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南洋明珠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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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把目光投向墙上的一张海报,烫着卷发的金发女郎,手里拿了一支口红。 “走吧!带你去挑口红。” 她想什么,嫂嫂立马就知道,嘉莉高兴地过去抱住嫂嫂的胳膊,把大哥给挤到了一边去。 叶应澜让售货员从柜台里拿出自己两个常用牌子的口红,丹祺的小支装口红玲珑可爱,颜色鲜嫩,蜜丝佛陀的金色管特别漂亮,唇膏膏体更加滋润,嘴唇不容易起皮,颜色沉稳大方。 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都在问叶应澜哪个更好看? 叶应澜给她们挑了每个品牌一支,嘉莉跟嘉萱说:“我们换着涂。” “嫂嫂不买吗?”嘉莉问。 她自然不用买,结婚的时候,爷爷奶奶让百货公司专门给她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不过?叶应澜说:“你们俩一人挑一支给妈妈,另外给隔壁嘉柔妹妹也带一支。” “不给嫲嫲带吗?”嘉萱问。 余嘉鸿插嘴:“也带,不能厚此薄彼。” “嫲嫲用吗?”嘉莉不敢想嫲嫲涂口红的样子。 叶应澜想起余嘉鸿送嫲嫲扶桑花,她笑:“嫲嫲也是姑娘过来的。” 叶应澜和妹妹们挑东西,余嘉鸿轮到付钱。 一楼逛完,叶应澜带着他们上二楼,二楼才是今天过来的重点,二楼是面料与时装,他们上去,唐经理就等着了。 “大小姐来得正好,姑爷的几件长衫已经做好了。本来想明天送到府上,您来了,等下带回去?” “好啊!”叶应澜点头,“我今天想带妹妹们买几件洋装。” 星洲既有洋人,也有印度人,本地巫人,华人也不少。鸿安百货的时装占了两个楼层,二楼是成衣楼面。 除了挂在墙上出样的洋装,二楼还能见到绚丽多姿的沙丽和本地的纱笼,让两个小姑娘大开眼界。 余嘉鸿看着妹妹们,妹妹们的眼界,哪儿像是余家这样豪富的人家所有的? 他在美国的时候,遇到中国去美国留学的大家千金,一个个摩登又骄傲,自家妹妹们却遵从不见外男的规矩,到外头什么都新奇。 叶应澜给小姑们挑裙子,嘉莉极喜欢嫂嫂身上这件高腰衬衫,叶应澜就帮她挑了类似的泡泡袖衬衫,又选了一条印花喇叭裙。 嘉萱年纪小,叶应澜给她选了粉绿色的蕾丝连衣裙。 妹妹们去换衣服,叶应澜走到余嘉鸿身边:“在想什么呢?” “你不去读书的话,你说我送嘉莉和嘉萱出去读书,怎么样?” “你想得不错,我想爸妈也会同意,但是阿公和嫲嫲同意吗?”叶应澜倒是希望小姑们出去,至少避开最难的那几年。 让女孩子漂洋过海去读书,确实有难度,不过在他去国内之前,得安排好。他说:“事在人为。也不着急,慢慢来。” 嘉萱先从里面出来,娇俏的小姑娘穿在蕾丝裙里,可爱甜美。 嘉莉出来,嘉莉是大姑娘了,高腰的衬衫,让她在娴静中带着娇媚。 “可以,都可以。再试试这几件。” 叶应澜又给妹妹们挑了几件催着她们去试,反正就得给妹妹们买舒坦了。 买好了衣服,晚饭是不能在外头吃了。 自从要结婚,叶应澜也被禁足在家,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奶奶拼命地收她的性子,她两个多月没有逛街,甚是想念百货公司边上的一家小铺子里做的咖喱泡芙。 百货公司左侧是一家电影院,电影院边上有个小小的铺子,店堂里有四张桌子,店堂外的廊檐下有两张桌子。 余嘉鸿带着妹妹坐在外头,叶应澜进去买咖喱泡芙。 南洋各国人混居,说是咖喱泡芙来自印度,经过本地改良馅料里的咖喱不像印度咖喱那么浓郁,而是更加柔和,酥脆的外皮包裹了香气四溢的咖喱鸡肉馅,味道很好。 妹妹们平日在家要么是家里的菜色,要么是妈妈让人出来买的一些糕点,那也都是大铺子出来的东西,这种街头小吃从未尝过,吃了一个又要了一个。 叶应澜切了一个芋头馅和一个沙丁鱼馅的,对余嘉鸿说:“换个味道吃?” 