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６ 谢谢你，愿意融入我的家庭

    看着日历上的倒数，望着外头新村内早已开始装饰的红灯笼，喜庆的春节在一步步接近眾人，令人期待不已。

    「终于啊！要放长假了！」郑培廷身为一个标准的上班族，一年可以放得假期可是一个也不会错过，至于春节这种大长假，就正是个能让人修身养心的好时刻。

    「期待吗？这次假期也长的不得了。怎么，要去哪里玩吗？」摇了摇身旁沉迷于手机的江晋忠，郑培廷想唤起对方对新年的渴望，不料对方的反应却十分冷淡。

    「能去哪里玩？我新年都去排班了，没啥打算。」打开手机内的排班表，江晋忠瞅了几眼，看起来对新年的接近毫无感觉，「初二到初六，全都有班，初一……就在家睡饱一点吧！」

    「不是啊！虽然说服务业很辛苦，但也不能新年都在上班吧！要回家……」一顿尷尬顿时围绕在郑培廷的身旁，一句十分不该的话一不小心脱口而出，（不是啊……他是可以找谁过年？）看了眼身旁的江晋忠，发觉对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没差啊──过年又没有家人陪，工作不好吗？」江晋忠话说的轻松，郑培廷却也不知道对方心里会不会其实很难过。对于打开这个话题的他而言，这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不行！你这样子，难怪感觉不到安全感。」抱住江晋忠，郑培廷打开了手机，拍了张两人的亲密合影照。

    「你这什么意思？」江晋忠对郑培廷的行为感到几分不解。

    看着对方把照片发到名叫「韵韵大小姐」的讯息栏，还传了几句话，心里更糊涂了，「你这是在干嘛啊？还有，这『韵韵大小姐』又是你哪门子的姐妹了。」还来不及朝对方多问几句，话就又被郑培廷给打断了。

    「这个新年，陪我过！」看着江晋忠，郑培廷眼里出现了道闪光，看样子是对这趟见面期待不已，「陪我回家过个年，看看我爸妈嘛！」

    「蛤？」

    ＊

    「来，给你。」客运上，郑培廷像个妈妈似的，不断给人餵食着，「再吃一颗好不好？」

    「谁要啊！」推掉郑培廷递来的葡萄，江晋忠戴上耳机，想要安静的休息，但不过一会儿，又被郑培廷给打断了。

    「讨厌耶！给我展现一下男朋友的样子啊！」收起水果盒，郑培廷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发觉已经下交流道了，「等等要到了，你也不用想听了！」拔掉江晋忠的耳机，郑培廷把东西收进包包，不让对方再动。

    「真的是吼！是你把我拖来这种鬼地方的耶！」江晋忠看起来有些不悦，原本今天应该也能好好在家睡觉的，却要跟着郑培廷回家过年，不说身体还疲累着，对于要见对方的家长，自己还是不免有几分害羞。

    「别这样嘛！我初二也就陪你回去了阿──」拍拍江晋忠的肩膀，郑培廷希望对方可以消气，却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回应，「好啦──对不起，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江晋忠话说的有些无力，语气里透露着几分无奈，「你爸妈看到我……不会不开心吗？」

    听到江晋忠的话，郑培廷顿了几秒鐘，又忍不住噗哧的笑出了声，「你到底把我父母想成什么样的人啊？」摸摸江晋忠的头发，郑培廷顿时感觉对方可爱极了，「他们早就知道我是gay了，况且，我也没有跟他们提过你。」郑培廷把耳机戴到江晋忠的脖子上，替对方仔细梳理了一翻，「你啊──想那么多干嘛？当个男朋友，陪我吃顿除夕餐就好了。」

    「你真的觉得像提亲喔？」戏弄了几下江晋忠，看着对方脸红害羞的模样，郑培廷忽然发觉自己的小猴子变了好多。

    「谁跟你提亲啊！你要不要看看我们交往多久而已？」江晋忠听到话有些不爽，拉开郑培廷的手，又傲娇的撇过了头。

    「但我想我们还能在一起挺久时间的。」揹起包包，看着客运的车门逐渐打开，郑培廷站起身，往车下走去，「走囉！」

    「ㄟ，这里！」看见郑培廷的身影，郑培韵连忙招了招手，样子有些激动，「好久不见！」兄妹俩早已许久不见彼此，准确来说是郑培廷这几个月来都没有回家，都在忙其他事情了……

