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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 第75节

    第141章 准备剿匪

    长青从杜知府这里得不到任何帮助或建议,他倒是一点也不失望,毕竟原就不指望什么。不过杜知府似是而非的说辞却透露了一个他自己都没留意的信息,那就是他似乎并不在意这匪患,也压根不想剿匪,即便是为了仕途考虑。

    对此,长青推测,杜知府或许是知道自己攀附三皇子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不可能得到陛下或者新君的重用,故此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左右这临川便是治理好了,他也没法子升迁。长青觉得他这个想法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自己作为分管这一块儿的副职,却不愿意当这个“办事不力”的替罪羊。

    心中憋着一股郁气,长青嘴上却做了保证:“下官谢过大人爱护之意,只是职责所在,唯有赴汤蹈火,才能不负君恩。下官愿意尽力剿灭临川盗匪,无论后果如何,下官一力承担,万不会叫大

    人为难!”

    杜知府哈哈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有魄力!那……本府就等你的好消息啦!”

    长青拱手出门。

    在他身后,杜知府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浮现出几许阴狠之色:“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长青吩咐田主簿,把府衙里所有关于强盗出没的卷宗都找出来,另外给下辖各个县发公函,要求详细报告强盗出现的时间、地域以及每一起案件的具体经过,他要先分析案情。接着又命令各县的捕头到府城来,共同商议缉捕剿灭盗匪一事,既然军队的力量不能借用,那么他只能靠衙役了。

    这些命令下完了,他便召了府衙的总捕头万永过来说话。

    万永是个身形十分瘦削的中年人,乍一看有些弱不禁风,但是按张氏兄弟私下闲谈时候的说法来看,此人应当会些内家功夫,而且很可能造诣不低。长青不懂武功,不过很相信张氏兄弟的判断,上任一个多月以来,偶尔遇到,长青对万永都十分客气,故此他这里一叫,万永很快就来了。

    “不知大人找卑职过来有何吩咐?”万永抱拳行礼之后就直接问。

    长青看着他,还没开口,万永就道:“大人,卑职是个粗人,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城外十里有人被抢劫,因着县衙管不了,便干脆到了府城来报案,卑职领完了大人的差事还得赶着出城一趟,去看看案发之地。”

    “唔。”长青见他神色平静,公事公办,并不是拿捏他的意思,便道:“万总捕,我找你过来本也是想问问盗匪一事,你既然要出城,不知我能否一同前往?”

    万永抬眼看了看他,就有几分犹豫。

    长青道:“我会骑马,只在城外十里,当不会太耽搁行程,且我身边有护卫。”

    万永便点头:“既如此,便辛苦大人吧,关于案情,容卑职路上再与大人禀报。”

    长青叫新平回去跟许杏说一声,晚饭时不一定能赶回府里,叫她们母女先吃,就转身跟万永一起往外走。张彪立刻跟在他的身后。

    万永大步流星的走着,嘴里却笑着说:“大人一顿饭不家去吃还要跟夫人报告一声,难道夫人管得这样紧不成?”等看到长青虽不十分娴熟但也很牢靠的坐在了马上,他才松了口气。

    长青看他这样谈笑,知道今日恐怕真的只是出城去看看,不会遭遇匪徒了,便也轻松了些,道:“并不是夫人管得紧,而是多年的习惯了,她只要在家里,都是要等着我回去才吃饭的,如今我那女儿也是这般,必要与我一同吃饭,故此得先捎信回去,免得她们母女挨饿。”

    万永颇有几分意外:“范大人家里怎么竟如平头百姓一般?”

    “平头百姓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是太平日子就好。”长青驾着马,看着道路两旁的竹林,想着许杏做的竹纸。

    万永也收敛了笑意,沉声道:“临川这里原本虽然穷,可是到底算得上是太平日子,如今却是不行了。”

    “据卑职所知,临川府内最少得有四伙人在打家劫舍,分别在落云山、出云山、白云山和青云山,大人上任时经过的应该是青云山。”不等长青发问,万永就主动介绍了自己掌握的情况,“落草时间最长的就是青云山这伙人,有半年多了,其他几处虽然时间差不多,但还是稍微晚些。”

    “这几伙人是否有所勾连?”长青问,差不多的时间里在不同的地方都出现了强盗土匪,总觉得不是巧合。

    万永摇头道:“没有见到这方面的证据。说实在话,这么短的时间里冒出了这么多土匪,卑职和前头那位同知大人都觉得他们有关系,不是一伙人分作了几处,就是几伙人互相有联系。但是派人盯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们的把柄,还把当时亲自主持剿匪的同知大人给刺伤了,卑职也就叫手下人越发小心,探得的消息也就越发少了。”

    这也不能算是他的错。

    长青并不责备,而是转而问:“衙役中可有伤亡?现在府衙里能抽出多少人手?”

