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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林恩现在很怀疑巴基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下手轻点”是什么意思。 虽然, 这句话从一开始就是个伪命题。两个冬日战士打出来的动静简直可以媲美一场小型世界大战, 他们对彼此的招数实在太熟悉了, 任何一点的放松都可能引来对方的趁虚而入,放水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但应该也没必要像仇人一样, 刀刀都往要害上招呼,好像不把对方捅死誓不罢休一样吧。 你难道就不觉得该心疼一下你自己吗? 眼看着巴基一脚把冬兵踹了老远, 还一下一下按着脑袋往水泥地面上掼。林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总算明白男朋友的脑子其实并没有被九头蛇洗坏——分明就是让他自己给打坏的。 当然,局面并不是冬兵一边倒的不利。就算时间的不对等让他比巴基少了二十年的经验, 但鉴于这段时光大部分都被冰封在冷冻仓中,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并不那么明显。而在这种情况下, 是否有一个靠谱的后备支援, 就是足以决定这场战斗结果的重要因素。 所以,答案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 感觉到自己再一次无法操纵自己的机械臂。冬兵难得抬头看了眼坐在地上笑眯眯招手的林恩, 抿紧嘴角, 一直空蒙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 危险的家伙。 冬兵几乎是瞬间就在大脑中得到了这个结论, 并且判断出如果自己还想完成任务的或者全身而退, 杀死这个人就是必须要做的事,但巴基很轻易就看出了他的企图, 在冬兵朝林恩掷出匕首之前就将其重重打落在地,顺便还附送了一铁拳,直接将人狠狠砸在公路护栏上,半天没喘上气。 “你动他试试。” 眼神锋利得如同利刃, 巴基看着冬兵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站起,左臂垂在身侧,冷冷开口。 “……” 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咳嗽了几声。冬兵默默瞥了眼表情有点无奈的林恩,脸上似乎闪过些什么,却很快被掩盖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他打不过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这点已经很清楚了。 不过,如果想要拼命一把的话,大概可以赶在那人杀死他之前,拉上林恩同归于尽。 但奇怪的是,冬兵觉得自己并不想这么做。 不是因为上一次失败的尝试,也不是因为谁的命令,而是完全出于他自己,在这个念头刚出现时就被彻底掐灭在了摇篮里。 在巴基重新攻过来之前,他再度看了眼那双一直注视着他们的眼眸。如宝石般澄净的棕绿,在边缘折射出一点淡淡的浅灰色,虽然因为失血的缘故越来越迷蒙,但却依然如同雨后的天空般,美丽至极。 偏过头,躲过那能在地面砸出一圈裂纹的金属臂。冬兵又抿了抿嘴角,随即伸出唯一能动的右手,挡下再度袭来的一击。 又一轮新的战斗开始了。 两人缠斗的身影开始在视野中渐渐模糊,但依然能看出这次是巴基稳居上风。林恩向后靠上冰冷的车门,鼻尖呛人的血腥味正随着晚风散去,也开始带走他所剩的为数不多的神智。 这里的一切很快就能结束,他或许也可以安心休息会儿。 ……下次再也不敢惹男朋友生气了。 打斗声渐渐远去,连带周围的一切沉入黑暗。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林恩懒洋洋地这么想着。被人捅个对穿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受,虽然他相信巴基应该没有这么凶残,但要挨上那条铁胳膊一拳,他估计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儿去。 昏黄的路灯闪了闪,随即被蔓延而来的夜色笼罩。 数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终于慢慢闭上眼。 休息时间到,我可要先睡了,士兵。 晚安。 ### 他们的初遇其实算不上多么令人印象深刻。 九头蛇的基地永远有种神奇的恶趣味。明明从外面来看它应当是光鲜而舒适的,但内里却永远都缺乏新意,苍白单调,由各种仪器和听话人偶拼凑出囚困时间的牢笼。无数不可见人的灰色在这里蔓延,像是巨大的拥有九个头颅的章鱼,将所有深入其中的东西紧紧缠绕起来,然后溺毙。 他在深秋被带入这里,接受评测。直到外界寒冬凛冽,才终于取得了离开实验台的权利,和真正被纳入这个组织的资格。 事实上,于在如何使用林恩这一问题上,九头蛇内部的意见并不一致。这个庞然大物有九个头不假,但九个头似乎也不完全契合,而是各自奔向不同的地方。不过最后,皮尔斯显然用更加有力的理由争取到了他的管理权。这位神盾局的前任局长似乎尤其需要他的能力,因此在培养林恩这一事上也煞费苦心,甚至不惜将自己手里最可怕的武器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解冻,将他指派到了一个新兵的训练场上。 那是林恩和冬日战士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他们两方脑子都不在正常状态。冬兵因为刚结束一轮冷冻和洗脑,大脑里只有对任务这两个字的本能反应。而林恩被植入的暗示还未曾解开,他在想起自己究竟因何潜入九头蛇之前,就已经接触到了他不得不来的缘由。深埋在骨子里的本能早已决定他要对冬兵投入过多的关注,并且,渐渐转化为另一种未知而又不可控的情感,最终带领他的命运踏入完全不同的轨迹。 「你有什么本事要教给我,士兵?」 有些漫不经心打量着整个训练场,似乎对于面前的教官并不关心。林恩用目光测量着这个秘密基地的每一寸,仿佛要从中挖掘出所有深埋的秘密,或者,换句话说,任何一点可以让他触及到真相的资格。 眼神微微敛起,复又在下一秒骤然紧缩,身体反抗的本能被扑面而来的凛冽寒意激发,却追不上那人行动的轨迹。当林恩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仰面躺在训练场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头顶灯光轻晃,似乎在不停嘲笑他竟然敢在世界上最危险的杀手面前放松警惕。 尖锐的疼痛从脊背传来,逐渐蔓延至血液流过的每一寸。后脑因为剧烈的撞击而止不住晕眩,这让他费了点时间才意识到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冰凉的,带着死神的气息,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让他彻底死在这个昏暗的训练场上。 专注。 枪械上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无法动摇那只手的主人一丝一毫。他勉强挣开被疼痛占据的双眼,看向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明明白白从中读到了这样的字眼。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