妹妹们这才恍然,还有其他口味,她们居然连吃两个一样的,嘉萱嗔怪:“大嫂嫂。”w.l 兄妹四人正吃着,听见边上吵吵嚷嚷,叶应澜望过去,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被人追着推搡。 “打这个日本婆娘。” “我认得,这是我们隔壁的南洋姐,平时很客气,你们不要乱打人。” 南洋被西方殖民者瓜分之后,洋人在这里开种植园和矿,就从中国和印度引进劳工。 中国南部的福建和广东多山少耕地,男人们过番去种植园、矿山做苦力,女人留在家里等着男人赚了钱汇回家,养活一家老小。 地处日本南部的长崎和熊本一样多山少耕地,哪怕明治维新让日本经济腾飞,一时之间工厂也开不到那里,于是长崎的港口,一群一群的日本女人跟着商船来到南洋,男人在家种地,等着女人汇款回去。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南洋的各个岛上充斥着中国和印度劳工,还有日本南洋姐。 随着世界范围内,反对卖春这样丑恶行业存在,日本政府在1920年开始实施废娼,原本垄断了南洋卖春行业的日本娼馆,陆陆续续开始关闭。 数量庞大的南洋姐,要么回日本,然而回到日本的南洋姐,日子并不好过,日本人的思想已经转变,认为这群女人给帝国丢人了,人人唾弃,她们回国之后的生存境况也很糟糕。 因此,很多南洋姐都没回去,而是继续在南洋生活,有的嫁人了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还有的继续做私娼。 从九一八事变,日本入侵东北,南洋华人同仇敌忾,每当看着自己同胞惨死,有些无法控制情绪的华人在街上看见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打人。 她们是被母国抛弃的可怜人,打她们有什么意义? 可群情激愤的人哪里肯听,那个女人靠在廊柱上任由指责,甚至被打骂,叶应澜忍不住想要站起来。 这时一个穿着洋装的女人奔跑过来,护住了那个日本女人,她大喊:“打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听见这个声音,叶应澜就不站起来了,这个穿着洋装的女人是她爸的日本四姨太山口夏子。 山口夏子老家在日本熊本县的一个山村里,到了十二岁就被父母卖了,被送上船来南洋。 因为没到接客的年纪就在日本娼馆里做侍应,被去寻欢的叶永昌看上,叶永昌将她带出了娼馆。 叶永昌长得好,风流多情,在女人身上也舍得花钱。 山口夏子从山村出来没念过一天书,叶永昌给她请了家庭教师教她,其中还有日本教师,让她学习中国和日本两国礼仪,还送她回日本两年去读女校,学习日本文化。几年时间把她从一个南洋姐打造成了学贯中日的淑女。 有山口夏子在,自己就不去劝了。叶应澜站起来:“我们走了。” 山口夏子护住那个日本女子,她勇敢地向那群人吼:“有本事去战场上分高低,打女人算什么英雄?” “她在大圣宫里替在华北的日本兵求平安。”有人大吼。 那个日本女人弯腰对着大家鞠躬:“我是给弟弟祈福,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没有冒犯?你在中国神仙的庙里替杀中国人的日本兵祈福,不怕遭到报应吗?”说这话的人,声音是颤抖的。 随着过番的闽南潮汕人越来越多,他们把风俗带到了南洋,把妈祖、大伯公和大圣爷等神灵请到了南洋,供奉这些神灵的庙宇香火旺盛。 这里就有一座香火很旺盛的大圣宫,大圣爷在华人心目中是嫉恶如仇,惩恶扬善的神灵。听到给一个在华北的日本兵祈福,众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大圣爷火眼金睛,不怕你弟弟被金箍棒打得魂飞魄散?” “大圣爷会听到你的祷告,他会告诉牛头马面早点把你弟弟勾走。让他少造杀孽。” “……” 山口夏子听见这样的话,无法忍受:“你们为什么这么恶毒你没有兄弟姊妹吗?你不疼你的弟弟吗?