    “这些人都狡诈得很。说来惭愧,卑职带着人也进山好几次了,都没有跟他们的主力交上手,只遇到过些许巡山的喽罗。他们仗着地利,颇修了些陷阱工事,衙役们都是被这些东西所伤,倒没有人丢了性命。”万永越说越气,“兄弟们受了伤,却连这帮王八蛋的底子都没探到!后来同知大人被暗箭所伤,卑职就没再带人进山了。府衙的兄弟能调出十来个人,各县衙能各有十个人左右吧。”

    长青思量片刻,忽然问:“万总捕,依你之见,这四座山上的贼寇数量是否相似?这些人是乌合之众还是……训练有素?”

    “这……”万永一勒马缰绳,指指前方,“大人,到了,这几个兄弟先出发的,已经在等着咱们了。”却没有回答长青的问题。

    已经到了现场,长青也没有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而是下马跟随众人查看事发之地。

    尽管他饱读诗书,也曾作为主审官员审理过很多案件,可是这种现场勘查的事情,他并不擅长,因此也不多话,安静的站在一旁打量四周,听着衙役们说话。

    万永用余光瞟了一眼,心中安稳不少。毕竟是上官,他若是一直问个没完或者指手画脚,自己的事儿也没法干了,这位年轻的同知倒比他的前任更有分寸,不添乱,就是帮了大忙。

    “苦主是一家商户,贩卖茶叶药材的,从北边过来,走到这个地方就遇上了劫道的,货物还在,银钱被抢了个干净。”一个衙役过来对万永汇报,“据说劫匪蒙面,就是本地口音,但是人数不少,有五六个,苦主哪敢反抗,要什么给什么,说是失了两百多两银票并二十多两现银,还有几个玉石扳指、扇坠、金银首饰等物。”

    “因为地上拉了绊马索,苦主的马夫没留神从车辕上摔了下来,摔破了头,另外就是苦主的妻子被强行撸下耳坠的时候拽烂了耳垂,其他的就没什么伤亡了。几个劫匪配合周全,两人持刀恐吓,一人收取财物,两人放哨断后,得手后迅速撤离,像是老手。”另一个衙役补充道,“除了劫掠财物之外,他们之间并不互相交谈,像是刻意避免留下线索。但是没有伤人性命,与之前的劫案一般。”

    “苦主的妻子?”长青插了一句,“不是说盗贼也掳劫妇女吗?怎的放过了此女?”

    “回大人,这人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妇,劫匪自然是不要的。不过咱们府衙接的案子也有七八桩了,并没有女子被掳,那些老百姓添油加醋胡乱传的也说不定。”衙役回答道。

    现场除了一些土被翻动过,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万永查看了一圈,又听了手下的汇报,这才抱拳跟长青道:“大人,这里被人清理过,又因为没有杀人,现场也没什么血迹之类的,找不出多少有用的物证。”

    长青刚才一直跟着看,也知道大概是这样,便道:“该如何处理你做主就是,我们回去等等诸县上报的卷宗,到时候还要万总捕和诸位多用心。”

    万永自然满口称是。

    回去的时候不赶时间,他们这一队人就没有策马疾驰。长青一边驾马一边问万永:“不是说衙门出银子雇了巡视守路的青壮吗?咱们一路走来怎么不曾见到?”

    万永拧着浓眉,道:“大人有所不知,据说雇佣青壮需要的银子不少,衙门银钱有限,百姓集资也不多,故此各个路段上巡视的人都极少,分散在一大段路上,经常就看不见。”

    “原来如此。”长青意味不明的道。

    刚进了城门,还不等他们说句什么,就听见一声奶声奶气的“爹爹”,长青立刻就拉住了缰绳,道:“万总捕跟各位兄弟今日辛苦了,明日衙门再议吧。”

    第142章 竹纸作坊

    长青跟着府衙的总捕头万永去了一趟现场,毫不意外的无功而返。他倒也不失望,只是觉得这些劫匪一事颇有几分蹊跷,心中也有了些猜测,然而目前却没有证据。走到城门处看到欣姐儿,他才想起来许杏说过,要在府城找地方开作坊,想来为了降低成本,肯定是找了靠近城门口的宅院。

