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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吻月亮 第5节

    夏倾月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而江辞趁着她不注意,脚步故意放缓,向后退了半步。

    她没有发觉。

    炙热阳光穿透枝桠细缝,于地面上印下斑驳晃晃的叶影,与叶影重叠的,是她和他的影子。

    起初,影子之间横亘些距离,慢慢又变为虚挨着,仅差毫厘。

    微信上,韩以给夏倾月发了好几条消息,她逐一读完,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地回,有条不紊。

    走了没几步,又顿住,终于发觉身边少了一个人。

    他去哪了?

    夏倾月倏尔转身,着急叫他的名字:“阿辞……”

    然后就顺势撞见江辞像被施了魔法定在原地的样子,他的手轻微扬着,神色也有点不自然,大抵被她忽然叫他惊到了。

    她摸不清楚状况,也知道现在不该笑,可对他总是忍不住,“你在干什么?我看你没在我身边,还以为你没跟上迷路了。”

    江辞“啊”了声,手攀上后颈,状似无意地说:“我就是想和姐姐比个身高,但又不能当着你的面,本想着偷偷的,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两人的身高方面,初一是个临界值——在此之前,夏倾月高于江辞;在此之后,江辞高于夏倾月。

    忽然有种身边弟弟一下子长大了的感觉。

    “我们的身高差一直是15,近两年没变过。”夏倾月信以为真。

    江辞纠正:“不对,我现在身高186,不是之前的183了。”

    男生好像都挺在意身高的,夏倾月顺着他,笑了笑:“那身高差实时更新,15修改到18。”

    少女脸上漾起明媚璀璨的笑,双眼弯弯的,眸光深处盛着风的温柔与清澈,像是迫降跌落凡间的月亮。

    不知怎的,回忆起刚才几人在迎新处的对话,他问她:“姐姐,刚才韩以姐说你帮了她的忙,是怎么回事?”

    忽而想起还没和江辞具体解释,夏倾月缓言叙述:“以以是学生会的会长,她申请的志愿者工作和组会撞一起了,就请我帮个忙。”

    这样啊。

    还未经过深思,话已经先一步脱口而出:“我以为……”

    但他未言,止住了。

    夏倾月想知道他要说什么,“以为什么?”

    江辞没敢直视她的眼睛,故作放松说了句“没事儿”,岔开话题,“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她应声。

    夏倾月问他想去校外吃饭还是校内,江辞回答后者,校外太远,懒得折腾。恰巧也走到了离他们最近的一食堂,迈过阶梯,两人推门而入。

    正午时分,也到了吃饭的点,食堂内人流涌动,说话声一阵接着一阵。

    新生的校园卡暂时没发放,江辞只能跟在夏倾月后面选菜品。他其实不太饿,生了病,胃口也不怎么好,就选了些素菜和米饭。

    见状,夏倾月细眉微蹙了下,透着隐隐担忧。她没说什么其他的,只动身到五米外置放汤粥的窗口选汤品。那一列窗口本没有人排队,可某然一刻身后突然赶来一个女生,大概是脚步着急,没刹住车,趔趄着撞向夏倾月。

    她受不住,胳膊稍一倾斜,刚端起的排骨汤零零洒了些许,手臂下意识寻找支撑稳住身子,却有人先一步扶住她,声音略沉而不失温柔,仿若冬雪覆后的森林:“小心——”

    茫然失措之际,夏倾月抬眸,“顾鹤?”

    女生意识到自己撞了人,慌张为自己的过失行为道歉。

    今天第二次被无意撞到,夏倾月没放在心上,摆手说了句没事。

    事情解决,女生欲想离开现场,转过身发现不远处的位置站着一位少年。

    少年生得高,相貌也很好看,此刻,从他的眉眼间可以看出几分着急,以及……不易察觉的失落感。

    短短几秒钟,他也一直在看她,那为什么……

    没再多想,女生小跑着离开,中途又回头看了眼。她看到那位少年走到被扶住女生的侧前方,有意隔开和对面男生的距离。

    ……

    江辞站在她身侧,低身,细致察看她有没有受伤。

    少年身上的山泉气息沁入鼻翼,夏倾月才恍然回神,同时听到他说:“烫到了吗?”

    汤水簌簌砸落地上,她并未烫到,摇头,“我没事。”

    只是鲜少没听到他叫她“姐姐”,她还有些不适应。又听到江辞出声,语气淡得发冷,对顾鹤说:“手,可以松开了吧?”

    低眼看到自己仍梏着夏倾月的细腕,顾鹤立马松开:“抱歉,是我没注意。”

    不想场面弄得尴尬,男生主动找话题,大胆猜测了下,“倾月,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想说的话呼之欲出,夏倾月停顿,话语权被江辞夺走。

    他很低地笑了声,不知是笑这个问题,还是笑问这个问题的人,有意模糊答案:“是或不是,好像都跟你没关系。”

    第4章 哄人

    身高上,江辞压顾鹤一寸。

    他们对立站着,前者看后者的时候,深褐的眸子掠过或少敌意。而后者仿佛看不穿,亦或是继续选择披着面孔伪装自己,听过他给的答案,唇角微微上扬,但不是开心,更像不想引燃冲突的表面客套。

    顾鹤退了一步:“说得对,我确实不该多问。”

    想必江辞误会了顾鹤是不怀好意的人,夏倾月跟他解释,手心下意识覆在他腕间,“阿辞,我和顾鹤是一个专业的同班同学。”

