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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就是你今天这身百绽衣,只是一匹破布罢了。” 曲直君道:“你是说朱瑾?” 他的语调突然变得极其平稳,还有了一种之前不曾感到的冷冽。 言风月道:“我知道猪瑾牛瑾?你敢于去挖千盛意的墙角,他就不能在你那些小美人身上下点功夫?” 他似乎也感到这一段非常好笑,语气甚至温柔了一点。“人家年轻美貌,凭什么为你这个老不死的海枯石烂呢?” 曲直君叹道:“你说的对。他确实没有任何对我忠诚的理由。我待他也还不够好;也许够好了,但我显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许也知道;但我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居然就地反省起自己来。 言风月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吃了一千只苍蝇。 曲直君突然将外衣一脱,紧接着将中衣和内衣也一脱;言风月和应天长两人还来不及受到伤害,他已经极快地将外衣又披上,动作如同舞姿一般飘逸优美。 他看见两人都直勾勾的瞪着他,微微一笑,问道:“二位是否觉得,我若没了百绽衣,就不值一提,任人宰割了?” 两人立刻异口同声:“没有。” 应天长还补充:“你以前还不用这把剑呢。” 曲直君道:“所以,也许还算得公平。” 应天长对言风月道:“我们做事原来讲究公平的吗?” 言风月道:“你这话说的,你不要脸我还要的。” 应天长在他耳边小声道:“那没办法了,看来今天只有美人计了。” 言风月居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向曲直君道:“听说你很喜欢美丽的东西?” 曲直君道:“阁主不是已经见识过我为之付出的代价了吗?” 言风月道:“那我问你,我这么美,你为什么不爱我?” 曲直君竟然愣了,似乎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才答道:“也许阁主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言风月道:“放屁,这就可以断定你是叶公好龙。”他把扳指随手一扔,叹道:“千盛意给我的时候说这玩意叫断肠,现在我肠子真的悔断了。馊主意你出一半,你说怎么办吧。” 应天长喃喃道:“想到居然是和你同生共死,目都不能瞑。” 言风月道:“你还嫌弃我。你嫌弃我怎么不把落雁刀叫来?” 应天长犹豫道:“这不好吧。他可是这世上剩下最后一个君子。” 他食指划过定风波光滑的剑脊,笑道:“这种事情,我们来就够了。” 言风月难得的居然没有反驳,叹了口气,左手握住了右手冰冷的指尖。 他们没能抓住出奇制胜的机会。这一战的胜负又重新回到起点。 归根结底,他们之前做的一切,也只能破除曲直君无懈可击的神话。 但曲直君真的有足以被他们发现的弱点吗? 他们都已经做了足够的试探,却都没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把握。 曲直君怜悯的看着他们,脸上是那种令二人都极度恶心的,看到美丽的东西即将毁灭时惋惜又狂喜的表情。 就好像看着烟花在深黑的夜空中炸开一样。 日色或者已经西斜,或者已经相让于冰冷的雾霭,厅堂内是与时辰不相称的昏沉。 即使是这样,似乎还是昏沉的有些过头了。 曲直君突然发现他已经看不清楚阴影里两人的面容,只有应天长手中□□的剑散发着柔和而清亮的光芒。 他还发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他猛地回过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 罗宛并没有看他,只是盯着他手上血红的短剑。 曲直君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然而罗宛的目光已经漠然的移开。毫无疑问是将他绕过,但是落点是否在应天长身上,那也很难判断。应天长模糊的轮廓仿佛一个不确定的洞穴,将身周的一切微微的扭曲起来。他看的是应天长的剑。应天长则看着他的刀。 他开了口,这句话是对言风月说的。 他说:“今天的事情,会有人知道吗?” 言风月叹道:“世上剩下最后一个君子,说没就没了。” 应天长还是看着他的刀。 他用了很长时间去熟悉带刀的罗宛,又用了一段时间去熟悉不带刀的罗宛。 然而这个罗宛显然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罗宛。 他甚至感到鼻腔无端的酸涩起来,很久之前那种类似委屈的情绪不知为何翻涌而出。但他自己也知道这样是太不合时宜了,所以心念一转,开玩笑似的问道:“外面死了多少人?” 罗宛道:“没有。” 应天长静静的看着他,道:“一个都没有?” 罗宛道:“一个都没有。” 曲直君仍旧笑着站在那里。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他们交谈的方式,就好像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他笑道:“原来落雁刀也是会以多欺少的人。” 罗宛道:“你已经觉得自己会输了吗?” 他的语调和声音都很平静,甚至不包括胸有成竹的意味。 曲直君突然感到一阵对朝露的怜悯。 朝露可能到死也不明白,他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对手! 他心中泛起一种近似于赞叹的欣赏,近似于嫉妒的酸涩。经过漫长道路终于望到终点的预感,比最美的酒还能使人陶醉。他此时才终于领悟,人是很难发表出与时机相得益彰的精妙的言论的。他想说的话极其普通。 “没想到你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罗宛道:“不关他的事,也不关你或者小成侯的事。我是为我自己而来的。” 他的目光又一次越过曲直君,就像他只是一件放错了地方的家具。应天长一只手按在肩膀上,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手心感到一阵黏腻的,跳动的疼痛。罗宛突然笑了。 “你动心了。” ☆、终章 黄粱 温简简坐在帘内。 帘外在下雪。 虽然行人感受到的大概只是微雨一样潮湿冰冷的雪,地面也只是软烂的泥泞。但青墙黑瓦间白色的缝隙,树木被修饰过的光秃的枝梢,告诉她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雪。 第一场雪,软弱,肮脏,不彻底,遇到地表残留的温度就立时溃不成军。要过很久,才能洁白,能厚重,铺天盖地,坚不可摧。她不带任何好恶的静静的想象着那样的场景。 杯壁是动人的温热。炭火的味道清香。有人掀开帘子,却连一点寒气都没有带进来。 曲直君走到她对面,安详的坐下。 温简简将斟好的酒,举到齐眉的高度。 她的额头还很光洁,她的眼睛黑而明亮。她的姿势娴静带着一点羞怯,几乎像是一个初为人妇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