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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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着少女那比秋日更清澈的目光,徐户正心里歉疚更甚。他动动嘴唇,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抽出腰间别着的毛笔,对准临时身份文书上鲜红的“户”字,轻轻一点。 立即,鲜红的灵光如丝缎波动,映在户正眼中,化为无数细小的字符。 云乘月没见过这场景,轻轻“哇”了一声。 徐户正立即抬起头,笑道:“这是官府印章的书文之影,传递信息很方便。我瞧见了,云二小姐是遇到了野生的奇遇?” 他笑得慈和不少。 “对……书文真神奇。” 云乘月点点头,又下评断:薛无晦,野生的。 “难怪。” 徐户正笑说:“云二小姐不知道这些事吧?奇遇,分成官方的、野生的。” “官方的奇遇,就是经过司天监的星官们计算、测量、探索,确定了位置的遗迹。里头有古人洞府、天外遗迹、自然中生成的书文,等等。这些奇遇都登记造册,分为不同级别,对不同爵位的贵人们开放信息。” 云乘月竖着耳朵听。 “而野生的奇遇,就是更加玄奥、无法被司天监捕捉的遗迹。它们蕴含了更珍贵的机遇,却也代表了更莫测的危险。” 徐户正慈爱道:“云二小姐能遇见难得的野生奇遇,必是宋大家在天之灵保佑。” 同样的话,他又说了一遍。 云乘月没指出来,还是认真点头。 “不过……”徐户正迟疑片刻,为难道,“我虽相信云二小姐是云二小姐,官府的流程却也不能违背。” “要注销这临时文书,需要云家有人亲口认下云二小姐的身份,我才好勾去这枚书文之影。” 云乘月一怔,无奈点头。也对,政府办事嘛,是要多跑跑的。很正常。 “需要有人提供证言对么?我明白了,我先回家。” 她答得温和,只面上露出点苦色,叫徐户正歉疚更甚。他暗忖,叫一个遭了难的小姑娘跑来跑去、反复受累,确实不对头。 他反复思索,忽笑道:“巧了,今天下午云府要宣读嫁妆清单,因为要认证婚书、办理财产过户,我也会去。云二小姐安心归家,等下午我顺手一起办。” 嫁妆清单?认证婚书?财产过户?云乘月又竖起了耳朵。 这个世界也有这样的手续? 她又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大梁的婚书是一式三份,婚嫁两方持一份,官府备份一份。 聘礼、嫁妆作为财产移转,也需要在官府登记,才能生效。 云乘月听明白了。看来大梁的官府拥有很强的掌控力,就算是聂、云这样的大家族,明面上也要安安分分守规矩。 她又道了一次谢,就辞别徐户正,又谢绝了他给自己叫辆车的提议,自己往云府走去。 徐户正笑呵呵地望着她的背影。 笑了一会儿,他皱起了眉毛。 “云二小姐失踪了有……二十天了吧?云府怎么也没来个人报案?” 是因为要嫁女,觉得晦气?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咦…… 等等。 他之前收拾公文、文书的时候,是不是瞄到了聂、云婚书上的姓名? 他一拍脑袋,反身回屋,从早已备好的公文里翻出几张文书。 “聂云的婚书,聂云的婚书……找着了。呃?!” 徐户正倏然瞪大了眼。 他虽然是户正,也知道聂云联姻的事,却没注意聂家要娶谁。他和其他人一样,虽然惋惜云二小姐的痴愚,却仍下意识觉得,她不可能嫁去聂家。 聂家这一辈的嫡系公子,只有聂二公子一个人。这位公子温润清俊、天赋出众,想来是要娶云家的大小姐或者三小姐。 可,可现在看这婚书…… 这婚书上写的,怎么是云家二小姐?! 徐户正猛地抬头,伸着脖子看门外,却哪里还看得见云二小姐的背影? 那……那云二小姐痴愚乍醒,又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她知道,却仍是那么笑吟吟的、镇定从容的…… 她究竟要干什么啊? 