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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衍道,“姥爷对不起啊。” 姥爷重重哼了声。 楚钰只好起身:“那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不然明天我起了你们还没起。” “老师睡吗?” 楚钰走了,换的台倒是热闹,但也没人看。 老爷子睨着傅正铭,好半晌才回:“睡。” 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一直到傅正铭把他送回房间,抱上床,躺好了,他才望着傅正铭,问道:“正铭,你觉不觉得你太纵着楚钰那小子了?” 娇纵楚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傅正铭还当他已经习以为常,闻言道:“楚钰乖巧懂事,讨人喜欢,纵着他也没什么。” 他甚至觉得还纵得不够。 姥爷重重嗤道:“我当你是因为楚钰是你侄儿,才那么纵着他。” 傅正铭心底觉出些异样,但是面上不显,笑道:“最近也没怎么纵着他,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姥爷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没什么,就是楚钰这孩子也大了,在你面前却成天没规没矩的,像个花果山的猴子,就差爬到你身上作乱了。你有时候也要摆出个长辈的样子来,不然惯得他像什么话。” 傅正铭本想说这有什么,但姥爷看过来的眼神让他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回道:“好。” 他掖了下被子,起身,看到姥爷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沉重地吁出口气,心底五味杂陈。 关了灯,傅正铭不易察觉也叹了口气,片刻发自内心道:“楚钰从小就粘着我,是我看着长大的,乔昙老师和楚建民老师离世,看到他难过,我心里也很难受。您把他送到我身边,我一心只想让他忘掉过去开心起来,恢复小时候的天真无邪。老师,我希望楚钰能永远长不大,至少在我身边能是这样。”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得见呼吸声,好一会没回音,傅正铭当老头儿睡了,正要关门离开,却听老爷子道:“总要长大,总要结婚生子成家立业的。” 这几天,楚钰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暗中观察他,回头一找,却什么也没有,最多找到只小土墩。小土墩冷艳高贵地睨着他,对视久了还会露出困惑的表情,以为楚钰是在恳求它垂怜,于是慢悠悠晃到他面前,再跳到他腿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重。 元宵节前一天,楚钰要去一趟S市办公,然后直接回学校。 楚钰要走,姥爷也待不下去了,嚷嚷着要回天鹤小区,怎么拦都拦不住。 没办法,傅正铭开车送他回去,顺便带了两个力气大的佣人,一个贴身护理,一个专门做家务。 元宵节一过,楚钰和傅正铭都忙起来,一个既要处理公司事务还要兼顾学业,一个那么大的集团公司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还要经常回来照看老爷子。 老头儿也不怎么安分,手痒,想打牌。傅正铭只能把他的牌友们都请来,不管有事没事,专门陪他打牌。想钓鱼也满足,抽空亲自陪着,时常一开完会就赶回来下厨,就因为老头儿嫌佣人做的饭菜不合口味。 看在眼里的牌友们人人称道,不是亲儿子胜似亲儿子。 老爷子都只是轻哼一声,但眼底还是能看出点嘚瑟。 楚钰回东望时常看不到他傅叔,自然知道傅叔叔为了照顾家里的老顽童有多辛苦,周末回来强制包下晚饭:“你毛病怎么越来越多了,今天我亲自下厨,不好吃也必须全吃了。” 老头儿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还能管得着我,不好吃全给你倒咯。” 楚钰不理他,让佣人把他推出去,留下傅正铭给自己打下手。 楚钰打算做土豆牛腩、山药排骨,再炒两个小菜。 那排骨直接买的一扇,竟也没剁好,傅正铭取了刀却被楚钰抢走:“我来。” 傅正铭失笑:“真要自己来?” 楚钰睨他一眼:“看不起我吗?” “怎么会,宝贝做什么不行。” 楚钰被他肉麻到,又很受用,剁了两下排骨,扬扬手:“过来。” 语气甚是大爷。 傅正铭也配合:“大厨有何吩咐。” “大厨没力气了,要亲你一口,汲取些力量。”楚钰说着在傅正铭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亲一下又亲一下,亲得傅正铭低笑出声。 楚钰轻哼:“大厨还想你了,大厨知道你辛苦了。” 傅正铭扣住他腰,正要加深这个吻,却听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傅正铭连忙回头,只见佣人慌张地将地上的花泥扫到一起,那是盆绿萝,花盆四分五裂,绿萝被压在底下,成了残枝败叶。 “怎么回事?”傅正铭大步出去,却只看到老爷子自顾推着轮椅往客厅走的背影。 楚钰跟出来,问道:“怎么了?” 佣人小心翼翼回:“老先生不小心撞到台子上的盆栽了。” 楚钰不疑有他,问道:“姥爷你没事吧?” 姥爷没有回头,过了一会才沉沉答道:“没事,做你的饭。” 楚钰不解地看了眼傅正铭。 傅正铭安抚地拍了下他肩:“你去忙。” 因着这一出,楚钰也不敢再在厨房和他傅叔叔乱来,心里不免提着,担心姥爷是不是看到了,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在厨房门口那,那么巧撞到了盆栽。 但姥爷除了情绪不高,没有半点异色。 第二天老师找楚钰有事,楚钰一大早就回了学校。 老爷子在他走后辞了那些按惯例要来打牌的牌友,回了房间,许久没有出来。 傅正铭有些不放心,敲门没人应,索性直接推门进去,看到老爷子竟也在翻着手里的照片,听到动静,头也没抬。 自摔那一跤,老人头发是彻底白了,此刻在破旧纱窗透进的昏暗光线下,泛着灰败的光泽。 老爷子举着一张照片,手微微有些发抖:“你看,这是当初你妈送你来上学的照片。” 照片上,是他早已忘得差不多的母亲林溪,和林溪并肩站着的是还在幼儿园教书的乔国安,站在他们身前的则是四岁的傅正铭——那时候还姓林。林这个姓一直到傅家来把他认回去才改掉的。 傅正铭喉咙干涩,难以发声:“老师。” 老爷子没有应声。 傅正铭再次开口:“老师……” 他从入大学就开始做生意赚第一桶金,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人际交往技巧锤炼了多年,积累经验无数,知道怎么和人谈判对自己最有利。但是此时此刻,他拿不出生意场上那些功利性的东西来对付一个养育他多年的老人。 他通常可以在一个项目刚有个雏形的时候就能看出这个项目的前途,最终是赚是赔,他心里都有个数。和楚钰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料想到了今天,但这一天真正到来,却比让他处理破产这样的局面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