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回国建厂 第17节

    女人没有那么乐观，她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那也轮不到他们捡。

    “试试呗，你不试怎么知道。”

    县城，麦芒电子表厂办事处，到处都是人，有来送成品的，有来拿绳子的，还有打听消息的。

    “你昨天就编了一天，挣了一块钱？你这手也太巧了！第一次编这个速度可以了！”

    后沟村村长看着排在他前面的两名妇女拿到钱后，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心里默默的说，他也能挣一块钱。

    把自己编好的表带递上去，除了第一条他在大家面前演示的那条被淘汰之外，剩下的都被回收了，总共一块。

    捏着到手的一块，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一个又一个拿着钱的人从他身边经过，许久之后他才飞快的跑去领编织绳的地方。

    发财了！

    “一个人只能领这么多，你编完再过来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骗编织绳的，自己领自己的，不能代领！”

    领绳子比较费劲，登记身份信息，发绳子，速度很慢，比回收慢太多了。

    二者速度的对比，也让大家更加相信这不是骗人的，毕竟如果是骗人的话，应该是发绳子这边速度更快，回收速度更慢。

    好在后来又多开了几个发编织绳的窗口，他才能在下午顺利回家。

    “看，昨天编表带的一块钱。”

    他把钱往女人面前一放，女人的眼睛都亮了。

    “真能换钱啊！那你怎么就领回来这么点东西，多领点，咱们也多挣点钱啊！”

    “人家就给领这么多，明天你再去领点，我教你，孩子们放学回来，让他们也编，他们就算一天编一条，那也是一毛呢。”积少成多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成，明天我就去，这还用你教，我早就看会了。”女人对自己的技术非常有自信，家里人的毛衣都是她织的。

    平时这些手工活都是她在做，怎么可能比不过男人。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确认编织表带的真实性后，加入编织大潮，县城的办事处每天都要收上万条编织表带。

    街头巷尾，到处都能看到做编织表带的人，小孩也不例外。

    不过因为小孩太小，他们没办法去领编织绳，也没办法去送，通常都是被家长用一分钱骗来的。

    一分钱，在这时候，也是少有的零花钱了，小孩们做的都很认真。

    第20章 工资

    ，价格和利润

    “我去送表带,拿回来二十！我们家就编了五天！”

    村子里通常不会一天送一次，而是隔好几天，村里人一起去县城送表带,安全,还省时省力。

    “我们家准备等这个表带做完，就拿挣到的钱去买辆自行车,九十九，卖表带差不多就够了。”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家，很多家庭都是这么打算的。

    编表带挣到的钱对于大家来说属于意外收入,尤其是进入十月份之后，天气越来越冷,地里也没有太多工作，大家有更多的时间在家编表带。

    从县城回家的时候,大家通常都会买点点心,或者是几块糖,当做家里孩子这段时间帮忙编表带的奖励。

    罗村也有很多人在编表带,包括镇上的小孩,下课的时候,大家顾不上玩，就坐成一排在操场上编表带。

    “小田，我这个编好之后，给你，你给我换成一毛行吗？”有个年纪大点的小孩,十二了,才上到三年级。

    十二岁，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了,他知道这表带回收的时候是一毛一根，但是他爸妈就给他一分。

    罗小田也在编表带，不过她住在工厂里，她姐姐就会直接回收她的表带，一条一毛，绝对不少，当然也是会检查好坏的，罗小田刚开始就经常做白工。

    因为这样，罗小田的零花钱是学校里最多的，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人家是靠自己挣的钱。

    两相对比之下，这小孩就觉得自己干脆编完给罗小田，不给自己爸妈了。

    他说的时候，旁边台阶上好多小孩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罗小田，要是他能成，大家都可以换呀，一分和一毛谁更多，他们还是知道的。

    罗小田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那你们把自己的跟别人的分开，谁的不合格被退回来我是不会给钱的。”

    “这个你放心，谁要是被退回来了还找你要钱，我帮你打他！”这个男孩年龄大，个头在学校里也大，他说打人，除了老师，还真没其他人能打得过他。

    “干什么！我看谁敢打人！”老师拿着编织绳从办公室里出来，坐在台阶上的小孩都低头不敢说话，加快速度编表带。

    回家的时候，大家就把自己的表带用一张用过的本纸包起来，两面都写有字的本子上，在角落里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后就用这张纸包自己的表带。

    放在罗小田崭新的书包里，被她带回家。

    “你今天编的表带呢？”小孩回到家，吃饭的时候妈妈问。

    “今天没编，大家今天都没编，都在玩，我就也没编……”小孩犹豫了好久，才说出来路上大家商量好的对策。

    女人抿抿嘴，最后还是说：“今天没编就没编吧，当给你放假了，等到学校放假之后，记得在家多编几个，你不是一直想要自行车嘛，得钱凑够了才能买自行车。”

    小孩点点头，暗自庆幸这次蒙混过去了，不过明天还是老老实实拿回来吧，偶尔不拿回家一次可以，要是天天不拿回家，他妈肯定会发现的。

    一毛钱，对于这时候的农村孩子来说是笔不小的钱了，够他们用好久的，一天拿一分钱，买几块糖，能吃很久。

    糖纸洗干净收集起来，女孩子还会把它夹在书本里，夹的平平整整的。

    罗小田有一本书，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糖纸，谁要是跟她换，她也愿意换。

    工厂有了新订单，全县大多数人在编表带，而电子表厂里也是昼夜不停，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大家都知道这表生产出来是要去换外汇的，都卖力的很。

