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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着,我退位后,这悲欢楼便交由你接管。你一直都是我最欣赏的孩子,我至今还记得,带你回来时——” “我叫你闭嘴!” 柳缈似乎已经疯狂,忽然抬手一挥,“扑哧”一声,血水四溅。 金剑落下,光芒璀璨。 “母亲”真的闭上了嘴。 永远闭上了。 没能说完她的话。 那双眼最终也没有阖上,空洞地倒映着柳缈悲痛癫狂的脸。 第50章 唧唧歪歪的烦死了。 柳缈缓缓滑坐在地上。 一片死寂, 仅剩的人都看向那片蔓延开的血迹,一时半会儿不敢相信。 母亲死了? 那个母亲,就这样死了? 死得这么……? 她们想不出词语来形容。不是轻易也不是迅速, 只是单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她们一直惧怕且抵抗的恶魔, 就那样简简单单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息工夫, 死得彻底。 坚持许久的仇恨和信念得以消散, 这时候没有让她们觉得畅快, 反而有种难以形容的惆怅和迷惘。 就这样结束了? 柳缈还瘫坐在母亲身边, 一双眼没有定点,陷入失神。 “姐姐。” 掌柜的奋力支起身子。 这一声让柳缈颤了下, 胡乱擦一把眼泪, 摇摇晃晃站起来, 低头喃喃:“说什么本想让我接管悲欢楼……” 她试图提起嘴角, 可尝试了许多次也没能成功, 最后徒留下一串泪珠子, 满脸茫然。 “哪怕你不给, 这悲欢楼, 也是我的了。” 她浑浑噩噩地盯着殿上镶满宝石的主座, 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后,才俯身拾起母亲腰间的掌门宝印,摇摇晃晃走向那宝石座椅。 锦裙飘飘扬扬,一身血污,坐在上方,四周空荡荡一片,之前经常跟在“母亲”身边的两个小丫头, 早就死在了塔底。 一半狼狈,一半枯寂。 大殿再次陷入了无声。 柳缈疲惫地闭上眼睛:“小鹊。” 棠鹊愣愣的:“我在。” “过来。”她招招手。 棠鹊一时不解,下意识扭头看看,掌柜的与袁婆婆都露出鼓励的神情。她这才缓步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柳缈,让她觉得心尖发颤。很奇怪,她又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她不由得生出仿佛近乡情怯一般的畏缩。 棠鹊在她身边停下脚步。 柳缈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手是温柔的,眼神也是温柔的。 棠鹊不自觉红了眼眶。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哽在了喉咙里。 柳缈递给她个小小的丹丸子。 “吃了它。” 棠鹊不疑有它,一口吞下。 紧接着,少女那姣好的模样开始发生改变——她一双眼睛本来与棠夫人、与啾啾极像,线条偏圆,显幼态,眼珠乌黑且大,平日里一眼过去便觉得乖巧柔顺。 但是现在,这双眼睛变成了浅浅的琥珀色,线条拉长上挑,不再稚气,反而雾气氤氲,透出烟波缥缈般的朦胧感。 让少女那张脸少了亲和,多了清冷。少了可爱,多了清丽。 愈发美丽。 温素雪微怔。 这一幕何曾相识,少年脑仁扯紧了,竟然也有些紧张——他希望柳缈不要说出他想的那个结论。 可是柳缈说了,轻抚着棠鹊,声音充满想念,充满慈爱。 “我的女儿,我的乖孩子。” 她将呆滞的棠鹊搂进怀里,像怀抱着小宝宝的年轻妈妈,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哼催眠曲似的柔声道:“乖乖,娘亲的小乖乖。” 棠鹊僵硬得像块石头。 太多的信息让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往下掉。沿着脸颊的轮廓,凝在下巴窝,最后滴落到柳缈满是血污的衣衫上。 一夜战斗过去,天渐渐亮了。 晨光被高塔的窗纸滤净,在殿中洒下团团簇簇的光晕,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光晕中模糊遥远。 此时此刻,棠鹊只剩下母亲的怀抱。 棠鹊不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可心中的温暖又融融包围着她——她是柳缈女儿,柳缈是她母亲。 这里是她家。 漂浮许久的浮萍,终于不用再担心随时被抛弃。 又一个晴天。 以后,悲欢楼不再有母子分离。女修们终于可以自由地拥抱自己孩子,终于可以将那些在外受苦已久的孩子们,带回家。 掌柜的擦擦眼泪。 棠鹊,是她们所有人赌上性命保护的小乖乖。 是她们共同的女儿。 棠鹊也终于泣不成声,似是撒娇,似是埋怨,似是悲痛,大哭:“娘亲——” “不哭不哭,小乖乖。”柳缈这样说着,可她自己也哭得眼眶通红,“以后娘亲疼你,娘亲永远和你在一起。” 啜泣频频,感人至深。 温素雪却浑身冰凉,转过头。 ——那啾啾呢? 啾啾什么都没有。 明明是棠家亲女儿,却一直只能注视承受着假千金占有她的一切? 从小到大,她什么都没有。 温素雪很沉重。 以前大家都提醒棠鹊要小心啾啾,啾啾这人阴郁冷硬,不像好人。兴许越是对她好,越是离她近,她越容易嫉妒。越有可能做小动作伤害棠鹊这个大恩人。 就连温素雪也一直猜,啾啾接近自己,是想抢走棠鹊的朋友。 此刻他发现自己很蠢。 啾啾接近他的理由太简单了。从他,一个病弱到被家人放弃不喜的少年身上,看见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同病相怜。 所以想要帮助他,不想让他变成另一个她罢了。 可她太沉默,太不会示好了啊。 温素雪突然很想穿过满屋朦胧的光去牵住她的手。 不料,远处又响起别的声音。脚步纷沓,从下匆匆往上,片刻后便来到门外,推门而入。 竟又是数十女修! 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全都窘迫难堪,一身脏污血迹。看见地上心脏刺穿、丹田破碎的“母亲”后,愕然地放大瞳孔,“呀”了一声,脸色微微发白。 两息后,才抬头看向主座上的女人,定了定神,一撩裙子,跪下大声道:“见过新门主!” ……对,母亲已死,姐姐,可不就是新门主吗。 像是提醒了掌柜的等人,殿中原本剩下的四位悲欢楼女修,都恭顺地弯下身子,大声道:“见过新门主!” 整个大殿,从冷寂变得热烈,复苏的风将鲜活重新送了进来。 众人迟钝地回过神来,终于慢半拍地沉浸到胜利的喜悦中。棠鹊也又哭又笑,从母亲怀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