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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小皇帝就到了亲政的年龄了,齐王也没有理由待在瑶京了,大家心目中,齐王肯定不爽。 樊渊却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回答顶多就是漫不经心了一点,自早朝开始,齐王就总往他这边看,而且是做贼心虚的那种,偷偷看上一眼,就快速移开,然后继续偷偷看一眼。看他那样子,估计皇帝在说什么他都不太清楚。 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樊渊大大方方的回望过去。 他不过是个六品官,位置不靠前,离御座很远,他和齐王应该彼此都看不清彼此,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而已。 程斐瑄再次偷偷看过去的时候,忽然若有所觉地对上了樊渊的目光,他知道樊渊也在看他,顿时身子僵硬了起来。 他能漠然看着尸山火海,却不能对樊渊的注视报以镇定。面对凶险刺杀他都可以心如平湖,却无法在这种时候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对于受刑囚徒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他能无动于衷,却被樊渊一眼看乱了心神。 君行,君行,君行…… 满朝文武,天子眼底,除了樊渊和程斐瑄他自己,谁也不知道看上去“面露郁色”的齐王是在为了心上人的注视而紧张。 樊渊笑了笑,低头垂手而立,不再看着齐王,继续做一个朝廷装饰品。 本以为樊渊不看他,应该就会好一点了。可人家不看了,程斐瑄突然心里又空落落的,全然不是滋味,被樊渊这莫名其妙的短暂注视撩得心里难受,恨不得立马冲到樊渊面前和他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只要君行还会理他。 可君行究竟怎么想的呢? 程斐瑄完全坐不住了,对这个早朝也有了些许不耐。 群臣似乎感受到了齐王殿下的不耐,接下来说话的语速都不由快上了几分。 御座上的天子似乎在此时察觉到了皇叔的心神不定,遥遥看了眼樊渊,神情莫测地轻轻一笑。 第一章 但见包藏无限意 “君行兄,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变得怪冷的?” 已是春末夏初,换季时候的气温最是捉摸不透,行至去往翰林院的路上,杨述突然打了个寒颤,抱臂搓了搓试图缓和寒意,偏过头看向樊渊,随口抱怨了一句。 樊渊闻言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向街道一侧投去一瞥,一道墨色的只如半道清风倏忽而逝,隐没在拐角处。樊渊的视线遥遥地落在墙面上,眼睛里仿若点点星星,零落出意味不明的神色。 杨述的手不由得一抖:“怎么了?” 樊渊唇角微显弧度,淡淡道:“春夏交替,冷热难辨,子言还请注意身体。” “你看什么呢?”杨述疑惑地看向樊渊视线所向之处。 还没看出个所以然的时候,樊渊就自己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走:“无事,翰林当值虽然清闲,可迟了时辰到底是不好的。” 杨述虽仍有疑问,但看樊渊的态度也应当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去深想,和樊渊一同往翰林院去。 背靠墙壁的程斐瑄幽幽地叹了口气。 散朝后来找樊渊的算盘居然被这个杨述意外地破坏了,平日里樊渊可从来是一个人用早餐一个人往翰林院去的,今日却自散朝起就没和杨述分开,弄得程斐瑄想单独和樊渊聊聊都找不到机会。 这般变化落在程斐瑄眼里,自然多了几分担忧——不会是君行知道我会来找他,所以故意拖着个杨述挡着吧?所以……这是不想谈话的意思? 程斐瑄的猜测悄悄萦绕于心头,不由郁闷了起来。 程斐瑄想了想,探出头看了眼樊渊和杨述去往的方向,脚步不受控制地跟随了上去。 以程斐瑄的武功,樊渊其实只是隐约发现有人追踪,并不能准确察觉出他在哪里,但那个地方是最佳的隐匿死角,若是樊渊本人来选一定会选择那个角落藏匿,所以才不由下意识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居然真的看到一闪而逝几乎会被怀疑是错觉的一片墨色衣角。 虽然只是一片衣角,樊渊却是直接想到了早朝明显不在状态的齐王殿下。 他当然知道齐王来找他想说什么,不过在解决完手头上之前,樊渊暂时没有和齐王见面的打算。 翰林院里的事情并不多,却是出了名的清贵,自开朝以来,大虞的中枢一直把持在翰林词臣的手里,号称“非翰林不得入阁”。管你功劳泼天,若是没在翰林院待过,就根本没资格窥伺内阁权柄。入此院者平步青云而搅动风云者有之,官职平平却名震文坛者有之,甚至是整理整理书籍就这么过了一生声名不显的也不是没有。 “君行兄,长崖林家在瑶京的人不少,但是都是旁系居多,若要说找一个够聪明又不是那么聪明还恰恰好有一定话语权的,那就只有一个。”杨述端坐在樊渊对面,垂头看着手里的书,目不斜视,嘴上却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报出一个樊渊也有点印象是人名,“那就是林迁。” “林家老五?”樊渊依稀记得他曾看见杨述和林家人对峙,而这对峙的对象就是林迁。 林家和樊家不同,樊家人丁单薄,樊渊之父并无血亲兄弟,所以樊家嫡系也只有三位公子。林家如今太夫人还在,尚未分家,主家统共四房,当家的是大房。樊渊的未婚妻是三房的,而这位林迁则是二房家的独子,堂兄弟中排行第五,世家子弟大多就叫他林五。 杨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林迁这人小聪明是有的,可惜眼光太窄,没什么大局观,虽然成不了大气候,但是放他在瑶京这里历练多长点见识,以后估计也是林家的可用之才。” “如何能接触到?”樊渊没有对他的评价判断做出任何质疑,直接就问了出来。 杨述笑了,他笑起来很讨喜,看上去很好说话,但语气中不由带上了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若你信我,便交由我来解决,如何?” 樊渊微微挑眉,轻笑一声,漫卷的舒云沧澜变幻都在这一笑中悠悠沉溺于此:“渊之杂事,怎烦他人?” 杨述正色从容,只慢而郑重道:“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已。” 樊渊沉默片刻,看向杨述,缓缓一字一字慢慢道:“君有奇才我不贫。” 杨述庄重的神色霎时消散,像是绷紧的弦一朝断开:“哈哈,君行你便放心,这点事我还是能解决的。” 樊渊不置可否,他一直知道杨述有野心。 杨述是先帝在位时就成了进士的神童,十二岁的进士也曾名震一时,瑶京之内人人争相谈论这位神童日后会达到如何高度。 奈何过了这么多年,杨述他还是一个正七品的翰林编修。樊渊因是一甲出身,一入翰林院就和他平级,这便算了,谁叫杨述没考到这样的名次呢,而现在……连樊渊都超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