徐户正愣了好半天,突然重重望椅子上一坐,“嘿”了一声。 “我就是个小官员。大家族的龌龊,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自言自语,有些幸灾乐祸,“很好很好。谁让他们这么对待宋大家唯一的女儿?” 嘿嘿,嘿嘿。 不如,他干脆也帮云二小姐一把? 也算是弥补一下此前袖手旁观的愧疚……唉。 …… 云乘月戴好幂篱,回到热闹的街上。 和徐户正想的不同,她的确打算处理一下云二小姐的前尘旧事,却并不对聂、云两家的联姻怀抱恶意。 主要是没什么代入感。她又不想嫁人。 云家人也好,聂家那位前未婚夫也好,对她来说都只是一个个陌生的符号。 ——[你打算做什么?] 无独有偶,薛无晦也很关心她的想法似的。他飘渺阴森的声音再次降临,缭绕在她耳边。 “我?”云乘月考虑着,“我想想……要先办妥身份户籍,再去云家拿回母亲遗物,再想办法查清是谁害我。办完之后,我就离开云家,去别的地方,开始正式修炼,再帮你……” 复仇。这话不方便说,她吞了回去。 她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差点要眼含泪水:“事情怎么这么多?” 幸好修炼书文还挺有趣,日子还算有盼头。 ——[如此而已?] 薛无晦却很狐疑似地,声音像悬了根丝线,在她耳边来回晃。 云乘月一惊:“‘如此而已’?事情很多了,你还嫌不够?不行,不可以,你不能再给我加担子了。” ——[你这人……罢了,我问你,你说要讨回遗物、要查案,可曾想过怎么做?若是云家不从,你能如何?] 他仿佛有些诱哄:[不若你先替我做件事,而后我将他们都杀了,你不就轻松许多?] 说来惭愧,云乘月竟然真的动心了一下,主要是因为“轻松”两字。 但旋即她就赶快摇头,生怕自己真的被蛊惑:“不行。” ——[为何?] 他口气冷下来。 “不能因为想要自己轻松,就害了无辜的人。你什么三观啊,要纠正一下的。”云乘月有点嫌弃他,又有点自豪,毕竟她没有为了轻松而出卖自己的良心。 他嗤笑一声:[那你要如何?] ……问到点子上了。 云乘月考虑了一会儿,征询他的意见:“你觉得我在云家多住一段时间,会不会有所帮助?” ——[呵……随你。但云乘月,你要做的事必定会狠狠伤及云家的利益,你还想跟他们多住一段时间?] 鬼气缭绕的声音,仿佛多了一点盎然兴味。 ——[就你这气死人的性格,不怕半夜被人报复?] “这不是有你在吗。”云乘月微笑,“要是有人报复我,我就关门,放你。” ——[……] 果然是气死人的性格。 “那就这么定了。”云乘月懒得再想,“我要做的事,就是要做。他们如果不高兴,就让他们不高兴去。” 他沉默半晌。 ——[很好,我挑选的契约之人,就是要有这般唯我独尊的气势。] 他很赞赏似地,发出一声笑:[既然如此,我可以额外给你提个醒。] “什么提醒?”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旁人见了你,反应都这么大?] “嗯,为什么?”她从善如流。 ——[你认为,美是什么?] 云乘月一愣:“你要跟我讨论哲学问题吗?” ——[……何谓哲学?] “……我也忘了。算了,这个不重要。”云乘月想了想他的提问,“美……每个人心中的美,都是不大一样的吧。” ——[对,也不对。万物有灵,向死求生。因此,世间至美之物是生命。生机越浓郁,就会越吸引他人的目光。] 生命? 云乘月思考片刻,觉得的确如此。 无论什么时候,美丽就是健康。柔亮有光泽的头发、饱满润泽的肌肤、健康有力的身体线条……所有这些标准,本质都是对“健康的生命”的具现化。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事。 她的书文,就是一个“生”字。据说还是天地间一缕精纯生机。 这枚书文就在她的眉心识海中,蜷缩温养,散发灵光。灵光流转,融入她的血肉,时时刻刻都温养着她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