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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请问。” 周昙君有点犹豫地开口,“本宫问你,昨儿王上见着……”许是她也没料到好生生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没了,顿了一下才说出,“见着桂姬的尸体时,他是什么脸色?” 云意姿一愣,旋即淡淡地答: “无悲无喜。似是桂姬之死,与王上毫不相干。” 周昙君却是蹙眉,诧异道:“可本宫听说,王上回到太极殿后便没用晚膳,早早睡下,夜里忽然闹起头疼,整个司医司都要被掀翻了。” 听说虞子觅死讯的时候,周昙君很是惊讶。 她虽妒忌虞子觅受到王上宠爱,总想找她麻烦,却没恨到想她死的地步。 在观星楼时,王上频频与虞子觅说话而忽略她,那种天长地久累积下来的感情是旁人求不来的,她知道,并不急于一时。 只是心里还是不顺,与臣子议事都叫此人作陪,三位公主中也只有她得到殊荣,进得观星楼来,只是自己去和王上主动带,高下立分。 但周昙君没有想到这样的虞子觅会丢了性命,还是自尽而亡……她何必呢? 周昙君自言自语,“若是像你说的那般平静,又为何谁也不见?这是怎么了呢?今儿早朝是去上了,可听他们说,王上频频走神,司徒的奏折都没能念下去。” “自登基以来,王上可从没这样过。”周昙君越想越糟心,起身道:“不行,我得去见一见虞夫人。” 云意姿行礼:“恭送公主。” 34. 美人谋(2) 以此为信,不负相托。…… 云意姿踏出芳菲苑。 手上拿着姜儿特意给她准备的油纸伞, 抬头一望,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乌云聚集在西南方向,似乎很快就有一场大雨。 云意姿碰见两个相识之人, 含笑颌首, 并不多作寒暄, 几人步履匆匆, 要赶在雨落之前回到屋檐下。 她下意识望了一眼侧后方, 两道紫色身影一晃而过, 飞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来也是去避雨了。 这样也好, 毕竟谁也不想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跟着。 浑身轻松的云意姿踏上一条小径, 忽与一人打了个照面。 似乎在廊下等了许久, 身形挺拔,站立的姿势一变不变。这时四周突然噼里啪啦下起雨来, 落雨连成珠线,他抬起脸, 便刚好对上云意姿的面孔, 睫毛上沾着湿重的水汽,那两颗眸子像浸在水中的墨玉,沉寂清冷。 “季校尉出现在这里,可是有点不合时宜?”云意姿浅浅一笑。 季瀚清神色冰冷。 云意姿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肖珏送的药很是有用,那道伤痕已经快淡得看不清了,只是女子都爱美,她也不例外,用了粉将它盖住, 想到这儿她的笑意不禁淡了些。 季瀚清看她一眼便移开视线,往旁边多走了几步,想来是要秘密交谈的意思。 云意姿却是定着不动,他想淋雨,她可是不想的,撑开伞便往反方向走。 立刻有人停在她面前,乌金靴子踏在泥泞之中。云意姿见他浑身浸在雨中,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叹道可真是好体质,这么冷的天连摆子都不打一个。 见她打量自己,季瀚清按住怒火,暗暗吸了一口气: “跟我过来。我们谈谈。” 云意姿一脸犹豫,可不敢随便跟他走,更不敢走得太偏僻,现在大雨倾盆没什么人,谁知道他会不会下什么毒手,还是小命要紧。 季瀚清哪里看不出来她想什么,干脆一把把她的伞给捞了过来。 还要不要脸?云意姿立刻猫着身子往伞下钻,“这下可以跟我谈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 云意姿摸了一把淋湿的后背,咬牙切齿地笑:“既然季校尉这么有诚意,我怎好拒绝。” 季瀚清这才把伞还她,云意姿立刻握住伞柄,大步往树林里走,季瀚清再一次被淋了个彻底,脸色铁青铁青,按剑跟了上去。 云意姿停住,转过身,对面前的人平静道: “季校尉。我想我有必要向你澄清一些事,以免夜长梦多。第一,聂青雪要去鹿灵台面见天子一事,并非我揭发。第二,我对你们的关系一点也不感兴趣,更无意宣扬。” “那又是谁?”季瀚清唇角平直,不苟言笑,“当夜只有你在场。”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季校尉不明白么?” 季瀚清冷笑一声:“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 云意姿盯着他。季瀚清身为武将,生得修眉寒目,很是养眼,这身正五品深绿校尉服饰衬得他气宇轩昂,英俊非凡。只是未免个性过于死板,不知变通。 其实当夜察觉她偷听,他表面不近人情,不理会她的告求,心中定是焦急慌乱,才会一心想杀了她了事。 对付这样的人,求饶无用,只有让他觉察到自己是他动不了、不能动的人。 于是云意姿嘴唇微动,轻轻吐出两个字。 季瀚清果然眼神一厉,像野外锁定猎物的秃鹰: “你说什么?” 隔着重重雨帘,云意姿毫不畏惧,扬声: “我说,愚蠢。” “不仅是她愚蠢,你也愚蠢至极,”伞檐之下,女子眉眼淬冰,挑着唇角冷笑,琥珀色的瞳仁疏离到了极致。 “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吧。”季瀚清厌恶不已。方才一路过来,此女同人温声细语,既不热络也不生疏,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然,那巧笑倩兮只是假象,如同裹着糖衣的砒.霜。 云意姿眼睛一弯,恢复成了温柔的样子,轻声细语: “你们其实,是在自乱阵脚啊。” 她颇为无奈,“季校尉,你可知昙君公主最恼恨什么吗?” 季瀚清的唇抿成薄薄一线。 “我跟季校尉说一件旧事如何。”云意姿娓娓道来,“昙君公主的祖母乃是公孙夫人,周国首屈一指的贵族——季校尉一定听过。这位公孙夫人,曾给公主送去一位教习。那位教习,仗着是公孙夫人所派,便对公主颐指气使。于是昙君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活活杖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