    手腕那处有她的温度,江辞心跳顿了瞬,“嗯,知道了。”

    通过相互介绍,顾鹤也的确是夏倾月所说的那样,两人同届同系。他的那个问题,也侧面回答了他。

    是弟弟,不是男朋友。

    三人碰了面,顾鹤提议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拼个桌一起吃饭,刚好也有事情找夏倾月商量一下。在找到位子坐下之前,顾鹤想和夏倾月并排坐,等夏倾月落座后,江辞眼明手快地往一旁桌上放了瓶矿泉水——是他劫走她的那瓶。

    力度稍微大了点,瓶里的水受力上下翻倒,像汹涌倾覆的海,撞击瓶身炸开蔟簇水花,又逐渐平息。

    直至水面抚缓,江辞才开了口,一如以往的不大正经:“不好意思啊学长,我吃饭的时候要坐姐姐旁边,这个习惯从小形成的,改不了。”

    “你还是再找个位置吧。”

    顾鹤感觉自己好像被冷不丁地噎了下,卡在喉咙里的话进退两难,觉得说什么都不在理。

    “阿辞确实有这个习惯。”关键时刻,夏倾月和江辞站一边,也是陈述事实,但不能让顾鹤为难,“对面也有位置,可以坐那里。”

    最后,江辞坐在了她的右边,顾鹤坐在对面。

    本以为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事实不然。

    得知夏倾月今天帮忙迎新,顾鹤以关心同学的名义问了几个问题,第一个——

    顾鹤:“迎新怎么样?还顺利……”

    话说了一半,江辞倏然偏向夏倾月,用公筷夹走了菜品上的葱花,“姐姐,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葱。”

    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他知晓,跟了句:“抱歉啊。”

    第二个——

    顾鹤:“最近天气比较热,注意不要晒伤……”

    江辞继续道:“姐姐,这个菜凉了,口感不太好。”

    同样跟了句:“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两个问题都是问夏倾月,却因为江辞的打断没了后续。

    顾鹤的性格很好,是和夏倾月一样温柔类型的,不会轻易发脾气。在尽管被打断两次对话的情况下,他在思考还要不要问夏倾月第三个问题,或者和她说商量的那件事情。

    夏倾月了解江辞,类似刚才“让当事人先跳个坑再反过来给颗甜枣”的模式,他小时候没少跟母亲苏若霓耍心眼。

    初中有段时期学习不太理想,到了给家里面报成绩,他会先说我语文英语考得很差,但数学物理都是满分。苏若霓最先开始是比较生气的,可又听到后面报的分数,涌在心间蓄势待发的火生生给灭了。

    这小子心眼多,也就只有他姐姐能治得了他。

    再说现在,虽然江辞中间插了话,毕竟也道了歉,一次两次算了就算了,不能任由着他肆意妄为。夏倾月把自己选的热菜端给他,说是嘱咐,然而更像哄人:“好好吃饭,病要早点养好。”

    迟疑一秒,江辞点了点头。

    以顾鹤的视角看,他们不是亲姐弟,相处起来却不比亲姐弟输几分。

    这一点,他败在了起跑线。

    男生出神时,夏倾月曲起指节在木桌上敲了两下:“顾鹤?你不是有事情和我商量吗?”

    听到声落,顾鹤回神,尽量掩盖自己出神的真正原因,“差点忘记了。不是什么大的事情,就是开学典礼主持人出场的次序做出了稍微调整。”

    京大作为国家教育部双一流重点大学,每届开学典礼会在九月上旬如期举行,且规模盛观宏大,准备工作早在前几天已经开始。

    主持人的名额有两位,最初,夏倾月本着试试的心态报了名,参加大型活动多少可以锻炼勇气、积攒经验,没选中就当重在参与。一系列层层筛选过后,女主持的待定名额留给了夏倾月和另一名女生。经议定,选拔的学长学姐都认为夏倾月面相绝、仪态佳,各项综合测评是最优,顺势而为,也就成了开学典礼的女主持,而顾鹤便是男主持。

    今天上午学生会紧急召组讨论的事情就包括这个。

    调整不大,原来是男女主持一同介绍表演节目,说辞轮流,考虑到这样浪费时间,所以分隔开,改成一节目一主持介绍。

    来食堂前,韩以发微信和夏倾月说明了这件事,她回复说好。顾鹤以为她不知道,又跟她说了一遍。

    简单说完,他总结话语:“就是这个样子。”

    她说:“我知道的,以以不久前告诉我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都是同班同学,不用这么客气。”

    江辞虽答应了夏倾月要好好吃饭,意识却心不在焉。话题重心转移到新生开学典礼,他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开口:“姐姐,你是主持人,需不需要排练?”

    后半句话像是转动枷锁的钥匙,夏倾月忽然想到了这一茬,“对,今天下午还有场排练,刚刚想起来。”

    顾鹤看着她,笑意缓缓:“别着急,还是之前的三点钟,吃完饭再过去也不迟。”

    夏倾月“嗯”了声:“幸亏今天没课,有课的时候赶过去真的来不及。”

    顾鹤适时开玩笑:“看来你已经形成生物钟了。”

    夏倾月被逗乐:“我觉得也是,还好阿辞提醒了我。”

    一时间,江辞融不进去两人聊天的氛围,一旁的他像极了透明人,只能凭吃饭缓解自己没人说话的尴尬。

    下一秒,他齿间相抵很重地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