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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抱着洗干净之后又裹进了干净柔软的绸被,白茶精疲力尽得昏昏欲睡,却还记挂着一件事,犹豫再三还是软声问他:“你……你父亲呢?” 陆别鹤坐在桌旁翻阅什么文件,闻言淡淡道:“有事,出去了。” 白茶缄默,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合上眼睛,临睡着的时候又听到陆别鹤问他“你不关心他去做什么了吗?也不在意你生病的时候,他有没有来照顾你?” “夫君没有和我讲,那应该就是不想说吧,或者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白茶的声音含糊,温柔极了,仿若很体贴:“本来就应当是下人来照顾的……不用麻烦夫君了,本来就日理万机,不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的。” “忘记和你道谢了……别鹤,谢谢你照顾我。” 陆别鹤想要说些什么,旋即沉默下来,他的目光游移在手中的文件上,却始终静不下心。滴答雨声沉闷地敲打着青石地砖,也敲打着他的心。 他突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白茶的的确确,永远不会离开,也始终没有真正留下。 —— “陆家主——你们听说了吗?纳妾还不行吗,竟娶了个正妻。” “这不都三年多的事了,我在美利坚的时候就有人说了这八卦,有够不寻常的。” “听说还是明媒正娶抬进来的,啧啧啧,这人是有多美,能把那位——迷的昏头转脑。” “说起来这陆家也是怪哉,自从那新夫人进了门,从前的姨太太们尽数遣散。” “陆家主不是据说不娶妻,只纳妾吗?这人的滋味儿……是有多好?能把阅尽千帆的陆家主给拴住。” “说不定是那人床上功夫了得呢。” 说话功夫,话题越来越歪。 “行了。”歪在皮质沙发上的女子敲了敲桌子,显然她在这一帮人中颇具威望,淡淡一声就让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的众人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把陆公子邀过来一次,你们说话过过脑子,别把人惹恼了。”女人生得雪白漂亮,天鹅一般的颈项里坠了块玉石,大大方方地隐入半露的胸脯沟壑中。她一身简单的西洋裙装,翘着二郎腿,指尖在桌子上不急不缓地敲扣着。 有人恭维她道:“到底是大小姐想的周全。” 楚蕴玉不置可否,身子放松往后靠在沙发上:“得罪了陆别鹤,有你们喝一壶的。” “大小姐——” 是陆别鹤的心腹,敲了富丽堂皇的这间房厚重的门,陪着笑脸说:“实在不好意思,少主今天有事儿,实在抽不开身过来。” “他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过来,回国聚个会推三阻四,能有多大事。”楚蕴玉撩起眼皮看他,冷着脸说。她和陆别鹤素来关系不错,此时也动了点儿真火,不怪她生气,而是约好的饭局迟迟不来,又差遣人过来说有事——这不是当着整个海城富家子弟的面给她撂脸子吗? “不瞒您说,还真是天大的事。”对方苦着脸回她:“大夫人生病了,少主为了照顾夫人,也没怎么合眼。本来是要过来一趟就走的,谁知刚刚夫人醒了。” 他在一旁觑那床上安安静静的美人一眼,苍白又沉默,但是生得极好,眉目如同水墨画一般寂静,笑起来却像突然晕染开的墨迹,生动又艶丽。 尽管他主子前几天才上了他,间接导致了他高烧,让他哭泣伤心。 楚蕴玉还没想到这个陌生的词语指的谁,旁边就有人笑起来,凑热闹地吆喝“哟,这不是陆家主的宝贝珠子吗?”,她才想起来,陆家现在唯一的一位夫人,正是陆家家主的那位新妻。 据说生得国色天香。 楚蕴玉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他小妈生病,关他什么事?” 关啊,可太关了。心腹心想,但还是没吭声。 “既然生病了,那我们去看看他好了。”楚蕴玉平静下来,懒洋洋地撩了撩头发:“正好见见那位夫人。” 稀罕极了,陆别鹤居然会主动照顾别人。楚蕴玉嗤笑一声,又回头口吻淡淡:“我自己去,你们在这儿玩吧,今天费用差人送我那儿就行。” 她身量很高,站起来随着心腹往外走,背脊挺得笔直,踩着高跟鞋也下盘极稳——当然了,她是当今海城唯一一位女少主,手段狠辣,宰了几位不成器的兄弟自己上位,出国留学和陆别鹤一样读的帝国军事大学,身手了得,和陆别鹤的关系也意外的很不错。 她好奇啊——当真是好奇的很,什么人居然能让陆别鹤亲自去照顾。 第十一章 陆宅是祖上传下来的大宅子,占地广阔,屋顶的檐角飞起朱红色的凝固的浪尖,七只姿态各异的屋脊兽在瓢泼大雨中静默地伫立着,雨声叮愣当啷,落在上面摔得粉碎成万瓣水晶,噼里啪啦地滑下来,在小尺度的世界内万般璀璨。 楚蕴玉跟在心腹后面,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回廊两侧是水蒙蒙的花园,两幕雨帘流动着,细碎不断,迷离的像梦。 杏花含露团香雪。 赫赫威名的女少主看到那个人时,不期然地想起这句诗来。 也像梦。 年轻的女少主意气风发,从深宅内院里阴冷的勾心斗角里走出来,尚不知什么叫做指间沙,什么叫做知不可乎骤得。年少的经历令她失去了所有对温情的向往,权柄的荣光被握在掌心,她还年轻,她以为那是一切,是苍白冷酷的世界中唯一的值得。 什么都像梦,苍白世界里那弯盈月,是她唯一的真实。 楚蕴玉敲门进了屋,一眼就看见绯红垂下的纱帘里,艳丽丝绸裹着的人形,肤白如雪,鸦发如瀑,长睫犹如展翅欲飞的黑色蝴蝶,安静地在微微透出淡粉色的脸颊上投出一小块阴影。 “有什么事。”为了不影响床上的人睡觉,桌旁的灯光拧得低暗。昏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