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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在店里吗?”裴崇远说,“晚上我过去。” “行,你来吧,哥们儿跟你谈谈心。”孔寻说,“对了,你说把蒋息送走了?他干嘛了?” “回家过年呗。”裴崇远点了根烟,“他放寒假,回老家过年了。” 孔寻笑着骂了一句:“你他妈真不是人。” “我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过年有安排了?要不怎么把人给糊弄走了?” 他这话让裴崇远心里不痛快了:“说什么呢?” “别跟我装了,蒋息家里那情况,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裴崇远一听不对,皱着眉问:“他家什么情况?” “你真不知道?”孔寻一想,觉得蒋息还真有可能没跟裴崇远说过,这些事儿是当年蒋息高中的时候在论坛写的,匿名树洞,作为版主的孔寻能看见,别人都不知道是他。 “赶紧说。”裴崇远有点儿急了。 “他八岁开始就自己过了,”孔寻说,“当年他爸妈双双搞外遇,他成了多余的那个,俩家人都不想养他,他就关门自己过了。” 蒋息没跟裴崇远提过家里的事,裴崇远也没问过。 像裴崇远这种人,太清楚如何跟人保持一个礼貌的安全距离,哪怕两人身体上已经严丝合缝,但精神世界总该有些自己的空间。 他从来不会对谁刨根问底,尤其是情人。 蒋息不主动提,肯定有他的原因,以前裴崇远没多想,现在听着孔寻的话,他大概能明白。 那孩子那么骄傲,怎么能允许自己把缺憾暴露? 蒋息要完美。 裴崇远坐在车里抽烟,然后直奔孔寻的酒吧。 酒吧还没开门,裴崇远站楼下打电话:“下来开门。” 孔寻骂骂咧咧地下楼,穿着睡衣叼着烟,眯缝着眼睛看裴崇远:“你不晚上过来吗?” “进去说。”裴崇远挤进来,问他,“你这地方让人扫荡了?” 有阵子没来了,酒吧基本上还是老样子,但乱得不像话。 “昨晚开趴来着,”孔寻说,“给你打电话你他妈都不接。” 昨晚裴崇远手机丢一边,自己跟蒋息从浴室做到卧室,哪有工夫接电话? “我说你,”孔寻坐下,给他拿了瓶酒,“到底怎么想的?” 裴崇远等会儿还得去公司,没动那瓶酒。 “你先跟我说说蒋息。”裴崇远点了烟,“他家怎么回事儿?” “他以前自己在论坛写的,既然是匿名,肯定就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孔寻说,“好像他爸妈未婚先孕生的他,俩人压根儿没结婚,他出生之后在一起住了几年,跟真两口子似的,但后来蒋息才知道,三口人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裴崇远吐了口烟,手指轻点着桌面。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他爸妈都挺有钱的,从来没亏待过他,但孩子么,光给钱有个屁用,得给爱啊。”孔寻瞄了一眼裴崇远,“他缺爱。” 裴崇远看着眼前缭绕的烟雾,想起蒋息紧紧抱着自己时的感觉。 也难怪,蒋息有时候性子是有点儿难以捉摸。 好像很在意一些别人不太会注意的事,也总是嘴上说着不服输的话心里却没有安全感。 “行,我知道了。”裴崇远站起来,“你知道蒋息家在哪儿吗?” “我哪儿知道!”孔寻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跟他负距离接触这么久都不知道,我知道,这正常吗?” “滚回去睡你的觉吧。”裴崇远扒拉了一下孔寻的脑袋,“我上班去了。” “你给我等会儿,”孔寻叫住他,倚着桌子,一边抬手擦眼屎一边说,“你跟他究竟怎么打算的?跟以前一样还是准备好好处?” 裴崇远的烟抽得就剩下个小烟头,捏手里,烫了指尖。 “没想好。” “这有什么想不好的?”孔寻踢他,“你喜欢还是怎么着?” 裴崇远把烟头碾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又从吧台拿了包烟。 “说不清楚。” “大哥,你他妈七老八十了还搞不清楚自己想怎么着?”孔寻说,“越活越回去了。” 裴崇远还真不是越活越回去,他觉得自己这是有进步了。 以前,自打性意识崛起,他就没一段是认了真想天长地久的。 交往过的人不少,从中学时代到后来,每个都挺甜,但时间都不长。 有些是互相腻歪了,有些是他腻歪了。 断就断了,没犹豫,没纠缠。 那时候好像他们所有人都达成了一种共识——他们这类人,不会有长久的恋爱。 他们是同性恋,是一群被社会边缘化了的人,他们要及时行乐,趁着还年轻,享受一切可以痛快的机会。 这个道理是他高中时一个朋友告诉他的。 同性恋的赏味期限很短暂,要在花期尽可能尝鲜。 这么多年来,裴崇远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不仅是他,身边的人也都是如此。 他们这圈子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混乱得很。 很多人,现男友的前男友也跟自己有过关系。 这种事儿太常见了,这就是他所生活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有真心,可真心最不值钱,也最不持久。 甜言蜜语可以说一箩筐,但谁都不会太当真。 聚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慰藉,互相索取,然后一拍两散。 裴崇远就是这么过来的,他无比清醒。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从来没爱过谁。 直到遇见蒋息。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对蒋息究竟是还没尝够这口新鲜,还是难逃宿命一样爱上了,交往时间还短,不足以让他明白。 但起码,他能确定,蒋息对于他而言,跟过往的那些“暖水袋”情人不同,那些人无法跟蒋息相提并论。 裴崇远站在那儿抽烟,听见孔寻说:“蒋息认识我之前跟这圈子都没接触过,我跟你说,我有时候真挺后悔的。” “什么意思?”裴崇远看他。 “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