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阅读 - 都市小说 - 藏仙在线阅读 - 第170章

第170章

    “让铁花绽放便是他们的使命,甚至是存活于此的意义,不让他们演他们反而觉得惶恐,每天都叫他们来,他们才觉得如鱼得水。”

    “……如果如此想演的话就继续演着吧。”

    江御顿了顿,

    “不过这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打铁花。”

    “哦?”商陆扬起眉梢,“这一技艺应该只在墨族内有所继承流传,除了来掳走季凌纾的那次,你还因别的事来过鸦川吗?”

    “不是,是在琉璃海里看的。”江御淡淡回忆道,“不过不比今晚这般正式恢弘,也没有这么大的炉鼎和柳叶花棚,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铁水,只够打洒出一捧铁花来。”

    “是季凌纾?”商陆问。

    江御点了点头,抬眸看了商陆一眼,似乎是在问他怎么猜到的。

    商陆轻笑一声:“谈到他时你总是不一样的。不过季凌纾不是一直在金霞宗里长大,从未回到过墨族吗?他怎么学会这门手艺的?”

    江御耸了耸肩:“我也想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大概是季凌纾一百五十岁的时候,外表长至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最是好动的时候,整天翘着个毛绒尾巴在花坞里上蹿下跳。

    春分前,临近江御的生辰,花坞门口陆陆续续开始收到各门各派送来的华贵礼物,江御懒得一一拆看记录,便让季凌纾先去挑喜欢的拿走,剩下的就随便存入库房。

    少年季凌纾在那堆金粉红纸间流连了许久,当然不是真的想讨要宝贝,而是想窥探下别个人都送的师尊什么生辰礼,好估量自己准备的玩意儿拿不拿得出手。

    一拆,是玄行简批来的一座金山。

    再拆,漱冰仙尊赠了块华光溢彩的原石,那石料后来被江御选中给季凌纾锻了剑,可以见得有多么贵重珍稀。

    又一拆,敬玄直接在后山开了潭湖泊送给江御垂钓玩。

    关系最不好的羡阳也很要面子地送来了一对儿赤金玄鸟,就连他座下小徒木羽晖也从南海寻了号称是最大的夜明珠。

    清点了别人送来的礼物,季凌纾摸了摸怀里那条干巴巴的枕巾,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他自己在上面绣了点花样。

    完全是相形见绌,根本拿不出手。

    枕巾被季凌纾藏到了库房深处,离春分之日还有三天时间时,他开始绞尽脑汁地思索能送出什么与众不同的生辰礼来。

    最终不知他是从哪里得知了有关这打铁花的消息,他悄悄折了敬玄门口的柳木,通过挑衅木羽晖得了三昧真火,又以江御的名头找玄行简要了几柄没人要的铁剑。

    在江御生辰那晚,他把江御带到了花坞后头的草坡高处,满怀期待地为江御打出了一蓬完满如星火四散的灿金铁花。

    他以为江御会喜欢。

    明明江御向来都喜欢这些稀奇又好看的玩意儿。

    可等他大汗淋漓地回头看向江御时,却没能在江御眼里找到半点欢喜的情绪,取而代之则是惊疑,震愕,甚至心灰意冷。

    季凌纾的心在那瞬间凉了下来。

    原来师尊真的像金霞宗里那些人们说的那样,没那么在乎他。

    那夜星开万户,花如千焰,自以为是准备的惊喜成了困顿住季凌纾许久的心魔。

    他只看见四散的萤花,

    就像江御只看见铁水落在他身上灼出的伤疤。

    短短三天时间,季凌纾怎么可能练就出熟练的技艺,只是因为他不怕疼没有痛觉,才能以鲜血淋漓为代价为江御打出一朝黄金花。

    也是从那天开始,江御下定决心要替他这徒儿索回痛觉来。

    那时江御只顾心疼他的小狼肩上背上受的伤,没有心思去欣赏那所谓的打铁花,直到今日在鸦川再次得见,才缓缓意识到季凌纾曾经是想要把多美好的景色捧到他的跟前。

    风起夜连天。

    江御看着那熔炉中冷凝下来的斑驳铁水,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古怪的念头。

    商陆正欲邀请他再去夜游铜雀阁所在的不夜城,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御已先一步离开高台,步履匆匆:

    “商少主,今日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好。”

    商陆只能目送他的背影,想跟上去,却又能读出其中的疏远疏离,最终只得惋惜地干笑一声,抬手将神雾幻化成一尾流萤,好领着江御穿过变化多端的楼阁顺利回到房中。

    总觉得江御出了会儿神后心情就变得不好了。

    商陆叹了口气,可别让兰时仙尊再因找不到回房的路而一剑又把铜雀阁给劈出阁大洞来。

    江御匆匆回到寝卧后悄无声息地在门窗外布下了结界。

    只是简单的隔音结界,不足以引起铜雀阁中四处巡逻的守卫的主意。

    将自己隔绝在这屋内后,他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像在生气,可又说不出在生哪门子的气。

    只觉得心里烦闷,无从纾解,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还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存在满满当当的胀热感,可晚风吹在身上时却是彻骨的薄凉,呼啸的风声不停地在让他清醒地认知到,此刻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在。

    咔嚓——!

    江御砸了书案上的一方墨砚,烦躁感却未曾消减半分。

    咣当——!

    又一连砸了窗边的花瓶和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