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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的池子里。 池水冰凉,将他激得顿时清醒。 阿楠站在岸上看他在水里没了影,忙道:“公子!” 尤离很快浮起来,扒着池边石沿咳嗽。 “公子这是怎么了?” 尤离笑道:“夜里太热,下来凉快一下。” 阿楠感受着夜里的清凉山风,也不再多问。 从大门口传来一阵刀戈之声,尤离已爬上岸,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衣裳紧紧贴在他身上,凉意很快入骨。 “阿楠,你去叫杜云松。” 阿楠低头领命,“可是——” 尤离道:“不用管我。” 那黑衣女人一走开,周围就空旷得让人心慌,灯火黯淡,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行过数步,夜风渐急,吹过竹林就带出沙沙喧哗,忽有人一把抓上他肩头,带他凌空而起,眼下苍夜连成一条黑幕。 这人到了他身后他完全没发现,一定是武功高他很多的人。 他下意识要以为是萧四无,又很快看到那人暗红的衣角,不但不慌,还有些失望。 小山重叠,正能俯瞰整个醉月居。 他看着儿子镇定自若的神色,自己却快语无伦次,不知第一句该开口说什么,解了外裳想给他披上。 尤离看见他的神情,一时颇为愧悔,苦笑道:“你伤心坏了罢……对不住。” 他拢着暗红浅笑一下,又说,“我很好,什么事情也没有。你放心。” 叶知秋不信,“你还是不愿意跟我回去?” 尤离道:“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叶知秋道:“那开封时……死的那人是谁?” 尤离手臂一僵,悲伤的情绪就又回来了。叶知秋掌心的温度就在他肩上,浑身冰凉中,感觉像灼烫的。 尤离哽咽得说不出话,他父亲手心一重,极轻地问他:“怎么了?” 尤离哀婉道:“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我很对不起他……” 叶知秋便不多问,尤离却要问他:“你如何得知那日排云塔有险?” 叶知秋道:“密信一封,来者不知。” 他凝眸道:“字迹刚劲,可知内力深厚,我猜是——” 尤离道:“不必猜了,是百晓生。” 叶知秋点头,“但是理由……” 尤离道:“帝王州和万里杀打起来,江湖大乱四盟分崩,不一定是百晓生想看到的结果。他也不想明月心失去对手。” 叶知秋道:“开封之后你消失多日,去了哪里?” 尤离道:“去了秦川。” 叶知秋呼吸平稳,然提起秦川,另有一件大事压在他心头,他隐隐有猜测,都不知这个猜测是好是坏。 尤离垂了眼帘犹豫了颇久,终道:“我还有件事情要问你。” 叶知秋道:“你说。” 尤离道:“你是我爹,一定不会骗我的。” 叶知秋点点头。 尤离道:“那天,有个人在我眼前死了——” 叶知秋浑身一凉,更加不能分辨这个诡异的变故是好是坏,尤离却已继续说下去。 “有唐门弟子跟着他,你这几日一定是在唐门,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叶知秋未有停顿,道:“我知道。他身受重伤,来巴蜀求医。” 尤离道:“他叫什么名字?” 叶知秋也没有有迟疑,沉声道:“我不知道。” 尤离颇为失落,“他遇见我之后就自杀了,实在好没道理——”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心脏好像被捅了一个洞,需要不断的地拿谎言去填补,别无他法。 他直视了儿子的眼睛,沉声道:“那人已疯了,做的事情不能拿常理推断,你莫言多想。” 尤离怅然地转了头,依旧颇为困惑,随即道:“那你怎知我在这里……” 叶知秋道:“猜的,本抱着微弱希望试一试,未想真能如愿。” 尤离道:“傅红雪是你叫来的?” 叶知秋点头,“明月心一时回不来,你若能跟我走——” 尤离正要拒绝,却见他头发多了些霜白,人更老了几岁一般,唯眼睛里带一点期许的光芒,低声细语:“前些日子叶某总梦见奴儿。” 尤离眸子一颤。 “奴儿第一次冲叶某发火,责问叶某为何没护好你。” 尤离僵硬地摇头,“她为什么不给我托个梦呢……” 他指间一紧,“我听说,当娘的都会给孩子讲故事,哄他们睡觉的。她们会一直抱着自己的孩子,温温暖暖的,夜复一夜。” 叶知秋舌尖发苦,“叶某对不住你,有的遗憾永远也不能弥补你了,但是……” 尤离很快抬头,“可是我还有事情要做。” 他目中凶光毕现,“我要那个女人死——” 唇角一弯,他森然笑起来,“你不用担心她杀我。因为她自负。她弄到她手下的人,若是个细作,岂非是她自己往坑里跳,旁人拦都拦不住——” 叶知秋一叹,“你以为这样说叶某就可以放心?” 尤离道:“自从在燕云让我服了殇言后,她更不愿意相信我是个奸细。” 叶知秋道:“今夜我本已能杀了她。她为脱逃,告知我你尚在人世。” 尤离笑道:“你瞧,我的用处多了去了,还能让她保命,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死呢……” 叶知秋道:“然人不死,也可以生不如死。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 尤离道:“所以我一定要她死。” 他扶额,费力地去回忆,“我一定忘了什么,可我记得她做了非常恶毒的事情,虽然不记得缘由和最后的结果,但我一看到她就恨。更何况——” 他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转而先问:“我若总想着一个人,似乎有些依赖他了,可这个人你不喜欢,你也能由着我么?” 叶知秋心头一动,“他对你很好?” 尤离点头。 叶知秋抚着他肩骨,仍记得那里应该留有江熙来给他的一道剑伤,又问:“你做错了事情,他可会原谅你?” 尤离点头。 叶知秋怅然,心头酸楚,仿佛是愧疚的。他明白了江熙来为什么会自尽,却只能用一个又一个看起泰然自若的谎言把这个悲剧圆起来。人死了以后,若真还有魂魄,那太白剑客将会如何悲愤怒极? 他又问:“他有没有伤过你?” 尤离摇头,“从来没有。” 叶知秋看着他盈盈的眸子,澄黄被夜色渲染成苍,比之以往却少了许多戾气和阴霾。 他心中莫名一松,“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尤离低着头缓缓道:“其实我早不恨你了……但依然不能适应自己多了一个父亲——现在我也快要当父亲了,却完全没有准备好,我很想问问你,要怎么养一个孩子,但是你多半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