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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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太室宫,因着整座宫殿的庞大,守备之麻烦,要是真的不怕死,冒着摔成烂泥的风险去攀爬山崖,继而从古树后的断墙爬进来,那还有指甲盖点大的可能。 可在现在的营地? 士兵日夜不停地巡逻,哪怕入夜,皇帐外仍有无数明亮的火把照耀,根本不可能留下死角。 见识到其中的厉害,还要一意孤行,这是在讹诈吧? 惊蛰不免吐槽。 被杀的,是和阴使臣。 这使臣试图潜行进皇帐,被发现后,守卫的士兵一再警告,他却根本不听,一股脑往里面冲,最终被乱刀砍死。 出事后,和阴人立刻被控制起来,可他们一个个却是大喊冤枉,说是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就算使臣真的做出这样的事,肯定也是被人撺掇,或者被逼迫云云。 这话一出,就把矛头对准了安南与越聿。 和阴,安南,与越聿这几个外族,一直都是较为刺头的。 不管是骚扰边境,还是劫掠其他小国,这斑斑劣迹,也是有些使臣这次来朝的目的——告状。 和阴使臣死了,虽惹来许多人的担心,可相对的,也有不少人心中大感痛快。 和阴人宁死不认自己有谋害赫连皇帝的意图,连带着安南和越聿都被拉下了水。 毕竟上虞苑这些时日,唯独这两个使臣,与和阴走得近,明面上的来往,也有过数次。 越聿使臣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心中不知将那发疯的和阴使臣骂了多少遍,面上却还是得操着那把不够地道的官话,试图为自己辩解。 就算他们越聿有狼子野心,可他们真的犯不着在这时候对赫连皇帝下手啊! 除非是他们也不想活了。 依着上虞苑的戒备,就算他们真的试图刺杀皇帝,也会落得个损兵折将的下场。 吃力不讨好的事,怎么可能会干? 越聿这番辩解,确也不错。 不管众多使臣在来朝前,到底怀着怎样的想法,可现在……多是不敢流露出来。 他们还想活着回去。 现在这位赫连皇帝,脾气比先前的硬得多。 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过来时,总有种脖子凉飕飕的错觉,好几个使臣总是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脖子。 这也不怪他们敏感。 这些时日,骑马射猎,他们几乎都有和景元帝打过照面。除了那一次在深夜比试外,也时常会在山林中撞见。 他们是亲眼看到过景元帝的身手。 漂亮得很。 就算是再精锐的士兵,和景元帝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那样利落干脆的身手,总是让人忍不住叫好。 正是因为亲眼看到过,自然也知道,景元帝的杀性有多重。 他们见过赫连皇帝在射杀猎物后放声大笑,骑着高头大马就冲入了鹿群——真是疯了,就算它们看上去再是温顺,可公鹿那尖锐庞大的角,却不是摆着好看的。一朝不慎,就容易划得人开膛破肚。 可景元帝像是觉得有趣,自己也化作斗兽场上的一员,和猎物拼杀到最后一刻,直到浑身鲜血淋漓,活似从血海里走出来的恶鬼。 这不经让人恍惚……这位陛下,很享受这种危险的肆意。 这样一个疯子,要是突然兴起剃了他们的脑袋,那也是有可能的。 越聿和安南的辩解,景元帝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姿势优雅,冷漠冰凉的声音带着难以觉察的困意:“那就,先押下去审问,等查出来,几位使臣到底有无勾结……哈,到时,自然会还诸位清白。” 那随性散漫的态度,让越聿和安南有些不满,可而今嫌疑在身,他们也顾不上许多。 景元帝托腮,看着那几个使臣被拖下去,这才看向其他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突遭此事,诸位不必在意,仍然手痒的,自可继续狩猎,只是需得带上一小队士兵,免得再遇意外。” “应该的。应该的。” “陛下说得是。” “我等已经不必再……” 其他使臣争前恐后说话,生怕景元帝怀疑到他们身上,待他们散去后,宁宏儒方才走到景元帝的身后。 “陛下,和阴使臣的尸体,已经……” 他小声说着。 片刻后,景元帝呵了声,听不出是嘲弄,亦或是有趣。 “无事,继续派人盯着。” 景元帝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 “喏。”宁宏儒欠身,又看景元帝似是有些倦怠,不由得再劝了一句,“您昨夜出去,身边好歹再带几个人。” 