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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在匣 第117节

    沈轩眼神动了动,

    乌程......

    湖州的中心便在乌程县,当年杨家被宣帝打压,一路南下,后来有不少杨家人随太后回了京城,受太后提携在京城做官,亦有人留在湖州。

    他大舅舅就是一个,杨玉瑾所在的杨家三房亦是一个。

    大舅舅早些年和他阿耶关系极好,他阿娘能和阿耶在一起,少不了大舅舅的牵线搭桥。

    可后来也因为这个原因和太后闹僵了去,这些年来,太后和这位亲弟弟走的并不亲近,反而和杨家其他几房人来往更密。

    “你回临安,再派人去查阮家,问清阮家同乌程这边有何往来,之后直接去乌程杨家找我。”

    忽地想到什么,补充道:“阮家那边没有定论前,先别告诉夫人。”

    ——————

    岑家人被灭口后,卫明姝便再也没出过门,直觉告诉她,灭口岑家的人来头定是不小,沈家人当时在场,少不得会被人盯上。

    只得将事情告知沈辙等人,叫姚珮华这几日不要往外去,让沈家人加强宅门守卫,派人继续打听岑家案子的下落。

    所幸那些贼人之后没有来找沈家的麻烦。

    仔细思虑过后,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写成书信,又用红漆封了信,告知沈轩。

    刚将信送出,便见追影急匆匆从外面走来。

    “可是衙门那边有什么消息?”

    追影点了点头,“听衙门的人说,前几日杀了岑栩的凶手找到了,只不过是在一处井里打捞上来,应是已经死了好几日,辨认不出模样。”

    “那可知官府那边是如何定案的?”

    “听说前几日红运赌坊失踪了一位常客,而那尸体上又找到了江湖暗门杀手用的匕首,便草草结了此案,只说继续派人追查暗门之人。”

    卫明姝了然,这暗门的杀手行踪不定,此门派拿钱办事,黑白两道通吃,官府也拿其没有办法,既是这么说了,也就是不想再管此事。

    想想也是,这赌坊本就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因欠赌债搭上性命,当地官府该早就见怪不怪,再加上那岑家本就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定是不愿为此招惹上暗门的人。

    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从赌坊还打听到了什么?”

    “其余的就同外面人传的一样,岑家二公子欠了赌债,多年不还。”又想到什么,追影继续说道:“对了,听说阮家这些年帮了岑家不少忙,其中一部分赌债还是阮家人帮着还的呢。”

    听到此处,卫明姝微微抬眼,沉思许久,又不禁想到那日阮虔奇怪的态度,“你这几日多去打探一下阮家人的动向。”

    手指轻叩桌子,“再叫南实有空去打听打听,问问岑家那边可有什么药材买卖。”

    追影当日便出了门,刚从街上回来,便见一奴仆打扮的男子跟了上来,听人说了一大通话,觉得兹事体大,便做主把人领回了沈家。

    卫明姝向来记性好,这人她曾在阮文卿身边见过好几回,自是认得。

    不明所以看向追影,还没开口便见那人跪下,“小的峦风,是阮公子身边的亲随,求夫人救救我家公子!”

    卫明姝眼睛眯了眯,没有立马答应,心里却已是惴惴不安。

    她这几日不曾出门,心思都在别处,但仔细回想一番,便察觉到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件事。

    惶恐渐渐爬上心头。

    都不对。

    那日同阮家二叔见面时,隐约其说过,阮文卿不日便会赶到临安。

    而追影那几日一直在打听阮家的事,可那日在茶铺,却说人还没到。若是阮文卿真的到了这里,追影她没道理打探不到这件事。

    卫明姝紧抿着唇瓣,许久之后才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向追影确认道:“在茶铺那日,你可是没有从临安阮家打听到任何关于阮公子的消息?”

    追影点了点头,“小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卫明姝深吸一口气,应了一声,转而又问向峦风,“你如何认出追影的?”

    “夫人先前派追影姑娘同我家公子一同去城外抓过贼人,小的记性好,一直记得追影姑娘。”

    仍是存着些警惕,卫明姝又问道:“那你为何不求阮家人,却要来求我?”

    见峦风似是有很多话要说,卫明姝接着道:“没关系,你起来慢慢说。”

    峦风闻言起身,从头讲起此事,“我家公子前几日便来了临安,当日只说要和二老爷出去谈生意上的私事,让我留在家中。

    起初小的也并未在意,可到了傍晚,公子和二老爷都未归家,小的不放心,去问了二老爷身边的人,那人只说二老爷同公子去附近走生意,过几日才能回来。

    小的等了几日,后来却只看到二老爷一人回来,正点着人手前往湖州,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想要出阮家,却是被人看管了起来。

    直到今日,小的才寻了个机会翻墙逃出来,在临安小的除了同阮家交好的那几家,可小的也不知如今哪家可信,便又记起公子前几日说夫人也来了临安,想着来沈家门口碰碰运气。”

    卫明姝久久不能言语,听着这番话,已是信了七八分。

    见她不答,峦风又是一拜,“夫人,我家公子不见多日,生死未卜,小的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小姐帮帮我家公子吧。”

    “你先起来。”卫明姝见他不起身,叹了口气劝道:“阮虔毕竟是你家公子的亲叔父,若是要下杀手,怕是没必要瞒着你。”

    虽是这么劝着,卫明姝也还是放心不下,沉思许久,继续问道:“阮家在湖州可有宅院?”

