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节
“谢谢医生，后面有情况我们会叫你的，你辛苦一晚了，先去吃早餐休息吧。” “是，夫人。”医生微微颔首离开，半夏这才和时峥一起上楼。 爷爷已经起床了，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了阳台，正看着漫天飘舞的雪花，和一地的素白。 时峥一看爷爷在露天的阳台上，当下就有了不满的情绪，想要开口训斥照顾爷爷的男护士。 花半夏立即安抚他，解释道：“别上火，一定是爷爷自己要求的，护士是很专业的护士，她知道这么冷的天气不能把爷爷推到外面吹冷风的，爷爷现在在那，一定是爷爷的要求。” 时峥听了她的话，脸色缓和几分。 她才继续说道：“你情绪稳一点，你这样的状态会让爷爷担心的。” 最近，爷爷话里话外都是让他们不要过于紧张，时峥现在的状态，和他平时那稳重、内敛的性格完全不同。 但是她都懂得他的反常，爷爷在时峥的心里有多重的分量，他的慌乱就会有多重。 他是爷爷一手带大的，爷爷一旦离开，他的半个世界都会坍塌消失的。 所以，她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 时峥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保证，“我会注意的。” “嗯，走吧。” 夫妻俩这才一起去了爷爷的身边，半夏蹲在轮椅旁，“爷爷，我给你把把脉吧。” 爷爷放在扶手上的手一缩，拒绝了半夏，“小半夏，不用了，我感觉就这样挺好，不要老了还来折腾你们。”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几秒，然后收了回来，淡然道：“好的，都听爷爷的。” “嗯。”爷爷这才拉着她的手，轻拍着，语气赞赏，“爷爷我啊，就喜欢你这股拿得起放得下的劲。” 花半夏被他掌心的烫人温度吓了一跳，爷爷却笑着继续拍她的手背。 她了然，配合道：“那是因为爷爷你不够重，不然我是拿不起也放不下的。” 半夏一语双关。 她知道，爷爷对于生死看得很开，但是对于在乎他的时峥，他是害怕面对爷爷的死亡的。 爷爷那火眼金睛又怎么会不懂半夏的关心，她的关心在生活的细节里，嘴上云淡风轻，其实自己也偷偷难受过了吧。 爷爷听懂了她的话，这是在维护他的大孙子，说时峥是因为太爱他这个爷爷了，所以才会乱了方寸 爷爷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你就这么宠着他吧。” 她勾起一抹调皮的笑容，回望一眼站着的时峥，才对爷爷道：“那当然，她是我老公，还是你们两个老年人选的，我能不宠着。” “挺好的，爷爷把时家交给你，那是相当放心的。” 爷爷很是满意她的话，有这样一颗强大的心脏，稳定的情绪，宽阔的眼界，以后时家一定会稳步前进的。 时氏重要，但时家更重要，家都没有了，谈何理想抱负、宏图霸业。 半夏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告诉他，“爷爷，外面冷，我们进屋去吧，一会儿早餐该送来了。” 爷爷没有阻止，随那迫不及待，想把他塞回床上的时峥，来推他的轮椅。 “阿峥，一会儿一家人都齐了，我们一起在雪地里拍一张全家福吧。”爷爷突然说道。 第666章 都给那小子看了，他不得哭？ 时峥本能的想要拒绝，爷爷在他的心里，就像那刚出生的早产儿，必须住在保温箱里才让人安心。 但，他理智终究占了上风，爷爷最后的时光，他想做什么，都该顺着他。 “好的，爷爷，我马上就去接爸妈过来，顺便让阿野过来吃早餐的时候，带上她的相机。” 爷爷对于时峥的主动很是高兴，“好孩子，去接你爸妈是对的，下雪天，路滑，你也慢点。” 没多久，管家就带着人，把早餐送来了，夫妻俩这才一起离开。 他俩刚走，爷爷拿起手帕，捂着嘴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不多时，脸上红了一片，眼中也咳出了泪水。 管家手指并成空掌，拍着他的背，想要将那作恶的痰都拍出来。 “老爷，你这是何苦呢？” “我要是......什么都给那小子看了，他.....他不得哭？” “大少爷对您的感情有多深，您还不知道。”卫管家劝解道。 大少爷是老太爷一手带大的，他这个管家陪伴的时间也长，毕竟在时家几十年了，对于爷孙俩的感情，他是最懂的。 “就是知道，才瞒着他，我这一口气吊着，就像在拿刀凌迟他一般，还不如早断了，都痛快。”爷爷不愧是大人物，对于死亡都是这般的坦然。 “你这发烧都成什么样了，到时候少夫人一摸脉，都会知道的。” “所以，我刚才没让她摸脉，只是拍了她的手，她会懂的。”爷爷知道聪慧如半夏，她一定懂得他的意思，“她那么爱阿峥，不会告诉他实情的。” “少夫人，也算是大少爷苦尽甘来的恩赐了。” “是啊。” 