她只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姐姐,她流落南洋,回不去,只能在这里用她的方式,表达一个姐姐对弟弟的感情。” “我们恶毒?难道恶毒的不是把孕妇开膛破肚,把胎儿挑在刺刀上的日本兵?” “那你去找杀人的人算账。她又没有杀中国人,她是无辜的。”山口夏子跟人对峙。 “这个女人帮日本人,打她!” 众人连带山口夏子都在推搡,叶家的司机上前去挡:“你们放开我家太太。” 愤怒的人怎么能听见这话? 如果是因为日本人穿着和服走过,大家迁怒于她,那么自己帮个忙,让她离开,也是应该的。 但是她替侵略中国的日本兵在中国的神庙里祈福,哪怕是无心之举,那也是对中国神灵是亵渎。 而山口夏子出口指责别人恶毒?这个闲事叶应澜不想管,她往前走。 正在被人拉扯的山口夏子看到了叶应澜,山口夏子大叫:“应澜……” “大小姐快帮帮四太太。”司机也看见了叶应澜,他怕出事对着人群吼,“这是鸿安百货叶家的四姨太,我们大小姐是余家的大少奶奶。叶进和余敬堂两位老先生,大家都知道吧?” 司机的高声叫嚷,抬出了叶家和余家的两位老太爷。 众人的目光往他们这里看来,叶应澜回头跟余嘉鸿说:“我去看看。” 余嘉鸿点头。 叶应澜往里走去,山口夏子见她过来,松了一口气,安慰她护着的女人,那个女人转头看向叶应澜,对叶应澜感激地鞠躬:“谢谢!” 叶应澜转身跟众人说:“我是叶进老先生的孙女,余敬堂老先生的孙媳叶应澜。” 叶家和余家的威望摆在那里,所有人都停手了,有人说:“叶大小姐,这个女人帮日本女人。” “我听见了。”她转头问山口夏子,“四姨,这位是?” “她是我同乡。”山口夏子总算能站直了,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太疯狂了,怎么能这样?没有做过任何事,只是因为我们日本人,上街就要挨打?” 刚开始山口夏子在叶永昌的几个姨太太里,还颇为入叶老太爷的眼,其他几个姨太太一直无非是吃穿打扮,但是这个日本姨太太喜欢看书,言之有物。 然而,东北沦陷之后,山口夏子跟着叶永昌来老宅吃饭,偶尔说起对日本入侵东北的看法,让叶老太爷不喜。 真正闹翻是叶应澜中学快毕业的时候,叶老太爷为自己亲自抚养大的孙女考虑未来,一个是出国留学,一个是在家准备嫁人。 山口夏子居然在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建议送叶应澜去日本留学,在这个节骨眼上叫一个中国姑娘去日本留学,老太爷气得拍了桌子,从此不许她踏进叶家老宅一步。 书里告诉她,星洲沦陷后,叶永昌跟日本人迅速勾结,有山口夏子的一份功劳,她从中牵线搭桥。四姨太在星洲沦陷后,以叶太太身份陪伴叶永昌左右,出入日本军官府邸。 这下有人已经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也是日本人?难怪会帮日本人。”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中国女人做错了什么?她们在家里就会被杀死。” 众人声音一高,立马把那个穿和服的女人给吓得躲在山口夏子身后。 穿和服的女人明显知道世道艰难,有畏惧之心。她父亲的这个四姨太,太自以为是了。 想起书里她和叶永昌狼狈为奸,叶应澜决定跟她讲讲道理:“四姨,你们十几年待在南洋,没有参与任何日本入侵中国的事,却上街被人打骂,你认为很冤枉?” 山口夏子觉得叶应澜问得也太奇怪了:“难道不是吗?我们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被人打,这还不冤枉?他们一点都不理智。” “四姨,那比起中国女人走在路上,被日本人一刀砍了呢?你觉得谁更冤枉?”叶应澜问她。 山口夏子愣了一下:“我一个女人,不关心政治。” 同等逻辑对待,人家又以女人身份回避,叶应澜又说:“如果你不关心政治,那不意味着你会站在一个人,作为一个人的良知,作为一个女人,你看见中国女人被杀,作为一个母亲,你看见孩子被杀,你是什么看法?这很重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