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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童峻从来都没有不温柔过,只不过这种温柔有口无心,就好像是一种高级的敷衍。 虽然现在明白好像有点太晚,但到底也算是一种及时止损。 叶钦自我安慰着轻轻摇摇头,把那些和童峻有关的事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舞池里愈发热闹,叶钦用隐在银面具之后的眼睛将身边的人们打量起来。 最近的男人比他略高,戴着一张白羽毛贴就的猫脸面具,舞姿很流利,一看就是常来这地方。 再远一点的红面纱女孩身段妖娆,身边贴了两三个殷切的蒙面少年,几个人很默契,明明只是方寸之地,却有一种交错的追逐感。 紧挨着他们的还有一个身型健硕的矮胖男人,跳着一种独特的鬼步舞,流畅又灵活,时不时地引来舞池外的一片叫好。 还有一些人的步态或是带着醉,或是很生疏,但和环境依旧能完美地融为一体。 人人都穿着浓香,柑橘、鸢尾、麝香、雪松,却意外地不违和,杂糅成一种独特的炽热气息,甜美到糜烂。 的确,这是个发泄的地方。 人们没有了阳光下的身份,只是一个个带着面具的舞者,舞蹈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叶钦跟着音乐轻松地摇摆起来,他的神经就和他的躯体一样放松。他什么都不用想,没有童峻,没有喂了狗的十年,只有律动的身体,只有他自己。 舞池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金面具。 他很高,几乎比舞池里所有人都高,肩宽腰窄,把一般人都难驾驭的白西装穿得极具诱惑力。他的上衣微敞着,露出里面相同面料的收腰马甲来,仿佛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只是美则美矣,那身西装太过规矩正式,和这个场合似乎没有那么互洽。 但也正是如此,张扬又独特,金面具很快就吸引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几个独舞的男女目的明确地向他靠拢,火辣的目光几乎从面具后面穿透出来。 发泄,也有着不同的方式。这里就像一个游乐场,人人都是玩家,又都是玩具。 但那个金面具没有给任何人目光,几乎没有停滞地走到叶钦身前,一把带住了他的腰,几乎是凶狠地扣进自己怀里。 人群一下迸发出激动的高喊,荷尔蒙如同浪潮一般,湍急汹涌。 过了最初几秒钟的抵触,叶钦很快放松了下来。不过是一支舞,在这样陌生的地方和这样的一个陌生人,跳一支这样陌生的舞,最平常不过。 陌生人的掌心贴住他的后腰,温热不断地透过薄薄的棉麻面料传递过来,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串一串的战栗。 那双手好像很了解叶钦,不断地唤醒着叶钦肌肉最深处的冲/动。 好像有一股热辣的暖流,在叶钦的耳膜上鼓动着起伏的脉冲,让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让他的视野变得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这感觉,让叶钦熟悉得害怕。 金面具的身体贴过来,像是要拈一枝花,又像是要掬一捧泉,那么温柔,却又带着自上而下的欺压和绝对占有,最终还是把那个人从叶钦的脑海里唤醒了。 这时候叶钦已经大概掌握了几种舞步,他最后一次配合着陌生人跳了几步,一个转身,就从那个怀抱里滑了出去。 人挤人的舞池,三步就能换一个天地。 他能看见金面具似乎在找他,但是金面具那样高那样耀眼,他可以很轻易地躲开这个追逐者。 叶钦又和几个不同的舞伴跳了一会儿,可是跳舞这事物好像也讲究一个先入为主,叶钦和别人就是跳不出那种从骨子里泛上来的快/感,渐渐就有些乏味了。 就在他准备走出舞池的时候,那个白羽毛突然走上来把他牵住了:“哥,认不得我了吗?” 叶钦维持着一条腿已经踏上台阶的姿势,随意打量了一下来人。 他不喜欢这种拙劣的搭讪方式,很冷淡地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说完就抽出手向卡座走去。 谁知道那白羽毛却不知趣地跟在他身后,甚至还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 叶钦看了看四周,何玉谦那老小子早就不知道疯到哪去了。 他掏出手机来,正准备给何玉谦留个言自己先走了,手机就被白羽毛按住了。 “哥,我是你的小粉丝呀。”白羽毛把面具拉开一点,露出半个俏皮的笑和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白昙?”见是认识的后辈,叶钦也笑了:“怎么是你啊,老何叫你来的?” 白昙舔了舔嘴唇,有点不好意思:“那倒不是,这地方是我朋友开的,我常来。一开始还是我跟何总介绍的,没想到他把你带来了。” 想起来上次的鲍鱼捞饭,叶钦又笑了:“你朋友可真多。” 看白昙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叶钦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跟逗何玉谦似的逗他,随口找补了一句:“挺好,出门靠朋友。” 一句话,白昙又跟喷了水的芹菜似的直溜起来了,他起身走到吧台跟酒保耳语了几句。 过了几分钟,白昙拎了一瓶白葡萄酒回来。 把两只小巧的水晶高脚杯一左一右地摆好,白昙一面往里倒一面跟叶钦说:“一零年的霞多丽,一直也没场合喝,只是让他们给我窖着。今天不知道叶老师要来,也没醒,可能稍微有点涩,您担待。” “你喜欢葡萄酒?”叶钦没动面前的酒,只是和他聊着。 “嗯。”白昙点点头,期待地看着叶钦。 叶钦轻轻捏起酒杯,对着陆离的灯光看了看。 浅金色的酒液被镀上了层层叠叠的迷离,显得格外丰厚浓稠。十年的光阴,可以把酒酿得醇厚,但最初的甘甜,恐怕也早已消失殆尽。 其实品酒,或许也不过是一种追忆。 “叶老师?”白昙轻轻喊了他一声,叶钦才发现自己的失神。 他有些懊恼自己总是在想那些不该想的事,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问道:“饭馆、酒吧,都是你开的吧?” 白昙被戳破了,倒也不见慌乱:“叶老师怎么知道的?” “随便猜的。”叶钦漫不经心地摇着那杯酒,银面具在他的脸颊上投下窄窄的阴影,愈发显得他有种颓唐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