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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认识过他? 陈墨转过身,在医院的反光玻璃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黑发凌乱,满脸疲倦,衣服又脏又皱,领口处还落上了几片烟灰,跟几天前的他大相径庭。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忽然感觉从未见过这个人。 这幅凄清萧索的模样太过陌生,连自己都不敢认了。 陈墨提了下嘴角,给自己安上了一个还算顺眼的笑容,在太阳落山前摸着兜里的几块零钱出去吃饭了。 母亲的情况时好时坏,陈墨抽不开身,跟辅导员请了一个周的假,暑期社会实践算是错过了,陈墨为这个名额争取过很久,眼下却没什么反应,平静无波地挂了电话。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面相憨厚的女人,抬头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虽然颓唐却明显气质不凡,小声问道:“年轻人,你多大了?” “二十二。” “干什么工作的?” 陈墨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一句话就把她接下来所有的话堵回去:“不好意思,心有所属。” “哦。”女人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收他打电话的钱,摆摆手道:“一块钱,不用了。” 陈墨没听见似的,把钱放在桌上,垂着头快步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醒来,呆坐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医生从icu里出来,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陈墨知道,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也知道,也许花光了所有的钱都未必有用。 陈墨仰头靠在墙壁上,一直绷紧的肩背终于在此刻松懈下来,脸上却未见丝毫的放松,依旧是死气沉沉的冰冷。 耀眼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玻璃处投进来,光线笼罩的地方恰好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反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惨白。 许久之后他才站起来,下楼的时候遇见了那天借给他手机的护士,护士也认出了他,微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刚要走又被他叫住。 “你的手机能再借我用一下吗?”陈墨轻声问。 护士这次没犹豫,直接给他了。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没记错的话,付泊如是早上八点半的飞机,这个时候已经离开江城了。 本来约定好要去机场送他,现在也食言了。 不知道他在机场等了多久,走的时候有没有在生他的气。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陈墨垂着视线,输入了那串他铭记于心的手机号码,敲下了一行字,默然看了片刻后又删掉。 他想说的话太多,但又哪句都不能说。 他的脸色实在差极了,侧脸凹进去,看上去比来来往往的病人更像病人。护士心想待会要建议他去测一下体温,不然就这么看着他都觉得揪心。 陈墨打了又删,最后满腔的话都化为一声轻叹,紧抿嘴角打下几个字,然后点了发送。 既然决定放手,那就别给自己留后路。 - 飞机在轰鸣声中起飞,湛蓝的天一望无际。 半个小时前的争吵让他精疲力尽。 付泊如心烦意乱地靠在后座上,侧对着窗口,光线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光,却没能抚平那紧蹙的眉心。 手机紧握在手心里,已经开了飞行模式,什么消息都接收不到。 他找不到陈墨了。 从第一次给他发消息无人回应后,付泊如就处于一种担忧又烦躁的状态。整整两天,他发了无数条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他去了每个陈墨可能去的地方找,甚至在他的宿舍楼下等到夜深人静,却都没能在临走时见他一面。 然后他辗转联系上了陈墨的舍友,却被告知陈墨一夜之间不见人影,辅导员说他回家了。 为什么突然回家?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 搞什么突如其来的消失,疯了么。 他在机场等得心烦意乱,脑子里的各种猜测让他没办法安下心来远走高飞,最终哪根弦压得不对,付泊如竟拖着箱子要回去。 他父母本就因为这几天发现了他搞同性恋而精神紧绷,见他一副不管不顾地样子,当即气得把他往回拽,父亲挡在他身前,怒瞪着他说:“你要是敢回去,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付泊如的手指紧攥着行李箱的拉杆,用力到骨节泛白,他的眼眶通红,颤抖地吐出一口气,在父母逼视的目光中低下头,微不可闻地说:“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你以为他愿意见你吗!” 付泊如缓缓抬起头,终于从父母的表情中窥得一丝端倪。 “你们……是不是见过他?” 父亲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强硬地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拖,周围人来人往,皆好奇地打量他们。 付泊如最后还是上了飞机。 辗转反侧了一路,下飞机的时候他关了飞行模式,紧接着收到了一条短信。 ——“付泊如,保重。” 陌生的号码。 付泊如却在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谁。 …… “哎。”护士眼尖地发现即将走出门口的人,出声叫住他。 陈墨顿住脚步,眼神看向她。 护士指了指手机说:“刚才有个人给我打电话,像是在找你,你要不要回一个啊?” “不用。”陈墨垂下眼帘,喉咙极轻地滚动一下,“如果有打扰到你就把他拉黑吧,不好意思。” 他没法面对付泊如。 无论是哪种理由,他都说不出口。 就这样吧,陈墨想。 付泊如的未来注定光明似锦,而他从拿到钱的那一刻就不配站在他身边。 陈墨刚要转身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他回头看,是一个比较眼熟的医生,经常出入他母亲的病房。 陈墨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茫然地看着他跑近,一句话就把他的三魂六魄尽数抽走。 母亲还是走了。 陈墨这些日子像一张紧绷的弓箭,如今绷到了极致,彻底断了弦,大悲之下直接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惨淡的月光在室内留下模糊不清的光影,他躺在病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了一夜。 他亲手推开了爱人,又没能留住母亲。 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彻底分崩离析,坍塌在了这一夜。 第38章 陈墨被迅速地转到了当地最好的医院,各项顶尖设备一并用上,医院急缺的药也从国外加急运过来。 钱的问题付泊如一手解决,祁嘉想帮忙也没能帮上,办理完一切手续后,两人面对面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皆是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祁嘉在来的路上跟他讲了很多,付泊如一直静静地听着,除了偶尔情绪波动较大会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