    万永耳聪目明的,自然是听到了这声叫声,循声一看,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娃娃,长相一看就是范同知的孩子,那女娃身后跟着个丫头,再往旁边却是一个身量高挑的年轻妇人,衣着不甚华贵,但是很明显是主子,想必就是范夫人了。范夫人和胡牙婆站在一起,他心中多了几分思量。

    长青却并不遮遮掩掩,直接道:“内人颇懂些技艺,多年来一直经商供养一家老小,前日说要看地方开作坊,想必就是这里。万总捕,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

    万永连忙抱拳:“大人请便,咱们兄弟们都是粗人,没得惊扰了夫人和小姐,就不过去见礼了,大人夫人莫怪。”

    双方别过,长青便和张彪驱马来到许杏母女跟前。不等许杏说话,欣姐儿就先指着长青惊讶道:“爹爹今天怎么骑了马呢?爹爹会骑马!”

    许杏也没怎么见过长青骑马,远远的看着居然也有几分英武之气,嘴角就带了几分笑出来。

    长青在马上低头,视线正好撞上她这抹笑容,顿时觉得胸臆间生出几分暖意,方才心头的压抑暂时一扫而空。

    “欣姐儿也!”小姑娘的话没头没尾的,可是她的爹娘都听懂了。

    长青就下了马,朝女儿伸出双臂,笑着问:“爹带你骑马好不好?怕不怕?”

    欣姐儿高高兴兴的扑到长青怀里,瞪着大眼睛,脆生生的说:“爹爹抱,不怕!”

    许杏并不阻止,只道:“你小心些,她人小,别把她掉下去了。”

    长青扭头跟她笑笑:“放心吧,我们慢慢的走。”

    他说慢,还真就是慢,把欣姐儿放在马上之后,他翻身上马,双臂搂着欣姐儿,两手握住缰绳,只让马慢吞吞的踱步,完全不驱赶。

    欣姐儿坐得高高的,俯视着道路两侧的商铺和行人,满眼的新奇兴奋,高兴得咯咯直笑,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不由莞尔。

    许杏看他们这般,也不担心,只回头同胡牙婆道:“这宅子我瞧着倒好,明日我让丫头来找您办文书,伙计的事儿我也一并托付给您,还望您多费心。我这作坊想要年前就开起来,人手还是越快越好。”

    胡牙婆连连保证:“夫人尽管放心,都包在老身身上,保证都是老实本分肯干活的!”

    事情谈妥,许杏也不多耽搁,上了马车就回府。

    同贵听着外头欣姐儿的笑声,也笑道:“人家都说当爹的要威严,特别是当官的,都与子女不甚亲近,难得咱们大人对欣姐儿这般。”

    “欣姐儿还小呢,能这样玩闹几年?我跟大人都是没过过这样的日子的,就不想委屈了她。”许杏道。

    “说来都是许久以前的事儿了,奴婢还记得当初跟着夫人回来的时候,夫人那么瘦瘦小小的,却那样能干,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头才熬过来的。”同贵感慨了一下,接着说回之前的话题,“那奴婢明日把这片院子租下,就贴告示请造纸师傅?”

    “嗯,贴吧,能雇得来最好,雇不来咱们就自己教,也不是太难的事情。”许杏并不发愁,但是,“管事的人选才是头疼事,总也不能你天天在这里盯着。”

    “夫人这话若叫外人听见了定是要奇怪的,那手艺哪是那么好学的?到了夫人嘴里却像随随便便就能教能学似的。”同喜先道,“也难找夫人这样什么都会的人,若不是咱们自小就天天在旁边伺候着,真要觉得夫人得了仙人点化了。”

    许杏淡笑:“亏你还读过书呢,哪来的什么仙人?多去找些农书、匠人札记之类的看看就是了。你不也学了不少医理药理吗?”