两位老人的交谈声随着食物一道一道摆上小桌，也结束了。 时峥去接时父时母，花半夏吃早餐的时候，就告诉大家，爷爷今天想要拍个全家福，请他们晚点再去上班。 众人都是配合，对于爷爷的病情，大家心知肚明，吃完早餐，就默默的在客厅里等时父时母。 全家福是由卫管家拍的，在雪地里，时家老宅前，一家人，十四口，三排。 爷爷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很是满意，笑容绽放在苍老、没有血丝的脸上。 “你们奶奶喜欢雪，有雪，有家人，我要把这张全家福给她看，她一定会开心的，她走后家里添了八口人，爱热闹的她，一定会高兴的。” 所有人听见爷爷的话，都沉默了。 连几个小孩子，在大人的这样的氛围下，都没有了玩雪的兴致，只是跟在父母的身边，安安静静的。 时父推着爷爷进屋，这一冷一热的温度交替，爷爷的呼吸系统显然受不了，终是忍受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家庭医生和护士闻声，立即上前给他吸氧、喷气雾剂。 医生建议，“还是去医院吧，那里有专业的排痰设备和仪器，老先生的痰出不来，肺部感染加重，呼吸衰竭及肺心病都会加重的。” “老婆，他什么意思？”时峥求助的问花半夏。 医生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他就是不懂医生的话。 第667章 让爷爷安心 半夏看着时峥微红的眼眶，视线扫过家里其他人，他们也都正看着她。 她沉思几秒，组织好语言才道：“爷爷的感染很重，必须要输抗生素才行，如果要延长爷爷的寿命，提高生活质量，必须去医院。” 医生接着半夏的话汇报，“对，老先生的氧饱和度已经低于90%，得用医院的氧气面罩才行，如果进一步加重，就是气管......” 半夏知道医生要说呼吸机的事情，抬手阻止了他的话，时峥会受不了的。 “我明白了，我们先和爷爷商量一下，问问他愿不愿意去医院。”半夏想这是爷爷的生命，去不去医院，应该由他本人来做主。 他们不能因为舍不得，不愿意面对，就强行延长爷爷的寿命，让医生在医院进行气管插管等一切医疗手段。 一听说要去医院，时峥也料想到了后最坏的结果，他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 战场上，尸横遍野，哀嚎不断，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但成年后失去血脉至亲，这是第一次，对于爷爷是否去医院，他尊重爷爷的选择，不管他多不愿意面对，爷爷大限将至，这是事实。 半夏蹲在爷爷的身边，看着他因为缺氧而变得红紫的唇，“爷爷，你愿不愿意去医院？” “不，咳咳咳~”爷爷拒绝的态度强烈，难受的咳了起来，“我......不去。” “好好好，我们在家，在家。”半夏听着他的咳嗽声，立即去稳住他的鼻氧管，将他的想法准确的重复了一遍。 “你们奶奶答应我了的，会来接我，她本来方向感就不好，去了医院，她会找不到我的。” 爷爷断断续续，咳了好几次，才把他想说的话说完。 “好，我们在家，哪也不去。”半夏帮他顺着气，哄劝道，“情绪不激动哈，一激动，氧气不够，心脏会受不了的。” “爸~”时父声音哽咽，跪在了身边，恳求道，“我们就去医院吸吸氧气，没那么难受嘛，我保证，其他要破皮的治疗我们都不做，就吸氧。” 爷爷抬手，放在时父的肩膀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拍了几下。 时父明白，父亲是坚决不会去医院的，他对生死一向看得开。 生死有命，富贵在己，这是父亲一向的态度。 他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冲到了廊下，站在那，双手掩面，肩膀抖得厉害。 时母紧随其后，给他递上了手帕。 半夏担心的看向时峥，这一刻，他似乎已经接受了一切，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客厅里的其他人也只是围在爷爷的身边，红着眼，贪婪的想要记住爷爷的音容相貌。 “阿峥~”爷爷忽然喊了一声。 原本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时峥，听见爷爷的呼声，跨步上前，半夏给他让位置。 “爷爷，我在。”时峥蹲下，脸上已是释然的笑容。 既然已经无法，那就顺了爷爷的心，让他安心。 以后的日子，没有爷爷，他也会带领时氏走向另一个高度。 第668章 爷爷离世 爷爷苍白的手抚上时峥的脸，勉强扯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