    峦风想了片刻,点了点头,“有,就在乌程县!”

    卫明姝终是应下,叫来南实,重新给沈轩去了封信,便要向沈家人辞行。

    阮家是临安商贾大户,与沈家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是以卫明姝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沈辙等人,几人亦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沈辙为临安县令,沈轲又要参加秋闱,一番商讨后,卫明姝还是决定自己前往乌程,托沈辙在临安城内帮着继续寻找阮文卿的下落。

    老太太还是不太放心,又让沈辙给她派了些人手,托沈家常年行商的远亲,找了些可靠的帮商队走镖之人,护送前往。

    深夜时分,临安北城门开启,一队人马伪装成商队,悄无声息出了城。

    人命关天,卫明姝不敢耽搁,带着兰芝和追影等人连夜赶路。

    乌程与临安相隔不远,昼夜兼程,隔了一日便到了乌程附近。

    卫明姝知道沈轩有个舅父居于乌程,也多少了解些杨家与沈家的私人恩怨。

    此次随同的都是沈家人,她不知杨家舅父对沈家其他人的态度,自是不好去叨扰,只得带了人先住进驿馆。

    安顿好后,便吩咐随行的人同峦风出去打探阮虔的下落。

    连夜赶路,卫明姝脸色已是有些苍白,眼下泛着乌青。

    追影道:“小姐随我们赶了一日,先在驿馆休息一日吧,剩下的我来安排。”

    “无妨,你和南实安排他们去查便是。”卫明姝抿了抿唇,又转头向兰芝道:“先同我去趟杨家。”

    她虽是给沈轩去了信,却也不知他何时能处理完匪寨那里的事,同她来会合。

    沈家虽是带来些人手,可湖州毕竟不在沈家的掌控范围内,不好带太多人在此大动干戈。

    但她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杨家虽与沈家有些恩怨,可对沈轩的态度却是明朗的,若是能有杨家出手相帮,找人也会更容易些。

    梳洗一番,打听到杨家府邸的位置,便带着兰芝出了门。

    刚走没多久,卫明姝便在乌程街头迎面撞上一人。

    “表叔母怎么会在这?”

    “阿瑾?”卫明姝走上前,“阿瑾怎么会回杨家?”

    他们离京之前,杨玉瑾应当还在宫中,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太后钦定的太子妃这个月便要入住东宫了。

    杨玉瑾刚准备说些什么,又打量了眼四周的人群,似是有所顾忌,想到卫明姝前往的方向,反问道:“嫂嫂可是要去杨家?”

    卫明姝一直觉得杨玉瑾是心直口快之人,难得见她遮遮掩掩,便也没再多问,点了点头。

    说罢,便被杨玉瑾牵着领回了杨家,直接领去了正堂。

    在杨家正厅堂见到一人,心里又是一惊——

    为何太子也会出现在这里?

    太子也是一愣,“明姝?”

    坐在厅堂上招待太子的是三房老爷杨威,见杨玉瑾带进来一陌生女子,太子似是也认识,不知是何状况,眉心微微拧起,“阿瑾,这是......”

    “阿耶可还记得我提起过的,那位京城沈家的小叔母。”

    杨威听到沈家二字,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在脑子里回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是宣远家的媳妇!”

    正向让卫明姝坐下,又看了看身旁的太子,“殿下可介意?”

    “无妨,都是京城的朋友。”太子笑了笑,转而问道:“明姝为何会来乌程。”

    刚才路上卫明姝已将此行目的同杨玉瑾说了一遍,杨玉瑾闻言,使了个眼色,杨威将周围下人都遣散下去,这才接过话来。

    堂内几人听后,沉默了片刻。

    太子问道:“又是阮家?”

    卫明姝点了点头,“这几日,我又重新想了想林晋一案,总觉得还有些事情不太明了。”

    “什么事,明姝不妨直说。”

    “比如林晋手下之人为何会恰好混入阮家,城门那支暗箭到底出自何人之手,还有,林晋是否真是自戕。”

    太子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说,不过林晋应当确实是自戕。”

    “为何?”

    “林晋死前曾被冯霆严加看管,除了允许几个子女去看过几次,其余之人皆被冯霆拦了下来。”

    卫明姝眨了眨眼,没有接话,又想到什么,问道:“那太子殿下又是为何来了乌程?”

    太子看向杨玉瑾,“自是因着同阿瑾的婚事。”

    卫明姝总觉得哪里不对,也没追问,“那圣上的身子现在如何了。”

    太子眸光一沉,“仍是没什么好转。”

    卫明姝二人走后,父皇便以殿前失仪的罪名禁足了王贵妃,可身子仍没有什么好转。

    他走之前每日都要帮父皇处理公务,走后便交到了二皇子手上。

    他也能感觉到朝中局势不稳,父皇此次让他私服出京南下,定也不只是为了给太后母家体面。

    只能一路上小心谨慎,绕道而行,按照父皇的命令,在此待命。

    可他亦不知父皇这么做是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