    主仆几个说笑着回到家中,再接上小脸红扑扑的欣姐儿小朋友,更是其乐融融。只是等到饭后,家里的气氛就不这么欢快了。

    许杏和欣姐儿伏在桌边写字,说是写字,其实就是许杏调了些墨出来,让欣姐儿拿毛笔在纸上随便涂鸦而已。长青却拿了本书在看。

    “怎的想起来看兵书了?”许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长青看的居然是一本排兵布阵的书。

    长青心中有事,也没十分专心,闻言就道:“要让我做文章我还做得,打仗的事我却是不在行的。”

    “打仗?”许杏神色严肃起来,“那些土匪很难对付?”她一直以为是当地官员不作为呢。

    长青看欣姐儿涂抹完了一张纸,便另外取了一张给她,还对她鼓励的笑笑,可是嘴里说的却是不好的消息:“我之前有所猜测,如今看来只怕是最坏的情形。这些匪徒有组织有谋划的,几乎无迹可寻,想要剿灭确实困难。”

    许杏并不胡乱发表看法,只道:“那么多人难道不用吃喝?他们在山里吃什么穿什么?”

    长青却眼前一亮:“你说得是,我想得多了,倒忘了这最简单却最重要的地方。”

    话虽如此,他的神色也未见轻松多少。许杏自觉在这种事情上帮不上忙,也不打扰他。

    第二日下晌,同贵回来,把一张地契交给许杏,道:“夫人,那片宅子买下来了,那么一大片,怎么也要有三进院子了,五百两真是不贵。胡牙婆也领奴婢看了几个她帮忙找的人手,都是些干力气活的人,没人懂得造纸的手艺。招造纸师傅的启事奴婢也贴在宅子门外了。”

    “辛苦你了。”许杏把地契收好,叫她另外拿银子,“院子里头要按我说的整修,你自己去支银子。”

    同贵应了,可隔日就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夫人,奴婢今天见了一个造纸师傅,那人着实可恶,工钱要得极高不说,还对夫人用竹子造纸的事儿指手画脚的,说那纸不好,上不得台面,奴婢与他分辩几句,他便道他不与女子说话,要让咱们家大人见他,气得奴婢把他赶了出去。”

    “这人莫不是猪油蒙了心?”同喜奇道,“他不是来找活干的吗?怎么好像他比东家还有排场似的。”

    “恃才傲物吧。”许杏倒不生气,“毕竟造纸的手艺也不是人人都会,他大约有几分真本事,就觉得旁人都应当敬着他。赶出去就赶出去吧,就按我说的,用咱们的法子去培训、嗯,去教那些伙计,一个人教会一道工序就够。”

    “那就叫新民去吧,夫人毕竟身份尊贵,又男女有别,让您亲自去教那么多粗人做活总是不妥当。”同贵建议道,“之前夫人您做给奴婢们看的时候,新民就看得格外认真,后来奴婢见他私底下偷偷做了几张纸,竟跟夫人做得一样好呢!”

    “哦?那你把他叫来,我看看他的手艺,再指点他些。”许杏很高兴。

    新民果然做得有模有样,做出来的纸也很不错,许杏满意的笑了:“那行,回头你跟着你同贵姐姐去作坊里教那些人,教得好了我再送你个大红包!”

    “多谢夫人!”新民本来以为他私下做几张纸的事儿如果露馅儿了会被责罚,没想到许杏不但不追究,还给他派了个出去当师父的差事,喜得连连保证,一定要好好教。

    厂房和工人都有了,可管事的还是没有到位,许杏从一开始的不急不慌也变得有点焦虑了。

    所幸她的焦虑没有维持很久。长青这天从衙门里出来,问许杏:“你那造纸的作坊开得如何?可还缺人手?”

    “缺个管事的,这不就还没开起来呢。”许杏闷闷的道,“找个合适的人怎么这么难呢。”

    长青便道:“府衙的总捕头万永让我给你带句话,想给一个叫钱仁的人找份工,我说我做不了主,就回来问你了。”

    “这个钱仁是他们家亲戚?”许杏疑惑道,“你没跟他说我的要求吗?”

    长青道:“说了的。钱仁原也是府衙的捕快,上回随着前同知剿匪的时候受了伤,伤到了筋骨,往后拿不得刀了,自然做不成捕快。万永听说你开作坊,想要照顾照顾这个从前的手下。据说他使不上什么力气了,但是识得字,也能拿笔,人也可靠。”

    “那……既然万总捕求到你跟前了,又是一片好心,我自然要答应的,让他明天去作坊那边,跟同贵谈一谈吧。”许杏没有拒绝,“若是行,就让他当管事。”

    前任的捕快,光这个身份就能震慑一些鸡鸣狗盗之辈,还能在跟官府打交道的时候方便些,许杏其实很愿意请此人当管事,而在同贵回来报告了具体的谈话情形之后,许杏更觉得此人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