，那种温柔，似能融化冬雪，融化一切。

    曾经，方清云用梦中六十载，去度化了孤小星的一颗心，他们之间的情，始于那一场梦，也该终于那场梦。

    因这场梦，只属于方清云，而不该属于孤小星！

    这是在棺椁中活了万古的方清云，想作为一个普通的人，而去造的一场梦，算是完成她自己的一个小小心愿。

    可就如孤小星当初所言，梦里倾衿，不顺我心。

    所以，孤小星将梦中的那个自己，抹杀了，心甘情愿被方清云度化，心甘情愿……去爱上她！

    故而，他们的情，有了延续，不再止于那场梦！

    方清云看着孤小星，也看到了他手中紧握的棺椁，虽不知道在孤小星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她知道，眼前的虚幻身影，是他！

    所以，在方清云的脸上，自离开荒生灭之后，也是万古以来第一次，展露出了笑容。

    她缓缓伸出一只手，看着孤小星，轻声开口：“你没有食言，跟我走，好吗？”

    简单的一个询问，却让孤小星那双茫然的眼中，蓦然多了一抹思绪。

    他低下头，看着方清云伸过来的小手，似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似曾经，发生过！

    只是上一次，他后退了！

    而这一次，他不想再退！

    然后，孤小星嘴唇轻启，用异常嘶哑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字。

    “好！”

    当说完这个字后，孤小星也伸出了一只手，与方清云的那只手，握在了一起。

    两只虚幻的手，十指紧扣！

    这一刻，方清云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动人，好似怀春少女，牵着心上人的手，要一同去游历远方。

    这一幕，与当初那场梦中，孤小星与方清云手牵着手，逃离家族婚姻，私奔去往另一座城时的画面，渐渐重叠！

    一旁，小柱子目睹了孤小星与方清云的一切，却始终没有出声去打扰，甚至觉得自己若去打扰他们，都是一种罪过。

    只是看着两人的背影，在小柱子的眼中，难免会思绪起伏。

    对于孤小星，小柱子有着一种特殊的崇敬，这种崇敬，甚至不亚于对冥女。

    一行数十载，孤小星始终跟随在他身后，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跟随。

    但小柱子明白，以后，不会再有孤小星跟随了！

    就如同目送好友远离他乡，在小柱子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落寞。

    可这时，随方清云一起，朝着冥女后方飞去的孤小星，忽而停下身形，然后回头，看了小柱子一眼。

    这一眼，让小柱子脸上，终于也浮现出了笑容，其中之意，他明白！

    这是孤小星在向他道别，不是为了远离而道别，而是孤小星在说，他已经寻到了自己的归处，往后不会再相随！

    也是这一眼，让小柱子脸上的落寞消失，转而对孤小星深深一拜，从心底深处，送出祝愿！

    孤小星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回过头，紧了紧手中棺椁，紧了紧方清云的手。

    然后随着她，去往了冥女身后！

    而冥女，却始终看着那上万的孤鬼冥兵，一直没发话的她，突然说道：“道冥者天，就算你将这些曾经道冥庭的残党送来，又能如何？”

    “道冥庭的天，早就塌了，该来的，躲不掉，该走的，终会走！！”

    “可你却让本该走的我，留了下来，不是我不想见你，哥哥，只是见到你，会让这众鬼嗔，会让这众鬼怨！”

    冥女摇了摇头，透露出一种无奈，可最终还是轻轻挥手，将那万鬼冥兵，招往她身后的鬼群。

    小柱子又对着冥女一拜，随即同那万鬼一起，也飞往了那亿万鬼群！

    终而，冥女继续飘渡星宇，唱着她那悲意苍凉，又不绝望的经谣。

    “我自往生来，不知今生在……！”

    声音传遍其所在的整片星宇，亿万鬼魂相随。

    远远看去，为首的冥女，就恍若是摆渡亡魂，放牧星宇的冥主！

    第900章 不入轮回

    问世间，何为意？

    意，乃众生所想，众生所念。

    所以，意，也是欲！

    众生因有意，有欲，而衍生出了志！

    志之所向，往往就是众生心中，最深的意欲！

    这便是通俗说的……意志！

    而无意无欲者，往往也代表了无志，即便还活在这世上，也只是没有思想的躯壳，如行尸走肉。

    这便是所谓的，无欲，无求！

    如孤小星，他的神魂虽在，可自从神灵意志远去之后，他就只剩下了茫然。

    其实，若从本质上去剖析，并不是孤小星忘记了曾经，忘记了自己。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忘！

    只是没有意志的他，已经不会去想，不会去念，无牵无挂，无欲无求！

    但实际上，孤小星也并非是意志全无，这一点，从他手握棺椁，万古不松，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因棺椁，就是孤小星唯一还在乎，想要去守护的东西！

    这也是他仅剩的那一丝意志，而衍生的，仅有的意欲！

    而如今，随着孤小星与方清云重逢，他在乎的，更多了！

    这说明，孤小星的意志，正在苏醒！

    只是随着神灵意志的远去，他这重新苏醒的意志，已不再神灵！

    昏暗星宇中，亿万鬼魂追随着冥女，不断漂游，听闻着冥女那不断咏诵的经谣。

    这经谣传遍了星宇，使得无数听到声音的鬼魂，朝着冥女所在，汇聚而来，加入鬼群。

    这让鬼群的数量，不断壮大！

    孤小星也在其中，他与方清云手牵着手，在亿万鬼魂的最前端，在最靠近冥女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特殊的！

    或者说，方清云，是特殊的！

    若孤小星会去思想，去仔细感受，就能立刻发现，方清云身上的气息，与前方冥女的气息，存在了一些相似之处！

    方清云在这冥中道宇，早已经跟随冥女漂游了万古，而这里面，也不仅仅只是跟随！

    其间，大致在万年前的某一天，冥女似推演感受到了什么，于凄婉叹息中，忽然问方清云，是否要跟她学道法。

    方清云虽不明白冥女为何如此，但她同意了。

    只是，冥女只传道，却不为师，也不让方清云称呼她师尊。

    这点有些奇怪，可方清云去问，冥女也不答，便只好作罢。

    之后，方清云便一直跟随冥女学道，时至今日，方清云的修为，早已经达到了第四古境，甚至距离巅峰，也已经不远！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亿万鬼魂在看方清云时，也有一种看冥女的虔诚。

    而这些事，都是在漂游星宇的途中，方清云一点一滴，去告诉孤小星，去不断诉说。

    即便孤小星基本不会回应，但方清云也始终笑着，说着。

    在他们的更后方，亿万鬼魂之中，小柱子也在。

    他听着冥女的经谣，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似这经谣，不仅能唤众鬼聚来，也能度化众鬼心中嗔怨！

    不过小柱子的目光，时不时也会聚集在孤小星与方清云那里，每每看时，他的眼中都会涌现一抹祝愿。

    忽然，于亿万鬼魂的最前方，冥女停下了身形，亿万鬼也随之一同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