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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扯了扯陆宴的袖子,问他:“你就不好奇,这山下,这城外,除去陶庄,除去彭城,除去邯郸,外面的世界又是怎样的独特风光?” 在山上的平静日子让唐念锦想了许多,别看现在日子平淡安逸,但下山之后要面对的事只多不少,单说唐家的人,便不会容许她轻易离家。 “等我将这里的事解决之后,存点银子,便走南闯北,去祈朝四处看看。”唐念锦站起身,“你呢,你日后想做什么?” 少年站在她身侧,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但风过无声,雪地云光,他静默无言。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与他找个奋斗的目标,人一旦有了心中所想要的东西,活起来也必然会多些生气。 唐念锦便道:“听闻陆家瓷庄是你……养父一手带起来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提到陆家二老爷,陆宴眼神微动,轻声道:“陆家原本贫苦,不过是彭城里普通一户采石人家。” 陆家二老爷本名陆兴黎,父母以城里大窑口采瓷石瓷土为生,陆兴黎勤劳能干,他的哥哥陆兴察却好吃懒做。采石这份营生不易,起早贪黑的,陆家兄弟的父母一次进山遇到大雨,山石滑坡,便双双遇难。 陆兴黎虽然年纪小,却也独自挑起养家的重任,他自小聪颖,喜欢跟着城里私塾墙根听学。接触的瓷料多了,自个儿也开始研究烧瓷。 久而久之,便撑起了陆家瓷器的名气来,但偏偏他那个不成器的大哥陆兴察,有了钱又染上赌瘾。 输了大半家业不说,还引得别人来砸了一处窑口。陆兴黎自问对得起大哥,分了他一半的产业,谁想他老毛病不改,依旧挥霍家产,赌得越来越大。 陆兴黎能将生意做到如此地步,自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对自家大哥,他自问已做的仁至义尽。那些债主要不到债,即使分家了也依旧找上他,陆兴黎便想了些办法,终于治得大哥不敢再回到彭城。 唐念锦倒是明白了,如今那陆兴察见二弟死了,陆家只剩下一个好欺负的小少爷,便动了心思。如今带着自己儿子回到彭城,虽还未拿到陆家的产业,却已开始以“大老爷”自称起来。 如今她来了,绝不会让这“吸血鬼”得手。 月色亮了些,山下传来若隐若现的鞭炮声,爆竹声。 然而,山下的热闹却显得空寂的山岭越发冷清。 “到时辰了!”唐念锦站起身来,将纸灯展开,又点燃里面的芯,“站着做什么?帮我扶着啊。” 陆宴偏头看了看她,才缓缓走过来,伸手扶着纸灯,任她点灯。 “这是什么?”他问。 这灯与寻常的灯笼不同,虽是用竹篾扎架,裱糊上一层外纸,内里却用铁丝捆扎着沾了油的布团。唐念锦点燃不团,陆宴便觉得手上的灯架一轻,有些上升之力。 她微微惊讶:“你没放过天灯?” 这天灯还是她外婆教她做的,城里放不得灯,怕引起火灾,但乡下却仍保留着这样的习俗。唐念锦耐心与他解释:“天灯便是许愿灯,到了重要的日子,就如我这般放一个灯。祈求新年顺利,来年好运。” 她又叫他松手:“祈愿灯上天,便能把我们的愿望带上去。” 纸灯带着燃烧的火团,摇摆几下,悠悠升了上去。 两人原本靠的近,之前中间隔着纸灯,此刻灯火上升,暖光映照着彼此的眉眼。唐念锦微微抬头,便撞进陆宴的一双眸子里。 大抵是因有那灯光闪烁,此刻那双好看的眼眸不如往日般沉寂,反倒闪着光,显得熠熠生辉。 她心重重跳了一下,忽地移开目光,看向那越升越高的天灯,笑着道:“你看,飞上去了。” “你现在许愿,天灯便能带着它到天上去。”唐念锦转过头,低头闭眼,轻声道:“希望我能有机会再回到家人身边。” 另一个世界的家人身边。 自己出了事,父母一定很伤心。 她虽然已做好了在这个世界长久生活的打算,但能回到原本的家人身边,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尤其是在这般团聚的日子里,更加想念父母亲人。 说完,她才睁开眼,见陆宴还是抬头淡淡看着天灯,并未有所动作,便问他:“你没许愿?” 陆宴:“既然无用,何必浪费精力。” 他倒是会破坏气氛,唐念锦笑了一声:“祈愿祈福,只是一个念想。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谁要是只会将希望寄托于上天的眷顾,那才是傻子。” “你不去试试看,怎么知道没有用?”唐念锦憋着一口气,这几日她也见到了陆家的情况,如今见陆宴还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自己都替他着急。 这几日她在庄上见他烧窑,发现出窑率极低,随口问了几句,知道若是普通工人来做,成品率不过两三成,这还是熟工。 除去环境简陋,技术不成熟以外,还有诸多原因。 唐念锦在原来的世界里接触过一段时间的瓷器资料,虽然都是理论,但那个时期的技术和理论都比现在先进不少。若是运用到此处,再用心经营,不会没有出路。 瓷器一物,三分做就,七分烧成。难就难在“烧”这个字上。 如今以她脑子里的那些异世知识,想解决一些问题轻而易举。 放完灯,陆宴回头看了眼窑洞方向。唐念锦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隐约可看到红色的光,想到这几日他一直反复烧制的那批窑,便问:“这几日你烧的是什么?” “他去世之前的一段时间,一直住在陶庄,想研制出成色最好的白瓷。”陆宴忽然道,“走吧,去看看这次结果如何。” 陆宴说的“他”应当就是他的养父陆兴黎,怪不得这几日他反复试烧同一种瓷,原来是养父的最后遗愿。 两人下了山,到了后面窑洞口,陆宴出了窑,拉出一批小瓷瓶来。 样式与她先前在那个屋子里瞧见的黑瓷瓶一样。 白瓷自前朝百年前便已有诸多种类,说是“白瓷”,却少有人能烧出完全素白雪银的瓷器来。 如今陆宴取出来的这一批,已是极其接近白色,只微微透着一股青色。 他轻轻摩挲瓶身,在烛火下看了半晌。 唐念锦瞧着瓷瓶线条流畅,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