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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顿撵出去也罢了,姨太太和宝姨娘那里,只管说已经打死了。”王熙凤斟酌后同探春商议道。说起来若不是姨妈她们先诬陷芳官偷盗,也不至于引出这么一桩祸事来,薛家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那芳官可不是个易与的,能白白受了这闲气么。 探春听了称是,这芳官也是娇生惯养的,打一顿再撵出去想必也没什么活路,总比脏了自家的手好。 薛家防范了这么久,不想却栽在这么一件事上,可见是天意了。 潇湘馆的小丫头颇为机灵,不多时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回了林黛玉。 宝姐姐有母亲哥哥撑腰,尚且如此,只可怜那未出世的侄儿了,林黛玉想起昨日自己还调侃宝姐姐得个调皮的小侄儿让薛姨妈烦心,不想今日就出了这档子事。 老太太早知芳官不是个省心的,却偏偏又放她在宝玉跟前使唤。姨太太和宝姐姐,连自己都防备,自然容不下那芳官,对付她是迟早的事,只怕芳官偷盗也是薛家想的眉目,只是算计来算计去,将小哥儿折了进去。 林黛玉将这一连串串起来的时候,不由有些心惊。 第56章 平安洲 “林姐姐, 咱们瞧瞧宝姐姐去?” 林黛玉正预备去画室呢,就被史湘云堵在了门口。 “我同四丫头说好了, 今天和她一道画画儿呢, 云丫头只管自己去罢,宝姐姐如今卧床休养, 人多反倒仔细吵着她。”林黛玉笑着推脱道。 “林姐姐, 我还有一个主意,想同你商量呢。”史湘云拦住黛玉道。 “什么主意?”林黛玉并不想听。 “昨日里听兰哥儿说, 现在家学里,先生还让成立什么诗社呢。咱们闺中无聊,何不也兴这个?又有趣又好玩。宝姐姐又正好病中寂寞,何不请了姐妹们, 到怡红院里起社?”史湘云拍手笑道。 “云丫头好雅兴, 只是这时节不妥罢?” 林黛玉听了, 倒也有几分兴趣,吟诗作对本来就是她所擅长。只是宝姐姐如今的情形, 闺中起诗社当真妥当么?不过云丫头素来和宝姐姐要好,想来两人是先商量过的?不如跟着去怡红院, 先瞧瞧情景, 再说礼数上也该去探望一番,免得下人们说三道四。 “林姐姐别扫兴, 大嫂子都说好了的,三姑娘说由她预备,我只管凑齐人便是了。”史湘云本来不想同贾探春打交道的, 但诗社毕竟是要花银子的,史家虽肯下功夫给她装扮,但月钱却没几个,荣国府里又从来没她的份。 大嫂子在荣国府里可有可无,除了蘅芜苑的一亩三分地,并没什么可忙的。如今兰哥儿在家学里又参加着诗社,说不准就是因为这个,大嫂子才在史湘云面前提起。可三姑娘又是为着什么? “林姐姐,想什么呢?”史湘云在林黛玉眼前晃了晃。 自己这是怎么了?草木皆兵,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罢了,林黛玉自嘲般笑了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喜欢作诗么? 史湘云将人都聚在怡红院后,才发现贾惜春不在,忙命人去请。 大姐儿今年四岁,正是最可爱的年纪,季怀远闲了时常将她抱在怀里逗着玩,对玉雪可爱的大孙女爱不释手。 旁人见了暗暗纳罕,这大老爷也奇怪的很,不催着儿子抱孙子,反倒将孙女儿当成宝贝,比家里的爷们还受宠。整日和不谙世事的孙女儿一唱一和,都快童心返照了。 殊不知大老爷也有烦心事。 季怀远抱着大姐儿在树枝上拽花儿,心里面却愁的很。那一僧一道话里面明明听着有玄机,自己却参悟不透,怎么偏偏就自己和儿子入了这红楼梦呢,又什么时候是个归期?难不成会老死在这梦里? 这么想着,真让人踏实不下来。要是定个日子还好安排,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悬着,何时是个头。 “大伯只管让我画画儿,自己却和大姐儿偷懒。” 惜春盯了一天,揉着眼睛从画室出来,瞧见季怀远抱着大姐儿在院子里站着拽花儿玩,便过来笑道。 “辛苦四丫头了,那边等着要呢,那些花儿枝儿的,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来比四丫头画得好的。” 琴棋书画,惜春独占一绝,自然不容小觑,又心性灵透,季怀远略微点拨,画出来的图画便与想象中分毫不差。 “大伯,这些真能印在缎子上去么,不然,作花样子也是好的。” 惜春心里想着,回去后就让入画和彩屏替自己绣一件,裁成衣服肯定好看。 “那也太费功夫了,绣一件估计得一半年的功夫呢,哪里等的穿。”季怀远摇摇头道,他连指使粗使丫头织布都嫌慢,请了一院子的工匠,琢磨着能不能设计个机器出来。民间多得是好工匠,只是朝廷忌讳这些奇技淫巧,没人变着心思琢磨罢了。 两人正说着,入画过来,却是宁府那边来人接惜春回去,原来再两日是惜春生日,尤氏派人过来,迎接四小姐回去做生日。胤褆上辈子最疼女儿,穿成贾珍后便只有一个独子贾蓉,偏他身子里也住着一个积年老鬼,父慈子孝不过是在外人面前装一两回。待听得还有一个小妹妹后,便想接回去当女儿养,谁知这个贾惜春性子怪的出奇,对自己这个亲哥哥,推脱的一面都不肯见,只能命尤氏三不五时地派人过来。 “做生日?哥哥嫂子记得我今年是几岁的生日不?”惜春冷笑道,她自幼养在老太太身边,哥哥嫂子往日里连句话都没有,为何今年三催四请的,她又不稀罕。 “大老爷也在这里呢,四姑娘别置气。再怎么也是自家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珍大爷今年惦记四姑娘好几回了,又送了吃的穿用的过来,也算是尽心了,四姑娘便只顾拗着自个儿的脾气,也替珍大爷想想。”婆子见贾赦也在,只得好言好语劝道,这四姑娘竟是个冷情冷性的,珍大爷同尤大奶奶今年不知送了多少东西来,都被原封不动退回去了,这四姑娘是真真一点面子也不给阿。 “你且回了哥哥和嫂子,如今我也大了,不便往你们那边去。”惜春只是不依。 “这话不通,怎么大了,就不便了呢,你们说说,姑娘这是个什么理?”那婆子听了,回头朝一同来的丫鬟媳妇道。 “哼,你们当我不知道呢,你们府里腌臜的事多了,背后有多少人在议论闲话,我倒不想听呢,可人家偏不放过去,只道我也是那府里出来的。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儿家,凭什么叫你们带累了我。”惜春气呼呼道。 季怀远在一边听着,心中感慨万千。惜春这丫头最后出家,原来并不单单是与佛有缘的缘故,纯粹是被逼无奈的自保之术。 据说宁国府里只有那两个石狮子是清白的,果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