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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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人还没说话前,惊蛰又忙说道:“我知道那是你的礼物,也不是想要和你分个你我。” 他的声音更小了些。 “就是,一起买,不行吗?” 良久,一只手盖上惊蛰的脸,冷淡地说道:“那以你的速度,怕是要攒上五十年。” “那不好吗?” 他听到惊蛰天真,柔软地反问。 “那说明,至少还能一起活个五十年。” 丝毫不知,这会激起怎样可怕的欲求。 … “月饼,月饼,阿妈,我要吃月饼……” “来来来,这是最新鲜的月兔糕,买一个吧客官?” “绢布,手帕,布鞋,各种丝线,我这都有……” “东边有人在办祈福会,要去看看嘛?” 整条街道上,甚是热闹。 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叫卖声。 岑良和柳氏被人群裹挟,险些要被冲散。岑良紧紧拉着柳氏的胳膊,将身子和阿娘贴得紧紧的,丝毫不肯和她分开。 柳氏笑道:“别怕,要是冲散了,我们待会就去桥头相见。” 岑良却是拼命摇头,依恋地说道:“娘,我才不要和你分开。” 柳氏看着岑良,心中难免酸楚。 自打去祭拜了岑玄因后,岑良就比从前还要粘人,以往都是分开睡的,可这些天,岑良总会偷偷爬上柳氏的床,小心翼翼靠在她的腿边睡着。 柳氏心疼坏了,发现后,索性让她跟着自己一起睡,免去这半夜爬床的举动。 岑良:“娘,待会买完东西后,我想去,想去那边看看。” 柳氏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岑良想去哪,就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再去最后一次,就别去了。”柳氏的声音淡淡,“那已经不是咱们的家。” 岑良抿紧了嘴,有点倔强。 柳氏看了眼,心里叹气。岑良的性格要强,许是从小的经历,让她很是敏感,也非常维护柳氏。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这几日,柳氏会偶尔听到岑良的梦话。 她叫着“惊蛰哥哥”。 惊蛰…… 柳氏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心口都会微微发疼。 她何尝不想念这个孩子? 只是,一朝入了宫,就近乎永隔。他不是女子,无法在二十五岁后出宫,几乎是一辈子被困在宫闱里……也可能,是死了。 柳氏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每每都很难入睡。 可也是没法子的事。 柳氏不想给岑良虚无缥缈的期待,私下寻过几次门路,可都是无法,便也只能按下心里的失望。 岑良拉着柳氏,在街上买了不少东西,都放在她斜挎的篮子里。 而后,她们母女俩,就逆着人流,慢慢地走到了…… 容府。 岑良飞快地看了眼匾额,立刻就移开了目光,不管多少次,她还是无法接受。 她低声说道:“我要好好攒钱。” 柳氏笑了笑:“你攒钱做什么?是嫁妆吗?” “等我有了钱,我就把家给买回来。” 柳氏的笑容变得勉强,像是要哭出来,却勉强忍住:“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知道买一处京城的宅子,要花多少钱吗?” 岑良:“娘,掌柜的说,想让我接手一些铺子上的事。我本来觉得麻烦,想要拒绝。现在想来,也没什么不好。” 她要一点点努力,一点点攒钱,早晚有一日,能够做到。 岑良找人打听过了,这宫里的内侍,年老了,还是有可能出宫的。如果她不把家买回来,那兄长将来出宫后,哪有落脚的地方呢? 这想法,她没和柳氏说。 柳氏抓着岑良的胳膊,犹豫了一会,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她会觉得,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将来婚嫁上,肯定会难一些。可她们这样的人家,柳氏想,又何必去拘泥良儿呢? 她想做什么,那就去做罢。 她们两人在府外小声说着话,也没有上前,只是偶尔看上几眼,而后,柳氏抬头看着天色。 “我们还是先回去罢。” 再晚,可能就赶不上准备今天晚上祭拜的东西。 岑良不舍地点了点头,正打算随着娘亲离开,却见身后紧闭的府门,突然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 一个壮汉站在门口,扶着门,对里面的人说道:“这门,之前不是说过吗?