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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停下来,左右张望了下,见没有船,随即蹲了下来。 王忱这一套动作都很简单,纯粹的走,纯粹的停,目光纯粹的寻找,尔后纯粹的蹲下。甚至连手臂的摆幅都控制得极为自然,没有很多电视剧演员转演大银幕的时候,惯常赘余夸张的动作。更难得的是,王忱的每一个停顿点,都刚好在机位停下的位置,他始终保持自己出现在画面黄金分割线的左侧,缓缓升起的太阳,就在画面右侧,露着金光。 这个镜头没有就此结束。 王忱蹲下来,便拿出手机,准备给家里通话。 A机的机位慢慢下移,刚好与刚出生的日光保持同一条线。画面里,王忱上半身显得格外明亮,而尚未被日光涉及的水面,则带着暗沉沉的波光,反射在王忱蹲下的双腿上。 整个人物,在画面里被光影自动分割成了两半,角度分毫不差。 王忱播出电话,便开始念他的台词。 男主人公此时此刻,是想家的,他不仅是记挂卧床的母亲,更是想分享自己事业上的喜悦。 ——他在国外做得很好,外国人都不如他厉害。他在这里小有名气,还有人点名要他去砌墙,这些事,他都恨不得立刻分享给自己的亲人知道,让母亲,让姐姐知道,家里的小幺儿,顶天立地了。 可电话接通的对方,却是语气冷淡的姐夫。 姐夫一句“国际长途话费很贵吧?”,就堵住了乔立所有想说的话。他讷讷地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 王忱嘴上说着台词,心里想的,却是秦阅。 因为时差,每次晚上收工回到酒店的时候,国内都已经是凌晨。他有电话却拨不出去,即便拨出了,也是漫长毫无回应的忙音。 两人只能在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快速地问候一下对方,偶尔可以视频。 可不知道为什么,秦阅最近总是拒绝和他视频,推脱说在外面不方便;王忱想不通,明明两人你侬我侬的情话都说了,打开镜头,又会有什么不方便呢? 但他不能质问。 王忱很清楚,远距离的时候是最经不得吵架的时候。两人的情感会在猜忌里迅速消磨,他人在威尼斯,还不比从前,只是国内的哪个城市,不论是秦阅还是他自己,有什么矛盾,都可以立即飞到对方的身边聊个清楚。 于是便只能忍着。 画面里,挂掉电话的“乔立”目光怅然。 一个人的身影在散漫的日光下,显得更孤零零了。 “卡!非常好,过了!” 高思源导演满意地站起身,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这一个场景,接下来便只能靠打光拍特写了。 但是能一条过掉远景镜头已经是非常不容易,连摄影指导都鼓了鼓掌,“我还真是小看万辰了,走位很厉害嘛。” 王忱笑笑站了起来,高导说:“小辰去休息一下吧,这边机位还要调整,你可以趁机睡个回笼觉,稍后我让人去叫你。” 灯光和镜头的调整很耗时间,王忱也清楚,因此没故意坚持,去找小东回休息间准备再眯一会。 而他刚见到小东,披上外套,小东便说:“辰哥,刚刚来了两通电话你没接到。” “谁的?” “叫孙崇。” 王忱觉得有点奇怪,“孙崇找我干什么?” 但他还是拿了手机,给对方回了个电话。 “喂?崇哥?是我……王……万辰,我刚刚在拍戏,没接到您的电话。” 王忱话说得很客气,可对方却来者不善,“你是拍戏还是和那个罗什么导演乱搞?秦阅马上就要手术了你知不知道?” 第89章 孙崇没头没脑地说了一通, 可钻进王忱耳朵里的, 只有两个字。 “手术?什么手术?” 王忱立刻就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 披着的军大衣落在地上,12月威尼斯的水寒立即侵入他的身体,可这份冷也敌不过他的惊慌。 “你就没一点察觉吗?”孙崇不满的质问, “老秦每天和你生活在一起,他身体哪里不舒服你都不知道?……亏他还把你当王忱看,要王忱真的还活着, 老秦还至于一个人出来住院?” 孙崇的话其实毫无头绪, 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忱竟敏锐而诡异的听懂了。 “秦阅脑袋怎么了?他查出什么病了?肿瘤吗?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王忱一连串不间断的诘问反倒让孙崇一愣, 责备的话从他的嘴里再也冒不出来,孙崇只能坦然地交代:“良性脑膜瘤, 下周五手术。” “……” 王忱但觉眼前一花,站着的身体都忍不住晃了晃, 可他捏着手机,这一刻竟然没倒下。无数的念头一瞬间从王忱的脑海里冒出来,疑惑, 失落, 惊惧,忐忑……为什么秦阅要瞒着他?这个病有多严重?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他需要替秦阅做什么? 王忱脑子飞快转着,嘴里也连珠串似的往外冒问题:“手术时间几点?在你的医院吗?有没有通知秦聆,我没法给他手术签字,你一定要告诉秦聆。我会回去, 买机票回去……是不是要开颅手术?家属需要准备什么?他公司的事情有没有安排妥当?” 孙崇原本是打算兴师问罪,根本没想到王忱连纠缠都不同他纠缠,一张口质问的全都是非回答不可的问题。孙崇一阵头大,强行喊断王忱,“你你你……别这么着急,要是没安排好,我会打电话给你吗?老秦有什么自己的事情安顿不好,用得着你个小屁孩瞎操心?我打电话是要问你和那个罗什么导演的事情!你要是和老秦想断了,趁早现在就说,省得老秦上了手术还要惦记你。我警告你,你不用盼着老秦出事,就算他出事,遗产也一分钱落不到你头上。” 秦阅有什么安顿不好? 王忱当然清楚,没有自己,秦阅一定还是那个秦阅,他不像自己一样莽撞而冲动,怎么会有安排不好的事情。 可王忱震惊而害怕的却恰恰是为什么秦阅会瞒着他,将一切都安排好? 他明明应该是那个和秦阅一起做出安排的人,他是秦阅最信任、最能够托付的爱人。 不管风险多大的手术,秦阅至少要和自己一起沟通安排,难道公司秦阅不要了吗?妹妹他也不担心了吗? 他是秦阅的爱人,也是亲人,是什么让秦阅信不过自己,连他都要瞒着? 远处威尼斯的水波映着初生的旭日,荡开一层层涟漪,反射的金光在王忱的眼瞳中割裂他的情绪,他原本是恼怒怨怪的,可这份恼怒很快就变了味,变成了自责——王忱知道,自己明明有机会发现的! 他离开前的那一日,秦阅在抽屉里藏的,一定就是病例。 秦阅给过他机会了,他让开了。可对秦阅的不信任与不安让王忱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