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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 若是换他在那时,只怕也做不出更好的选择了。 一方是亲若父兄的叔叔,一方是犯下滔天杀孽的他,要他如何做出决断? 伤痕其下的那颗心,还在强劲地跳动,一声声的,终于令人感到安心起来。 “太好了,你还在这里……”抵在他的肩膀上,叶风城轻声说,“你没有抛弃我。” 每一天醒来,他都会怀疑自己是否是活在虚幻中:一个有叶惟远的的幻境。 “不继续吗?” 维持着这个相拥的姿势,叶惟远抚摸着他的后背。 沿着脊骨的凹陷到凸起的蝴蝶骨,原来和人肌肤相亲是这样的触感。 “不了,你还没好全。” 等待着欲望平复的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月光穿过琉璃窗,在他们的肌肤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昏黑的海浪击打着船舷,温热的躯体靠在一处,比任何绮丽的遐想都要好。 他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床的深处是热忱,而这甚至都还是凉的。 · 后半夜,穿过险恶的暗礁和暴风眼,船只的行驶趋于平稳。 天快破晓的时分,被笼罩在薄雾里的岛屿出现在视野的尽头里。叶惟远将头伸出窗子去看,只见影影绰绰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确是他们要找的遥鹿岛。 船停靠在岸边,船舷打开,降下一道阶梯,他们毫不迟疑地踏上了这处岛屿。 在海中漂浮了整整两日,骤然落到实打实的土地,叶惟远脚下不稳,打了个踉跄,被叶风城不动声色地牵住手,之后就再没有松开过。 日出以前,林间萦绕的湿冷雾气未散,四处弥漫着属于亡者的腐朽气息。 岛上的景物仿佛永恒不变。叶惟远记得自己上次来这里时不过十多岁,跟在叶风城的身后茫茫然地向前去,而他们的父亲安睡在棺木里,面容苍老得就如同寻常老人。 想到死去的父亲,他有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叶风城握得很用力,他一次用力没成功,看到对方眼睛里倒映的那些情绪,就再也使不出力气来。 这样就好,因为他也真的一点都不想松开。 他们就这样携手穿过剧毒的瘴气和其余机关,来到岛屿中央的墓园里。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叶惟远特地留意了墓碑上的名字和底下刻着的生辰。 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但大多数都活不长。 “这是……” “他们基本都是死于那道血咒。” 那道沿着血脉传递,汲取寄宿者精气灵力供魔域里那具残躯苟延残喘的恶毒血咒。 叶风城几乎被这咒术夺去性命,现今虽然解了咒,可到底伤到了底子,需要调养好几年才能勉强回到最好的状态。 但至少他活了下来,未来还有重新拿起剑的那一日。 “以后不会有了。” 即使素未谋面,即使初衷是救叶风城,但见到这么多名字,叶惟远心中还是多了几分悲怆。 这悲哀的联锁,终于在他们这一代停止。 “如果我没有扳倒叶泷水呢?” 没有成功,这里的墓碑会多加一个名字吗? 他没有明说。 听懂他弦外之音的叶风城答得坦然,“我既然决意要见你,就不会给自己留这些后路。若是我撑不到那时候,没有将你从那里带出来,就干脆将骨灰撒进雪原里或者就这样暴尸荒野,没什么所谓的。” “你不会死的,我绝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愿再多说的叶惟远与他一同走到一切的始作俑者——叶泷水的坟前。 叶泷水的墓被掘开后就无人再料理,维持着那诡异黑火烧过之后的狼藉模样。 “我那时不知道要怎么办。” 叶风城当时急着去往魔域,只吩咐叶怀瑾留下来给李襄君善了后,而这麻烦就留到了今日都未能解决。遗骸不存,而叶泷水生前的遗物都已被清理掉,这墓就显得无比多余。 “竖一道无名碑吧。” 叶惟远思索了一阵,给出这么个答案。 “好。” 既然叶泷水的心愿是和叶家做出个了断,那作为胜者的他有权对叶泷水的身后事做决断。 无名碑,证明过去曾有一个人,但名字被从族谱中抹去。 当年叶琅瑄那样悲痛欲绝地厚葬兄长,怎能想到只是另一场悲剧的开端? “像他那样的人,大概不明白叶琅瑄为什么拼尽全力也要阻拦他吧。” 为了不让重要的人坠入深渊,只可惜叶泷水最后还是松开了握着的手。 “我来看你了。” 来到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地,叶高岑夫妻的合葬处。 那日开棺料理了鬼胎以后,李襄君的尸身须得重新选个良辰吉日下葬。 没想到她失去了腹中胎儿的遗骸在几日之内就腐化成了白骨,浸泡在发黑的尸水里,令人不忍卒视。 “抱歉。” 替她捡出一片片碎骨,剔掉腐肉,再用锦缎包裹好再安置于新棺木里的那人是叶怀瑾。 如今隆冬已过,坟头长出层茸茸青草。 “重新下葬后,她的心中应该并无太大怨念。” 叶惟远跪下来,就这样对着李襄君的坟墓,相顾无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倏地几缕清风拂过叶惟远面颊,让他蓦地睁大眼睛。 就如昔日他在城中当值,那代替叶高岑来给他送东西的女人柔软的手又拍着他的头顶,笑着说他又长高了。那几缕清风绕着他的身子打转,整整三匝,好似等来了要等的人,心中再无任何留恋,然后毫不留恋地向着远方去了。 “你……原谅我了吗?” “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原谅我啊……” 相顾无言,唯有林木棽棽。 “小叔叔,我们都太过卑劣了。” 前尘往事尽数浮上眼前。 要入魔的那个人是叶惟远,那么他必须下得去狠手,断绝一切寻常人的感情。 而杀李襄君,是他的第一步。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其实叶高岑的魂魄早已被碾碎,他的话语根本无法传达。 但是那温柔拂过他们面颊的微风,就像许多年前,他们还在庭院里时,因为觉得有些乏了,躺在花下睡过去,转眼间就到了日暮。 那样绚烂美丽的日子,却再也回不去。 初升的朝日在他们头顶,热度穿透薄薄的衣物,都有些发烫了。 “我只是太恨我自己。” 叶惟远指尖沿着墓碑上的字滑动,“到最后一刻,你还在保护我,那个时候我差一点就真的醒不过来了,是你过去教给我的那些东西让我明白究竟该怎么做。” 沉入血池时,是叶高岑孜孜不倦的呼喊和对叶风城回忆让他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