    就连经常更换的宣传栏现在都没什么人去看了，没有时间，也就只有还没轮班的自行车厂员工有时间去看看。

    自行车厂的订单不多，因为后续大多数外企都订购的其他工厂生产的全球限量款，再加上开工时间长，原本就有库存，所以并不担心交货问题。

    今天，自行车厂的员工发现宣传栏又有新的黑板报了。

    “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一个人如果没有自己处置的自由时间，一生中除睡眠饮食等纯生理上必需的间断以外，都是替资本家服务，那么，他就还不如一头役畜。他不过是一架为别人生产财富的机器，身体垮了，心智也变得如野兽一般。”1

    最下面标注，节选自马克思的《工资，价格和利润》第13节 。

    “这什么意思？”自行车厂的员工觉得他有些看不明白今天的黑板报。

    “意思就是说，除了工作之外，大家还需要有自己的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休息时间。”

    “你这不是废话，我还能看不明白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黑板报，我怎么感觉来者不善？”男人摸摸自己的下巴。

    旁边的女同志更犀利：“你不用感觉，这不就是在针对这次加班呢嘛，宣传部的同志看来是不同意加班。”

    “他凭什么不同意！我加班我愿意，不加班了，我上哪多挣钱去，再说了，又不是不给钱，八小时以外的时间三倍工资，我恨不得天天加班！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不缺钱我缺钱，他日子过得好了，开始对我们指手画脚。”

    加班还没轮到他们呢，这宣传栏，他们就害怕让李麦芒看见了，不让大家加班，那没挣到钱的就只剩下他们了。

    说着，就有人要过去把黑板上的字擦掉，刚擦一点，正好李麦芒出来了。

    她平时也喜欢来宣传栏这看看新消息，还是因为消息获取渠道太单一了，她给工厂订了一堆报纸，只要是他们这有的报纸，她都给订了，就是为了能有东西打发时间。

    “干什么呢？人家刚刚写好，你们就给擦了呀？”

    工人们看到李麦芒来了，更加慌乱，还有人推着李麦芒，想让她离开，不想让她看到。

    “推我干嘛，我来看看。”李麦芒眼神好，这个时候近视的人比较少，她又年轻，飞行员的视力，扫几下就能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

    霍，这一看了不得，这不就直接把她打成资本家了嘛，还是那种专门压榨大家的资本家。

    李麦芒看了看，摘选的这本书她没看过，后世不是研究这方面的，很少有人看过这本书。

    节选的这段话，看起来是没问题的，但是这里有个前提条件，加班是没有任何工资的加班。

    就像后来的九九六，给你发的工资是九五五，让你干的工作是九九六，这才是资本压榨。

    他们这八小时基础工作之外的工作时间全部都是加班，三倍工资，当然，他们现在没有采用自愿原则。

    正常情况下，加班应该是自愿加班，很好，回去就问问谁不愿意加班，至于这个把她打成资本家的话，她觉得需要去谈一谈。

    “嘟嘟嘟。”内宣部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看报纸，时不时的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下来，他们在宣传栏写的东西都是他们从这上面摘选的。

    听到有人敲门，没有低头写字的抬头，看到是李麦芒，立刻转头看向陈平安。

    这李麦芒还能不明白，黑板报上的东西是陈平安牵头写的呗。

    “谈谈吧？”

    “那就谈谈。”他老早就想跟李麦芒谈谈了，来到麦芒自行车厂的这段时间，他看到了很多问题。

    这次的加班问题只是其中的一个问题，他拿上自己的另一个笔记本，里面记录的都是他这段时间发现的问题。

    两人找个了空办公室，面对面坐着，从上次两人见过面之后，就很少说话了，李麦芒到处忙，忙着拉设备，忙着秋交会。

    这段时间才刚刚有休息时间，两人平时见面也就是路上偶尔遇上，很少有长时间谈话的机会。

    李麦芒本来认为，陈平安是市里派过来，进行思想文化建设的，她可以理解，也非常支持。

    工厂里这么多工人，没有人主管这方面的话，确实容易出问题，就像这次她秋交会出去的这段时间，工厂里能安安稳稳的，他们也功不可没。

    但是这不代表着她可以接受内宣部往她身上泼脏水，她要真是国外的那种资本家也就认了，可是她不是呀。

    更何况，她还准备入籍呢，这个时间点，爆出来这种问题，这不是要人命嘛，以后入籍审查肯定会出问题的。

    “咱们先来谈谈黑板报的事，你黑板报上写的内容，是不是反对这次加班？如果你反对加班，我觉得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完全可以商量，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你的不满。”

    李麦芒觉得陈平安这种不吭不响作大妖的方式非常不好。

    “没错，我反对加班十二个小时，之前就跟您反映过，只是当时说的可能太委婉，您并没有重视。”

    反应过？李麦芒仔细回忆，好像刚说完加班回办公室后，陈平安确实来找过她，说……他觉得让大家加班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当时确实也没怎么重视，回答他的是，订单太多，时间太紧，不加班根本完不成，之后就是忙着找人在县城里成立收表带的办事处，也没在意这件事。

    好家伙，感情这雷是从之前就埋下来的，好好好，没重视他说的算她的锅，这次就好好讨论讨论加班的事。

    第21章 矛盾与冲突

    “我可以理解你为大家着想的心,你担心大家最后变成资本家的奴隶，回到以前当牛做马的日子。

    但是，我想请问你,这次加班是否是完全错误的,完全不可取的，工人是否完全不应该加班,既然你看过《工资，价格和利润》这本书,那么请你正面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