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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今晚比过去那十多天还要冷。 他待在黑暗里,漠然地看着床前那片惨败的月光:没关系,他总有一天会重新适应,适应孤单和寒冷。 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好像哪里不太对。 床前的那一片月光下,突然开始有了阴影起伏。 刚开始是一只小老鼠,长着长长的胡子,摇头晃脑地有点可爱,从他床前飞快地溜了过去,紧跟着是一声“喵呜”,一只小小的幼猫踮着脚,跟在老鼠身后慢慢踱步,跃跃欲扑。 越来越多的动物在那片月光中出现又消失。 雄鹰盘旋着飞过,伴随着叫声,下面有马群肆意奔腾;一会儿,又变成了鱼儿在荷叶间嬉戏,一只白鹭猛地冲下去,吓得鱼儿们四处逃窜;小鹿在溪边饮水,突然听到母亲呼唤的时候,欢喜地跑回去,和强壮美丽的母鹿依偎在一起。 等到孔雀都拖着大大的尾巴,摇摇摆摆地从月光下走过,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 季芳泽站在门口,看着月光下蹲着的少年:“你是要把百兽山都搬过来吗?” 叶澄站起身,没提起这些天的碰壁和不愉快,只是笑道:“我从山下跟一个老人学的,叫皮影戏,好看吗?” 季芳泽没说话,转头回屋,但是屋门却没关。 叶澄非常自觉地跟进去,随手关门,躺到床上,熟练地把人抱进怀里:“这个没有颜色,黑乎乎的一片不好看,我下次带你去看正宗的皮影戏。” 季芳泽闭着眼,像当初第一次被叶澄抱着睡一样,身体有点僵硬。片刻后,他宛如小兽一样,蹭了蹭叶澄的脖子,声音很小:“我还要吃元宵。” 叶澄苦恼:“只有元宵节才有卖元宵的。” “我不管。” “行行行,我们吃。真的买不到,我就亲手给你包。” 黑暗里,季芳泽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叶澄又放下了一桩心事,很快就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然后他含含糊糊听到季芳泽说了什么。 那声音太含糊了,叶澄没听清。 他强撑起眼皮:“怎么啦?” 季芳泽往他怀里钻得更紧一些:“没什么。我说晚安。” 叶澄胡乱亲了下季芳泽的额头:“晚安。” 季芳泽闭上了眼睛。 寒意被驱走。刚刚还怎么捉不到的困意,好像一瞬间涌了上来,季芳泽几乎立刻就困了。 其实季芳泽之前想问叶澄,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变成了一团含糊不清的呓语。 其实他知道答案。 因为叶澄是个好人。 因为他很可怜。 所以只要他一直很可怜,叶澄就会一直对他好。 既然害怕失去,那就努力留住好了。 …… 叶澄和季芳泽和好了,而且比之前更好。 季芳泽好像一夜之间就融化了满身凝固的寒冰,开始尝试着和叶澄亲近。他开始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慢慢学会撒娇,学会依恋叶澄,而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此同时,叶澄身周的朋友,也明显感觉到了叶澄发生的某种变化。 “师兄,今晚瑶台要开新酿,要不要一起去?” 叶澄收回剑锋,明显心动了片刻,但最后摇了摇头:“下次吧,我答应了早点回去陪芳泽看书。” 晋元不高兴了:“我上次约你,你说要陪小家伙去山下逛夜市,上上次约你,你说要给小家伙做元宵。到底什么才能约到你?我又不是约你抵足而眠,不耽误你回家哄孩子睡觉。” 叶澄拍拍师弟的肩膀,完全没有什么内疚之心:“下次记得白天约我。” 时桑打圆场:“要不师兄带小家伙一起来嘛,让我们也熟悉熟悉。瑶台一年可就设这么一次宴,错过岂不可惜?” 叶澄犹豫起来。他这个人有点爱酒的小毛病,但因为修行的缘故,青崖有门规,除了特殊的年节典礼,不许门下年轻弟子多饮,唯有瑶台的酒,用灵果酿制,又用秘法去浊引情,小孩子喝了也没事。所以不在禁列。不去确实有点可惜。 何况他心里还存着另一件事。 芳泽乖巧,可又孤僻了一些,他陪着芳泽快半年,从没见过芳泽和除了他以外的人有交情。这怎么能行呢?多结识一些师兄也好,万一自己日后有事离山,芳泽也有人陪伴照应。 叶澄回到草屋,见季芳泽已经挑水归来,正在灯下习字。他走过去,握着季芳泽的手,帮他纠正了一处失误,然后问他:“今夜瑶台要设宴,会放烟火,你想去看吗?只有我的几位好友在,也是你同门的师兄,人都很好。” 季芳泽笔触一顿,一团墨迹在纸上晕开。他抬头:“好啊。” 时桑早已定下了厢房,不大,七八个少年人坐在里面,很是热闹。大家都对叶澄捧在手心里的“小家伙”很好奇,不由伸长了脖子看。 季芳泽仿佛是腼腆,只是紧紧拉着叶澄的手,躲在他身后,任谁逗都不说话。叶澄只好挨个瞪过去,用视线将这群吵吵闹闹的师弟给逼退。 瑶台的酒很醇厚,烟花也很漂亮,宴上的气氛也很浓烈。 但宴散归来,走在黑暗的山路间,叶澄拉着季芳泽的手,突然问:“你是不是不喜欢那种场合?” 季芳泽刚想开口否认,叶澄已经摸了摸他的头:“那下次就不去了。” 叶澄略带歉意:“我以为你会开心,才带你去的。” 季芳泽搂住了叶澄的手臂,靠在他身侧:“我开心啊。” 他不喜欢酒,更不喜欢那些和叶澄熟稔亲近的人,但因为和叶澄在一起,所以还是很开心。 叶澄此刻会顾及他的情绪,他更觉得开心。 …… 第二天,叶澄送别了季芳泽,照常去练剑,却被一道纸鹤叫去了掌门理事的内堂。 堂内坐着三个人,一位掌门,两位峰主。叶澄一一见礼。 掌门只是自顾自地喝茶。他右手边的中年女子看着叶澄,笑容分外慈爱:“澄儿,你这些天在破云峰也住了不少日子,什么时候到我的流霞峰住一住?” 叶澄沉默片刻:“多谢五师叔美意,但弟子打算在破云峰长住。” 莫凡重重放下手中茶杯:“你留在破云做什么?” “回三师叔,他是我师弟,我是他师兄,我自然要尽到责任,教他读书,教他明事理。” 叶澄没提这个“他”是谁,但在座的人都清楚。 众所周知,青崖山这一代的首徒叶澄,十五结丹,一剑斩出天地异象,可谓风光无限。可他还有个外人不知道的习惯,那就是护短。 众人也习惯了他护着下面师弟师妹的情景。 可这次他护的对象不一样。 莫凡冷声道:“他不是青崖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