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1章

    1657年六月底，南京城南正阳门外。

    离南京守军开城投降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在此期间，城内外的明军基本上都已完成撤离，而各处城门的守卫任务也已由海汉军接管。

    几辆黑色马车在大队武装骑兵的拱卫之下，从官道上缓缓向正阳门行来。在城门处值守的士兵看到车队中飘扬的旌旗，赶紧合力搬开了横在路中间的拒马路障。

    而一众在城门下等待许久的士绅，也赶紧站直了身子，恭迎大人物的到来。

    按照两国达成的协议，海汉给城内人员留出了三天的撤离时间，石迪文和颜楚杰已经在南京城外候了大半个月，也不急这一时半会了，等到双方的交接手续完成之后，才不慌不忙地进城。

    而之所以选择正阳门进城，是因为这个城门进去之后，便是直通皇城的大道——好不容易拿下了南京城，那自然得先去看一看这座城市的核心地区。

    仪仗队伍在城门外缓缓停下，石迪文的长子石成武在车外报告道：“父亲，前面是南京本地士绅前来迎接，您是否要接见他们？”

    石迪文望向坐在对面的颜楚杰，征求意见道：“那我们下车亮个相？”

    颜楚杰点点头道：“理应如此，走吧，去见一见。”

    这些留在南京没走，还自行组织起来迎接海汉高官的本地士绅，多半都有投靠海汉的意愿，自然是值得拉拢的对象。

    两人下了车，来到躬身行礼的一众士绅面前。

    “各位父老乡亲久等了！”

    石迪文对于这种场合已颇有心得，当即便来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大意便是海汉接管南京城后，将会以保障民众人身和财产安全为己任，尽快恢复本地的正常社会秩序。

    然后对到场的这些士绅大加赞赏，称他们是真正的忧国忧民之士，眼下正需要他们出力支持官府，来完成应天府地区的平稳过渡。对于在此过程中表现出众的人员，官方也一定会有所回报。

    而颜楚杰的讲话则要更为简短一些，称应天府境内的战事已经结束，让众人把心都放回肚子里，今后只管好好过日子。

    一众士绅感谢之余，也有人提出了问题，两军交接南京防务之际，城内也比较混乱，这几天城内盗抢事件明显多了不少，希望海汉军能加强巡逻，对犯事的贼人要严惩不贷。

    石迪文当即表示，海汉军已经抓捕了一批蠹贼，过几日就会在城内公审处置，以儆效尤。

    简短的接见之后，石迪文和颜楚杰重新回到马车上，穿过正阳门进入城内。

    由正阳门向北，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由制式统一的砖石铺就，大道左右都是军营，以前驻扎了金吾卫、留守卫、府军卫等部队。

    大道的另一头，便是进入南京皇城中枢的城门洪武门。洪武门两侧方圆数里的城区，是各个大小衙门所在地。

    由于南京城的特殊地位，北京城的所有衙门，在南京这边也都还有一套完全一样的配置。

    洪武门东边是六部、宗人府、翰林院、詹事府、太医院、东城兵马司等。西边则是太常寺、通政司、锦衣卫、旗手卫、钦天监、府军前卫等衙门。

    队伍继续向北行进，前方便是皇城宫墙。

    经外五龙桥过皇城护城河，已经到了承天门，石迪文和颜楚杰选择了下车步行进入皇城。

    早有投靠海汉的皇城内卫等候在这里，为他们参观皇城充当导游。

    不过进入承天门后并没有见到他们想象的壮丽建筑，两侧都是高高的宫墙，前面不远又是另一道城门瑞门。

    陪同的导游介绍，这两侧宫墙后边分别是太庙和社稷坛，要过了瑞门之后，才能从侧面的通道看到这两座建筑。

    穿过瑞门，前面依然是由宫墙隔出的一条通道，前方又是另一道城门。不过这里的通道两侧各有两道门，让他们终于得以一窥壮观的皇城建筑。

    “两位大人，前面便是午门了，过了午门，就是到了宫城了。”

    石迪文道：“原来这就是午门！以前听戏文，皇帝处置罪臣，都是推出午门斩首，就是这地方了！”

    导游应道：“大人，其实那都是不实的民间传言，这午门乃是宫城进出的必经之路，在这地方砍脑袋，那多不吉利！”

    石迪文笑道：“那你倒说说，什么才是真实情况。”

    导游应道：“这地方其实是惩治官员的，有在这里罚跪的，也有打廷杖的。这地方离宫城里的宫殿还远，官员们再怎么哭喊，皇帝在里边也听不到，眼不见心不烦了。”

    “不过当今皇帝在北京城里，这宫里空着的时候居多，也就没有大臣会在这里跪着吃罚了。”

    颜楚杰点点头道：“这听来倒是更合理一些，不过我们从进城开始，这都几道城门了？皇帝还真是讲究啊！”

    导游应道：“大人，这南京城分内外四城，这最外层的外郭城，海汉军早早拿下，自是不用多说。大人们刚才进正阳门，就是进了第二层的京城，进洪武门、过承天门，才是进到第三层的皇城。至于前面这道午门，才是到了最里一层的宫城。”

    “《礼记》上五门三殿的古制，从南到北就是洪武门、承天门、瑞门、午门，还有一道奉天门，后边才是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三大正殿。”

    众人边听边走，这午门之后居然还有一道御河，环绕着宫城里的宫殿。河上有内五龙桥，过桥后穿过奉天门，才总算看到了三大殿。

    颜楚杰更为关心军事方面的细节，对导游问道：“那御林军是驻扎在什么地方？”

    导游应道：“就在这宫城以北，皇城以内的地方，分别驻扎了羽林左卫、右卫……小人便是出身羽林左卫。从北安门出皇城，还有府军左卫、金吾后卫的军营。”

    颜楚杰听得连连点头：“这南京城层层设防，难以想象当初大明投入了多少资源来修建这么复杂的城防体系。还好他们自行开城投降了，不然要硬打下来，还真得费些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