要好好保养,都听听是什么声音?” 里头的人连忙说道:“是,是,于管事,小的回头立刻就给门轴刷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壮汉这才满意地点头。 他出了门,看到门外不远处,正站着两个人,一位中年美妇,一位是豆蔻少女,两人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应当是母女。 于管事搓了搓手,正想说话,目光却落在中年美妇的身上,狐疑地打量了几眼。 岑良顿时觉得不对,拉着柳氏就走。 “娘,快些。” 柳氏没有她那么敏感,不过也顺从着岑良的话。 身后,脚步声急急赶来。 “前面两位,还请留步,敢问,可是岑夫人,与岑小娘子?” 柳氏倒抽了口凉气,岑良的脸色也一变,她们来京城这么久,之所以敢用真名过活,就是知道她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不会被那些人惦记。 而今却被人一句叫破身份,这是何等的惊慌? 柳氏一把拦在岑良的跟前,望着追上来的壮汉,横眉厉声:“你认错人了,追着我们,是想做什么?” 于管事的脸上有几分焦急,想说什么,却又突然顿住,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着,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信封。 “岑夫人,你看看这个,且先看看。” 岑良从柳氏的身后冒头,不满自己被娘亲护着的行为,上前一步夺走了于管事手里的信封,又退到柳氏的身边。 “良……”柳氏急了,想阻止岑良莽撞的举动,却又下意识咬住唇,不想暴露岑良的名讳,“你怎么不听话?” “娘,你别总是……” 岑良一边和柳氏说话,一边随手拆开信,视线落在手里的信纸上,忽而说不出话来。 柳氏只觉奇怪,也看了过去,顿时脸色煞白。 岑良或许还有几分犹豫,可柳氏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岑玄因的字? 柳氏从前是不识字的,她后来会的,都是岑玄因一点一点教会她的。 岑玄因捉着她的手,曾写过多少东西,那笔下流淌出来的字迹,柳氏怎可能忘? 她猛然看向于管事,“你是如何有这东西的?” 于管事小心说:“这下,两位应当相信我没有恶意了吧?” 岑良:“你有这东西,只能说明,你的确认识我们。却不能说明,你对我们没恶意。” 于管事笑了起来:“岑小娘子,我如果想对你们做什么,刚才就直接将你们打晕带走了,何必与你们多嘴说话呢?” 岑良哽住,瘪嘴看向柳氏。 她的感触没有柳氏那么深刻,却知道阿娘现在的心情很不稳,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扶住她。 于管事的语气很诚恳:“两位,还是先随我进屋说话吧。” 这是一个,不管对柳氏还是岑良,都无法抗拒的提议。 容府内,屋舍经过翻新,再无之前的腐朽破落,不论是院前的池塘,亦或是栽种的桃树,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一切好像和从前没有差别,只是岁月流逝,站在故土上的人已经不再如初。 于管事带着她们走到池塘边,点了点这处池塘:“这信里的东西,是连带着几本账簿,从底下的淤泥里挖出来的。” 柳氏:“……证据,被埋在了这下面?” 于管事:“是,主家让我们翻新,自也是这么做了。这池塘里的水本是活水,却是多年不曾养护,就派了人下去清理,谁成想,竟是在里面,找到了多年前,岑大人留下的证据。” 于管事一句岑大人,让柳氏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先前,黄庆天的案子,找的新证据,就是……” 她低下头,看着池塘。 于管事自得地说道:“小的主家,能从黄夫人手里买到这宅院,多少也是有几分能耐。既然得到了这证据,又怎能藏匿下来,叫它们一辈子不见天日呢?” 岑良蓦地说道:“黄夫人?” 于管事欠身:“正是,此处宅院,被小的主家买下前,一直都在,黄庆天的夫人许氏手里,由许家派人管着。” 柳氏哑声:“看来,从一开始,黄庆天就算到,他会把证据藏在家里。” 只是买下这宅子多年,却从来都找不到证据,反倒最终,又因此跌了跟头。 多么可笑。 柳氏和岑良在府内停留多时,于管事送她们出来时,还说:“主家说了,当初岑大人能留下这么多后手,说不得夫人也没有出事,所以方才,小的才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