    「对啊──上次见也是中秋连假的事情了吧？怎么，过那么久加薪了没？」间聊同时，郑培廷还不忘多调侃几句郑培韵，两人看来还是极度亲密的样子。

    「哪有可能啊？没跟你说过我们老闆多抠吗……」两人热络的聊着近期的状况，却没发觉到一旁被冷漠的江晋忠。

    「你叫作……江晋忠对吧？我是你男朋友的妹妹，我叫郑培韵。」郑培韵看向江晋忠，样子有几分惊喜，「没想到我这哥哥也能有男友，我听到的时候也是挺意外的。」

    「干嘛意外呢──『韵韵大小姐』。」江晋忠笑笑地看了眼郑培韵，又转头往郑培廷看去，「原本还想又是哪个女闺密在跟他聊天，差点又往他头上巴下去。」

    「该巴啊──有什么好珍惜的？」接过郑培廷的行李箱，郑培韵领着两人，往客运站旁的停车场走去，「你看，哪个哥哥还会叫妹妹帮忙提行李的？」

    「好妹妹帮一下嘛！」凑到郑培韵身旁，郑培廷靠在对方的肩上，看起来极度亲密的样子。

    「真是的！把我这男友放在哪里啊？」提着行李，江晋忠跟在两人身后，样子有些负气，「都叫我来了，不能就先顾好我吗？」江晋忠对此有些不满，但想到对方毕竟见到久不见的家人，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很正常的。

    「爸、妈，哥回来了。」脱掉鞋子，郑培韵提着行李走进家门，人就往二楼走去，留下郑培廷和江晋忠两人呆站在门口。

    「进来吧！」拉着江晋忠的手，郑培廷带着人走进住家，朝厨房内打了声招呼，就跟着郑培韵往二楼走去，「其实我对这个家也没有熟到哪里去。我也说过，这个家我爸妈退休后用来养老的，两三年前买的，我也没回来住过几次……」走进房间，一切的东西与郑培廷早已失去了熟悉感，毕竟对他而言，童年的模样，就是当初在市里的租屋处，没有离开过。但幸好，童年的一切，还是都被两老保存的很好，都有把东西搬进这个住家内。

    「怎么，想来看看以前的照片吗？」郑培廷拉开一旁的衣柜，从角落里拿出了本相簿。

    「都没给你看过我的了，哪还能看你的啊？」放下包包，江晋忠应声躺上床铺，看起来有几分疲倦，「你倒是让我先休息下吧！我快累坏了。」

    看着疲累的江晋忠，郑培廷叹了口气，却也没什么理由叫对方醒来，「好吧，你先睡会喔！」离开房间前，郑培廷还多看了眼江晋忠，有些愧疚，（我是不是……不该叫他来的啊？）

    ［哗哗。］走进厨房，郑培廷就看见廖采云忙进忙出的背影，心里不禁有几分酸楚。

    「妈──」从身后抱住廖采云，郑培廷即使也年近三十，却还是想跟母亲有些小互动，「好久不见耶！」

    「唉！又不是出国工作，在那边说什么好久不见啊？况且，我不是都有在寄吃的给你，怎么，有吃完吗？」洗净碗槽里的青菜，廖采云转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眼神里还是闪过了一丝的疼惜，「外食，哪有妈妈做的健康，对不对？」

    「当然──妈妈说的都对。」放开母亲，郑培廷拿起了一旁的菜刀和砧板，开始把廖采云洗净的青菜切丝，「现在我也会自己煮了好吗？而且也有人能陪我吃你送的东西了……」想到江晋忠，郑培廷的脸上不自觉的带了抹笑，而小细节廖采云怎么会没看到呢？

    「你啊！犯花痴。告诉你，老了就像我跟你爸一样，互看互念，没有安好的一天。」廖采云转头看了眼坐在客厅看电视的郑诚义，表情有些嫌弃。

    「那叫做小俩口拌嘴，老夫老妻了，怎么可能不吵点架呢？」母子两人，站在厨房里，讨论着爱情的酸甜苦辣，像是姊妹般，讨论着各种八卦。

    「虽然我都这样说你爸，但妈妈其实也希望你……能找到可以和自己相伴到老的人。」一时间，廖采云又把焦点转回到自己的儿子身上，眼里带几分高兴，又带点担忧，「我其实很好奇，你怎么会带他来……在这个团聚的除夕夜。」

    「他……家人都离开他了。」努力炒着料理的样子下，郑培廷面部浮上了悲悯的表情，像在替江晋忠的生事伤心着，「爸妈拋弃他，奶奶去世，我想……他这几年应该都没经歷过那种家人的情感吧？但……」郑培廷看向楼梯，害怕江晋忠听见自己的话，但同时他又想看到对方的身影，「他看起来似乎……不太想要。」郑培廷停下手边的动作，样子有些落寞，「我是不是不该逼他跟我来啊？」

    「这种事情就是该你去问问啊……他都不说的话，你怎么会知道？」看着郑培廷疑惑的眼神，廖采云摇了摇头，似乎从儿子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爱情啊……没有纷争，没有谈论，最终就只会剩下冷漠。所以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该谈谈的──」

    「当然……」郑培廷当然希望两人不要吵太多架，但两人又常常在小事情上面起口角，这似乎并不是件好事……「希望他别再生气了。」

    「我先拿去餐桌放囉！」盛起炒好的料理，郑培廷把食物放入碗中，往饭桌走去。而当看见郑诚义和郑培韵父女俩坐在沙发上愜意的样子时，郑培廷还是不禁念了几句：「大小姐──过来帮我摆个餐具吧？」

