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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自己这么点破事,本也是生来如此的,又有什么好懊恼的。大不了一生不找女子成家,反正就眼下这样的家境,成家也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想着转身去掀开了休息室的布帘,面容静和对景灏天道:“快走吧,十点半澡堂就歇业了,你可别光着身子泡冷水。” 那个霸道少爷一手搂住他肩膀,跟他一同往里头走,无所谓笑道:“我泡冷水,你也陪我泡冷水,我不吃亏啊。看你这么单薄的,倒是谁泡不得?” 两人走进去,隔壁周虎休息间的门正好开出来,云初看到里面走出的人,心里霍然一沉。 那男孩子同他差不多年纪,生得纤细白皙,比他早了两个月到澡堂子里来。平日里接触不多,只是偶尔听他跟周虎说话,才知道他是外乡人。周虎似乎对他特别关照一些,所以他也时常就在周虎休息间里歇下。云初眉宇一紧,方才梦中的浮浪之声,想来并不是虚幻的。 男孩子停在门口等两人过去。直到景灏天搂着云初左拐进了周虎特别指定的“木兰轩”单间上堂,他一双浸水般明亮的眼睛才似泛出点点涟漪,微微动了一下。 “喂,你这么晚还没歇工,是特地在等我吗?”景灏天卸下围巾,两手把大衣挂进衣橱,头却探出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云初闲聊。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话题总也离不开云初天生喜好同性的怪癖,有一句没一句都是在揶揄他,拿他来开玩笑。 云初闷声不搭理他,往池子里洒入中药的药粉,拿水瓢一圈一圈地漾开搅匀。直到身后景灏天拍着他的肩膀硬是要他回头,他才回过头去看他。 哪知身后那人竟自己脱得□,麦色的肤质在屋内昏暗的灯光下如同抛了一层金铜,更显得他身体健壮挺拔。他肩臂小腹腰臀处紧实的肌肉线条像被勾勒出的一般,流畅而硬朗。不等云初反应过来,景灏天长腿跨入池子里整个人往下一沉,刻意溅起的水花全扑在云初对襟的短褂上。 云初但不知道此人到底哪根筋是错搭的,行为举止却不像是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兀自有些气恼地跳了跳眉峰,只管跟着踏进池子去给他搓澡。景灏天仰头靠在池沿上,大张着两手从水中露出肌腱分明的半个胸膛,他身上散着浓郁的酒气,闭着眼睛懒懒问道:“徐云初,你看那些书,是准备做什么用?为人师表吗?” 到底把全身嚣张气焰敛了一敛。只要他不那样作怪,云初倒还是愿意睬他的:“我哪有那个本事。不过是八九岁的时候跟着认得的先生识过两年字,不想就这么荒废罢了。” “哦?就学了两年?为什么不继续学了呢?要出来做工?” “不是。是先生后来去世了,就没有机会了。” “是吗?倒是可惜了。那你之前是怎么认识那个老师的?” 问到这里,云初却忽然不答话了。沉默了很久,景灏天又追问了一句,才听到他带着几分苦笑,淡淡道:“是经过一个朋友认识的。他跟着那个先生念书,我只是顺带去旁听而已。”语气依然平缓如常,景灏天仰着头闭着眼,并没看见跪在他面前的男孩子眼神霍然黯淡,眼中有着泫然欲泣的殇。 浴水温热适宜,云初揉捏的手法亦十分到位,景灏天喝了不少酒,仰靠在池边上,渐渐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他睡着了。云初有些发怔地看着他的睡颜,不知为何,原本以为在心底深处挖了坑埋入了土的某些片段,竟被景灏天三言两语扯住根系,一股脑地拖了出来。 “云初,你别走。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西塘水系如织网,月色下水面粼粼的波光投射在那人一双透澈的眼眸内,仿佛掠起无数星辰。那人牢牢扣着少年纤细的手腕不让他走,硬是扳过少年一直背对着他的身子,强迫他与他面对。“云初,我真的喜欢你。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 少年低垂着头,眼神是期待和害怕交杂的光彩,内心深处初觉醒的种芽,让他既怕得微微颤抖,却又如此渴望对方更多的鼓励和给予。“陶然,我——” 陶然一把把他拉进怀里紧紧拥抱,少年几乎能听到自己激越到要破腔而出的心跳。理智地想要推开他,逃离这一场灾难,可是本能却任由自己轻信了心底的魔,竟也伸出双手回抱了他。陶然的唇带着青稚的涩然,狂乱地落在他唇瓣上,听凭最原始的渴望与他口舌交缠。那样令人不安,却又无比欢愉。 直到耳中听到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慌乱地回头,正看到房东陶太太一手抚着嘴唇,一手撑住了墙,竟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陶然猛然推开了他的身子,跟着便跑去搀扶妇人。然而手刚碰到妇人,脸上却遭了狠狠一记耳光。妇人挣扎着站起身来,拖着陶然强硬地离去。 陶然最后回头的一眼,里面明月如霜,既冷且寂。 后来,陶太太就带着陶然搬去了镇上的房子里,把西塘村上自住的屋子卖给了一对外乡人。另外租给云初一家的,还是租着,每月只是叫姊妹淘田嫂来收租,陶然一家却再也不曾来过。再后来,少年曾暗地里找去陶然镇上的家,只是从此再也没见过那个人。 云初绞了面巾帮景灏天擦净了脸上的热汗,怔怔看着他的脸,唇边泛出一缕微不可察的苦涩。 (八) 景灏天趁着酒劲睡了一阵,直到临近歇业云初不得已叫醒了他,两人才收拾着穿衣出来。外头冲上来一股湿冷劲气,景灏天一手撑着脑门甩了甩头,酒劲上来整个人有些发昏。云初站在他身后看他另一手揉着胃部,无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我送你回去吧。” 大少爷正站在原地懵着,怎么忘了叫四双带司机来接了,这么大老晚摸黑受冻的走回去可太遭罪了。听到云初说话,景灏天回头来望住他,看到他双眼盈满霜色月色,清冽无匹,不由咧嘴笑了:“怎么了?是舍不得我呢还是想多赚几个小钱?” 惹得云初无语,却固执地站在他面前没有负气离去:“我看你难受,好心才帮你。你要是不愿意,自己一头栽河里去,可谁也别怨。”景灏天难得地没有贫嘴,双手兜在衣袋里挑了挑眉定定看着云初,善于嘲弄的目光中平白生出一脉流水,转而柔缓了。所谓风生水起,当是如此。 此时浴德堂的灯火已全灭,未消融的雪地上传来沙沙脚步声,周虎从浴德堂门楣下正赶来,边走边喊云初名字:“云初你先别走,我送你回去。” 听得景灏天眉宇一皱,原本盈霜映月的目光蓦然一沉。他嘴角扯了扯,惯常讥讽地看着云初:“你相好的来了,还是跟他走吧。” 一语既出,云初瞬间如遭冷水泼了上来,从头到脚冻彻心骨。景灏天可不是雪漫,他这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