也就暗处那几个跟了过去,这在宁宏儒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景元帝:“韦海东和你抱怨了?” 宁宏儒讪笑:“岂敢,韦海东也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危。” 景元帝冷冷说道:“他且好好顾着自己的事,再有下次失误,寡人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宁宏儒闭嘴,不敢再说话。 就见景元帝又懒散打了个哈欠,看着是困,可就是不去歇息,过不多时,石丽君撩开帐篷,疾步走了过来。 石丽君:“陛下,已经都准备妥当。” 景元帝这才慢悠悠起身。 宁宏儒和石丽君跟了上去,低声问:“这是做什么?” 石丽君:“陛下要选马。” 这是景元帝刚刚兴起的念头。 选马? 这马选给谁? 宁宏儒的心思转悠了一圈,啊了声,就垂下了眼。 … 惊蛰在帐篷里待了半日,才算能出去。 伙夫们送来了吃食,竟是比以往还要丰盛,都说是为了补偿。 待吃完后,掀开帐篷出去时,惊蛰差点忘记昨日的伤,步子大了些,直接扯到了伤处,登时“嘶”了声。 魏亮回过头,惊蛰连忙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们原本是要去忙活,人刚走到了半道,却被带着他们的宫人告知,今天他们休息,暂时不必再干活。 这人都走到一半,又不得不回来。 魏亮只觉得奇怪:“我们方才一路去,其他人还是要做事,怎么轮到我们就不必了?” 对他们来说,好好休息并非好事。过于厚待,有时可能反倒是危险的征兆。 惊蛰挣扎着思考了下,暂时没觉出危险,又躺了下来。 魏亮看向他:“你是真的没事吗?”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怎么觉得惊蛰的动作僵硬,就像是哪里受了伤。 他一想到这个,连忙说:“你是昨夜受了伤吗?” 这话的声音有点大,立刻吸引来其他人的注目。 惊蛰连忙摇头:“没有,何来的受伤,昨日那几位大人都很得体,手上的佩刀都没挨我一下。” 魏亮这才松了口气,还要再问,就听到帐篷外起了喧哗,魏亮看了眼,起身撩开门帘。 不到片刻,他带着两个人重新回来。 曾明看到回来的这两人,惊喜得扑了过去:“刘达,许峰,你俩可算是回来了!” 这两个宫人看着神情萎靡,很是疲倦,不过浑身上下瞧着,也应当是没有动过刑。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关了那么久。 曾明拉着刘达和许峰坐下,就问起昨日的事。 刘达和许峰只要一想到这事,就觉得晦气。 许峰:“惊蛰那还是起夜被抓的,我俩纯粹就是睡着的时候被拖出去的,说我们接触过和阴使臣。” 这倒是出乎众人意料,还以为他俩也是半夜起来,被抓了去的。 魏亮:“你们是夜里被拖出去的?我们怎么不知道。”大家都是睡在帐篷里,这么七八个人,都没听见这动静。 这可不比惊蛰起夜,他是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的。 可许峰和刘达说自己是被拖出去,那肯定还要有人进来帐篷……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竟是睡得跟死猪般毫无察觉吗? 刘达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也想知道。反正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压着审问,可……我哪知道,和阴使臣有什么事……” 他先前是曾在和阴使臣的帐篷里伺候过一段时间,可很快就说不用人伺候,就给他赶走了,而后他才跟着曾明一起做事。 许峰也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就翻来覆去地问和阴有关的蛛丝马迹,我一整夜都没睡着。”说着说着,他就打了个哈欠。 许峰与和阴使臣倒是没什么接触,不过,他会被审问,纯粹是他之前,曾去给刘达送过几次东西,自然也去过帐篷。 “所以,你们两个都只能算是倒霉,才遇到了这事。” 魏亮听完他俩的话,总结了一番。 曾明:“可是,为何翻来覆去地问和阴人?难道昨天出事,是与和阴有关?” 迄今为止,都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不管是昨夜的戒严,还是今早上的审问,全都是悄然进行,弄得他们心里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