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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我说:“多谢你没有告发我。” 他的声音真挚诚恳,我抬头去看,他眼睛亦清澈见底,跟我在宝瑞丝夜总会那时看到的一般乌黑明亮。这让我一下子无措起来,咳嗽了一声,磕巴了半天才道:“这、这算什麽,小意思。” 他似乎被我的窘态逗了,无声笑起来。 局里总人数不到十五人,主要是在电讯、行动两组。亦难得见到共聚一堂。 局长今日穿著深蓝色的中山装,显得十分正式和严肃,等大家都到齐後,宣布开会,便单刀直入讲道:“今日七七事变纪念日,日军特务先後在五个地方实行了恐怖活动。沪宁铁路,印厂大家都应该知道。究其原因是有两点,日军在我中华境内的猖狂侵犯,第二便是日本方面派遣了一批核心人员担任上海地区的特务行动。上峰已将资料交至我的手上。颜秘书给大家发一下。” 说到此处,秦沛霖已经示意颜秘书将资料发放到我们面前。 我与陈沧水共阅一份。那资料上详尽记载了上海日本特务科高层整体变动情况,连电讯科的科长竟然都统统换掉。待我翻到後面,便吃了一惊。 梁玉的照片豁然印在上面。旁边标注档案如下:许梁玉(许梁为姓),中日混血儿,年龄28周岁。日本上海特务科第二科室科长,擅长情报搜集。 会议散後,我对陈沧水说:“真没想到梁玉竟然没死。当时不是局座亲自下手的麽?” 陈沧水当时看著秦沛霖离开的方向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小沈你又知道当时是什麽情况?背後又有什麽龌龊勾当?” 我听完此话,心里“咯!”了一下。 委员长一面抗日一面剿共众所周知,为了获取双方利益,戴老板为委员长私下里做了多少事情,又有几件事摊到了局长的头上?局座不会有闪失,梁玉又是怎麽逃过去的? 离开局里前,局座叫我过去道:“许梁玉认识你我,第七局亦暴露在危险之下。这段时间你要小心,越调越好,若发现有不寻常之处,便尽快转移。” 种种事迹都显得乃是局座故意为之,那我之前被牟青芳弄得半死,岂非完全是白受?想到这里,心里极端不平衡起来,颇有一种跳梁小丑的羞愤。 我哪里有心思听他的话,懒懒的应了两声就出来,谁知道他是怎麽想?直到晚上杨子来我这里蹭酒喝,才问我:“沈哥,我说,你今天怎麽惹到局长了?下午你走的时候他看你的样子,跟要把你活刮了一样。” “嗯?”我愣了愣,“没什麽。你小子不是局座派来打探口风的吧?” 我随口一说,他却尴尬了:“沈哥你说什麽哪?我杨子的人品,您还不信?” 我“呸”了他一口。 半夜两点的时候,正醉入梦乡,有人敲门,我踉跄抱头去开门,陈沧水在外面站著,似乎有事,请了他进来,他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小沈,我有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想要请你帮忙。你帮我吗?” 注: 1、[注]处引用自一书,154页内容。 2、许梁玉的原型来自於南造云子和川岛芳子 28 负伤的青年 陈沧水半夜来找我,他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小沈,我有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想要请你帮忙。你帮我吗?” 这是绝没有意料到的,我虽然微微有些惊讶,却已经殷勤的问:“行,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是什麽事?” 他道:“我救了‘中国青年铁血军’的一个进步青年。” 中国青年铁血军? “就是之前刺杀席时君不成功,又被局长和我顶替杀了陈楚军和傅阳的那个铁血军吗?”我吃惊的问,“你疯了吗?他们现在是日本人的眼中钉,救了他们便是引火烧身。” “当初拉他们做替罪羊的时候,又怎麽不这麽说?”陈沧水道,“他们皆是二十出头的有志青年,受伤昏迷不醒倒在街头,你让我怎麽选择?毕竟都是中国人,都有良心的。” 他铿锵有力的辩驳,让我无言以对。 他又问:“你帮不帮,一句话?” 我踌躇很久,久到他已失去了耐心就要离去,我一把抓住他,低声问:“我帮你,他在那儿?” 我与他将那昏迷青年从出租车上搬下来,抬到我的屋子里,将那青年在床上放下,我想了想对他说:“那出租车的牌子我记了下来,明天我去清理掉司机。” 他皱了眉头:“杀一命,救一命?沈醉,你这是什麽思维?那出租车司机是我认识的朋友,你大可放心。” 我本想问是什麽样的朋友,但是想了想,真的不该问,便转而问:“为什麽放在我这里。” “你也知道局长对我的监视很严密,而且早就会我有怀疑,我那屋子到处都是眼睛。你这里反而没人注意。最危险的地方旁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陈沧水这麽说的时候并不知道我与秦沛霖的关系。 他一直不知道。 直到後来方一默知道了,义愤填膺说要去杀了秦沛霖。我要阻止他,他冲我大吼:“陈砚让我照顾你,这便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那时候他双眼赤红湿润,双拳紧攥,我知道他是真的愤怒,心里十分感动。 後来回想起来,若知道这段日子乃是我与陈沧水最亲密也是最後一段一起度过的日子,我是不是应该把我的种种全部告诉他,包括秦沛霖这个人对我的执念,包括我对他的感情…… 可是在这个晚上的我,其实并不知道未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所以陈沧水那麽说了之後,我忍了忍,没告诉他秦沛霖有时候兴致来了,会来我这里。只是想著到时候要怎麽躲避秦沛霖才好。 陈沧水跟我将年轻人的枪伤处理了,似乎因为多日逃命,那块儿只是随便包扎了一下,拆开时,都有些腐烂的味道。所幸没有留下弹头,因此只是挖去腐肉,消毒之後包扎就算完毕。年轻人发著高烧,浑身滚烫,一直未醒。 陈沧水走後,我仔细的打量了这个被我们第七局三番两次“诬赖”的倒霉蛋。不得不说,长得还算不赖。穿著学生装,脸皮很嫩,一看就是二十出头,未经风霜摩打的模样。能有钱上大学的,家里条件应该都还不错,不明白为什麽要出来搞暗杀活动,又不是活不下去。 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那学生才醒过来。 我那会儿正在擦枪,他只看了一眼就摇摇晃晃的从床上跳起来:“你是什麽人?!” 好笑的瞥他一眼:“我是日本特务你信不信?” 他顿时如临大敌的防著我,贴著墙站著瞪人,我给他水也不肯喝。还冲我道:“我才不喝汉奸的水。” 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在他恶狠狠地目光里收了回去。之後我再说什麽他也不信。直到下午陈沧水过来,看到这幅场景,劝说半天,才让那小子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