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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他不免心中哀恸。 低低的咳嗽声响起,他看到付清如坐在椅子上,穿一身素白旗装,泪痕未干。 伶仃手腕掩在宽大的袖子下,短短两天,憔悴至极。 他将手背往额头一碰,不禁连声道:“小姐,你得去医院才行!” 付清如昏昏沉沉,摇头说:“月香也这么说,我倒觉得大惊小怪,这毛病由来已久,买药煎两副吃了就好了。” 钱伯见这番情形,愈发心痛难安。 她费力地抬头,安慰道:“我真的没事,钱伯不用担心。” 钱伯欲言又止,良久,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小姐,这是我后来在太太房间的废墟里捡到的,我想会不会有什么用处,就留下来了。” 付清如接过看看,是枚被火烤得有些变形了的金制领章。她怔住,混沌的神思似乎微微清晰了些。 但没等她想更多,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声,接着有几个背着枪的警卫先推开院门走进来,跟在后面的,竟是章绎之。 她刚撑着起身,他已经直接到灵堂中,沉默不语地跪在地上磕头拜了拜。 付清如在灵案旁还了礼,章绎之望着她道:“伯母去世很遗憾,要是她跟着我派来接的人走了,或许就不至于遭此劫难了。我这几天在开会,所以没来得及过来。” 付清如道:“是福是祸躲不过,有月香和钱伯帮着我,都安排妥当了。” 章绎之点点头,目光从乌雅氏的灵牌上移开道:“那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榆林,以后,我所在之处,就是你的家。” 她心力交瘁,此刻没有精神应付其余的事,平淡道:“我不去。” 他沉沉道:“这时候了,你还要和我置气吗?” 屋内一片寂静,灵案上燃着三炷香,袅袅烟雾徐徐散开,蔓延屋宇。 付清如看看他,又看看站在院子里的警卫们,心中有些涩然,“我没有置气,绎哥哥,请你走吧。不然,出了这道门,你我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章绎之手握成拳,冷冷道:“别跟我说这些!” 钱伯上前挡在付清如面前,怒道:“章少爷,你以前也是跟付家交好的,如今太太尸骨未寒,你就要逼迫小姐吗?你要是为难小姐,我这把老骨头就豁出去了!” 章绎之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轻蔑笑一声,盯着她问:“你跟不跟我走?” 付清如一身孝衣,转身,只往灵案边站住。 如被冷水浇头,他僵在那里。 她道:“你和沈小姐婚期将近,我听玉萍说了,沈小姐那样的身份对你的仕途自然是锦上添花。你现在身份举足轻重,言行举止皆被人看在眼里,不要因为我一个女子 白费了多年努力。” 句句点中要害,章绎之更是抑郁,嘴上却干脆地回道:“白不白费不是你说了算!” 付清如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挺直背脊从他身旁走过。 门外的周志生见章绎之脸色阴沉,有动气的趋势,忙走近低声劝道:“处长,总司令和沈家盯得紧,还是算了吧,先……” 还没说完,章绎之已经从他腰间枪套里拔出手枪,推开他抬手对准门口的付清如,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道:“你要去找谢敬遥。” 突如其来的举动将众人都震住了,被拦在院里的月香吓得浑身颤栗,惊恐地大喊:“小姐!” 风吹过庭院,枇杷树的枝叶在头顶窸窸窣窣摇晃。付清如回头望向他,眼神慢慢宁静。 她用带着些许悲哀的眼睛看着他,幽幽道:“如果我去找他,你要开枪打死我?” “砰”的一声响。 章绎之扣动扳机,一枪打在她映在地面的影子。 他用力攥了攥手指,猛地把枪扔给周志生,抬眼再看时,付清如已经昏沉沉地顺着树干滑下去。 …… 沈黛这一晚并没有和朋友出去跳舞,留在公馆里吃了晚饭。 她喝了口咖啡,用小茶匙在碟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点着,和沈兆中在客厅通电话,笑着说:“父亲,我听说了,楚叔叔也认为两家这样分开不好,想见面谈谈合编的事呢 ,代表大概这两天就要到了吧,也承诺您委以重任。” 沈兆中道:“这件事我知道,但总有人反对,比如我这位准女婿章处长。” 沈黛把小茶匙一扔,秀眉竖起,“好好的长沙不去,守在这个偏地方做什么!我看他是昏了头了,回头铁定治治他。” 沈兆中笑道:“绎之现在是办事处处长兼委员会主席,自然是志得意满,连我这岳丈都说不动了。” “他是这样的态度?他也不想想有今天是谁扶的?!” 忽然听到外面有丫鬟道:“章先生回来了。” 话落,章绎之已面无表情走进来,身后跟着周志生。 他看到沈黛,问了句:“今天没出去?”不等她开口,又道,“我去书房忙点事情。” 沈黛从鼻子里哼了声,骄纵道:“章处长来去自如,哪用得着给我说。” 章绎之转头,往楼上的书房去了。 绮怀(民国)春至楼空(四更)春至楼空(四更)周志生打开灯。 章绎之进去,随手把一摞文件扔在桌上,冷冷道:“说什么合编,沈兆中明显是想借楚家扩大自己的势力,这群老东西尝了点甜头就分不清姓什么了,我倒要看看沈兆 中能给他们多少好处!” 见他怒气不减,周志生迟疑了下,还是说:“日本方面倒是有支持咱们的意思,昨天还特意派了公使……” “闭嘴,”章绎之倏地截断他的话,眉间尽是倨傲之色,“我还没有无计可施到要投靠日本人!” 周志生连忙住口,思索片刻,又小声说:“付太太的事,您看要不要告诉付小姐?” 他尾音未落,就见章绎之面色冷下去,顿时知趣地打住。 章绎之挥手让他出去,自己靠在桌边点了根烟来抽。 说到底,那些人同意合编,无非是得陇望蜀,而他这个办事处处长兼委员会主席给他们的好处不够多罢了。 沈兆中表面是为楚家着想,联合对抗谢明远,实际打着别的如意算盘。如果两军到时候真的合编,沈家势力一旦渗透进来,他也就变得无关紧要。 烟头胡乱散落在地,落地钟连着敲了数下,他才发觉夜深了,起身推开书房的门往旁边的卧室走去。 灯还亮着,沈黛靠在床头,见他进来,把手里的书向上一提挡住脸。 章绎之也没管她,自顾自去盥洗室洗漱,回来却见她穿着丝缎的睡裙坐在梳妆台前,拿梳子梳着头发,脸色很不好看。 他淡淡道:“怎么突然起来,着凉了怎么办?” 沈黛想也没想地说:“不要你管!” 他道:“我的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