    ［叩叩。］敲敲房门，郑培廷往里头看了几眼，发觉江晋忠还在床铺上熟睡着，「小猴子，该起来吃晚餐了。」坐到江晋忠的身旁，看着对方不愿起床的表情，自己不自觉的被逗笑了。

    「我还想睡一会啦……」江晋忠有些不甘愿的起身，样子还有些迷茫。

    「起来吧！要揹你下楼吗？」举起江晋忠的双手，郑培廷想把对方给揹起，却一手被推开来。

    「谁要啊……等等你爸妈看到能行吗？」江晋忠自顾自地起身，已经被郑培廷的动作吓出了精神，「唉！搞的我好紧张喔！」

    「等等别黏我黏的紧紧的喔！」走下楼梯，郑培廷又戏弄了对方几句，样子看起来十分欠揍，而这也不免的被江晋忠打了几拳。

    「还玩啊！都几岁的人了，还小朋友一样。」站在楼下看着两人打闹的样子，廖采云不禁调侃几句，「快来吃吧！等等饭菜都凉了。」

    「好──」两人坐到餐桌旁，拿起餐碗，盛起一旁的白饭。

    「多吃点！等等隔夜菜不准给我留那么多！」廖采云指着桌上的饭菜，警惕着几人，「尤其你，江晋忠对吧？吃多点！我看你都没有肉了。喂！郑培廷，你吃的东西是都餵去哪里啦？」

    廖采云的话语让气氛活跃了些，也让江晋忠感受到这个家快活的气氛，「餵到黑洞里了吧？都到肚子里的无底洞了。」江晋忠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憨憨的笑了笑。

    「对啊！怎么没有给他吃，拿来的我基本上都给他了耶！」听着廖采云嫌弃的话，郑培廷餵自己平反几句，不料却反而被念的更兇了。

    「什么意思啊？我给你的食物，你都丢给别人了？」廖采云夹了片肉，递到了江晋忠的碗中，但转过头，又开始唸起了郑培廷，「寄给你的蔬菜水果，你也该吃点吧！好歹那也是爸妈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该捧场一下啊！」

    「套路啊！」无辜的郑培廷想要反驳，但每当想讲话时又被廖采云给夺去发言权。而一旁的江晋忠看着母子两人打闹的样子，顿时发觉到，自己从没经歷过如此欢乐的家庭氛围，但是因为郑培廷，自己才能够接触到这样的亲情。

    「这就是……一个家庭里能见到的样子吗？」吃着碗中的饭菜，静静的看着、听着家庭里成员的各种谈话，这一切对一个四口之家来说是多么稀松平常，但对江晋忠来说，却是从来无法想像的事情。「能遇到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你，真好。」

    做完饭后工作，郑培廷走上楼，想着刚才餐桌上的氛围，觉得没有到过度差劲，但他毕竟不知道江晋忠的想法，心里还是怕对方有层疙瘩。

    「怎么？会很压抑吗？」走进房间，看着里头在玩手机的江晋忠，郑培廷还是不禁问了几句，「应该不至于……太可怕吧？」

    「可怕什么？不就只是吃个饭吗？」江晋忠样子轻松，与当初进家门时简直判若两人，「而且接触过他们……就还好了嘛！我知道你爸妈都挺不错的。」

    「那所以……如果以后我回来，你要陪我吗？」问起江晋忠这个问题，郑培廷心里有几分期待，却又怕对方的拒绝。

    听到问话，江晋忠放下手机，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除非要上班，不然……应该都可以吧！」

    听到江晋忠肯定的回覆，郑培廷原本担心的心情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对方的感谢和爱意，「谢谢小猴子。」窜到江晋忠的身旁，郑培廷抱紧了对方，还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愿意融入我的家庭……」

    「也不再待几天……这也才初一而已啊！」见到儿子要离开，廖采云还是有些不捨，毕竟母子俩久久才见一次面。

    「让我陪陪他嘛……他明天还有工作。」指向江晋忠，郑培廷露出了抹笑，看得出来谁比较受宠，「以后我会多回来啦！别担心。」

    「说到做到喔！」母子俩抱了几下，看样子亲情并没有因未成年而疏离。

    「好啦！我们走囉！」两人拖着行李，背对廖采云，往客运站内走去。

    「你们母子俩感情真的好好。」也不知是不是对亲情的渴望，江晋忠话说出口时，总带有股酸涩的醋味。

    「当我老公，他也是你妈妈了啊！」郑培廷推了推江晋忠的手臂，想听对方的回答，「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嗤！谁想要再有个爱管间事的妈妈啊？」江晋忠一脸嫌弃，但手却在不知不觉间牵起了郑培廷，「有你这个男友，我就已经听够多了。」紧握住郑培廷的手，江晋忠样子自然，反而是郑培廷，突然感到几分羞怯。

    「真是的，我家小猴子怎么那么会撩人啊？」摸摸对方的头发，两人间又有些小甜蜜散播开来，尷尬的气氛早已扫去，只剩下甜腻的爱情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