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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常他一脚踏进房门,小丫头便跑出来,眼睛星辰一样地明净透亮,仰着小脸唤他。 什么也不必问,小丫头自己会献宝似的将经闻的事一桩一桩讲给他听。 现在小丫头怨他说的少,心里委屈Tea,不想主动开口了? 让他开口问也不是难事。 荀观澜便看着小丫头问:“早上念了什么书?” 予安焦急地盼二爷回来,二爷真的回来了,却不知道说什么话。 府里的事她没有劲儿说,二奶奶的事说不得。 她只是姨娘呀,有什么身份问二爷。问了,二爷该觉得她逾越规矩,善妒小气了。 予安心里像进了一只猫儿,躁躁地用爪子抓她,叫她坐立不安。听到二爷的话,心虚了一下。 “二爷,我早上没有念书。” 礼记摊在桌面上,黑压压地流进眼睛里。可是二爷在她心里走来走去,字句谁也挤不来。 一日不念也罢了。 荀观澜没有指责小丫头:“那你在府里做什么?” “我在、在,”予安看了二爷一下,声音低下来,“我在想二爷呀。” 予安觉得二爷成亲后,连经常想二爷好像也不能了。到那时,二爷就是二奶奶的了,只有一点点是她的。 明明跟自己说好不可以贪心,要明事理,予安还是止不住遮天蔽日的难过。 以后二爷不会每日给她讲解不懂的文章,不会每日和她用晚膳,夜晚她要自己一个人盖着两床被褥入睡,不可以抱着二爷取暖了。 小丫头一个上午那么长的时辰都在想他。 荀观澜眼里浮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胡思乱想。下午好好去练字,回来说给我听。” 他心情甚好得敲了敲小丫头的额头,准备去书房了。 “二爷!” 予安亦步亦趋地跟在二爷身后:“二爷我也想去书房,我、我去练字,好不好?” 老太太的生辰在后日,表小姐一来,二爷就不会对她这么好了,予安想趁着这两日,多一点待在二爷身边。 小丫头越发黏着他了。 但是荀观澜不欲带小丫头去。 小丫头在,他无法做自己的事。当初叫她下午再去练字,就是知道两人在同一地方,他分心看不了书,小丫头也分心写不了字。 见二爷不答应,予安又说:“二爷,我一定安安静静的,不会打扰你,好不好?” 荀观澜问:“为什么不下午再去?” “下午二爷不在书房里呀。”予安失落地自言自语。 小丫头的声音虽小,荀观澜却听清楚了。 吱嘎一声,屋门打开,两个新来的丫鬟看见二爷和她们要服侍的姨娘一前一后出来,姨娘说不用跟着伺候,她们就用眼睛送两个主子往风绿湖的方向去了。 荀观澜这时来书房不过看些史书典籍,暂做歇息,一个时辰后,还要去药堂。 小丫头虽是不说话,但身上馨甜的暖意如三四月间的柳絮飘拂过来,荀观澜先是觉得面上轻轻地痒,接着是手心里痒,最后心里也发痒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里想,小丫头一旦撒娇,他便不觉生出昏庸的资质,二十年来的规矩都叫她坏得一干二净。 撑着看了几页书,荀观澜侧过头看小丫头。 倒是写了半页字。 待看清了纸上的大字,荀观澜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拉开小丫头的手腕:“你看看纸上都写了什么?” 予安正走着神,眼睛茫然地看了看二爷,听说地去看她写的字。 半张纸上都是二爷二字,一个接连一个,秀秀气气。 这下予安惊醒了,着急地伸手去遮住宣纸,想起二爷已经看见了,一点一点缩回手。 “二爷,我错了……” “下次还敢不敢要和我来练字?”荀观澜的声音里露出笑意。 “我敢的,二爷。”予安想都不想,小心翼翼又认认真真地回答。 “不怕我骂?”荀观澜放下书籍。 “怕也来的。” 不来日后就没有机会了呀,予安的小脸上慢慢蒙上一层灰。 养了半个多月,小丫头的胆子又大了许多。 荀观澜往木椅外坐了一点:“来我这里。” 予安的身子微微热了起来,过去坐到二爷腿上。 荀观澜按着小丫头的头往自己的肩膀上枕:“闭上眼休息,等我出去你再练字。” 荀观澜心里想的是,既然小丫头这般想他,那便抱她一会。他在这里,她也不能专注地写字。 予安的鼻子酸酸的。 她不好好写字,浪费笔墨纸张,二爷不赶她出去,也不骂她,以为她困了,还愿意抱着她歇息。 二爷对她这么好了,她怎么可以还不知足。她好坏。 她不难过了。 予安在二爷的肩窝里蹭了蹭,一声不吭地伸手圈住二爷的腰。 正午的日光暖而烈。 有风,湖水波纹荡漾,窗外传进绿莹莹的呢喃。 一个时辰走过去。 半个时辰又走过去。 予安沉浸在二爷淡雅的气息里,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唤她,含糊地应一声。 荀观澜将小丫头拉出来:“我出府了,你练字。” 看了看她惺忪的眼睛,又说:“困便回房睡,迟些再过来。” 予安心里还没反应过来,脚自己跟着二爷走。 荀观澜停下来,低头亲了亲小丫头的眉心:“好了,乖乖练字,傍晚回来和你用膳。” 予安下午果然乖乖地写了两个时辰的字才回房,拿出一匹老太太给的苏绣,裁了给二爷做荷包。 这些苏绣予安本来打算留两匹给娘和弟弟,其余的四匹给自己做衣裳。 她是二爷的姨娘了,再穿旧衣裳,别人会笑话二爷。给二爷用一匹,过后她花钱再买新的也是一样的。 予安给二爷绣的图案是君子竹,每一针一线都扎得很认真。 她不认真不行呀,除了怕绣得不好看,也怕自己反悔,看见二爷的东西又想到二爷,想二爷的好,贪心地要多一点,想二爷以后不给她了,就不开心。 绣好一个,予安抬头看看天色,连忙收拾好针线,走到外边,支起耳朵安静地听。 不一会儿,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来,由远至近。 予安就跑过去:“二爷。” “嗯,”荀观澜拢了拢小丫头的衣裳,“回去。” 予安跟着二爷进屋,念念叨叨地开始说下午写了哪些字。 天彻底黑下来后,冬日的寒气肆无忌惮,四处侵袭。 消食回来,予安拿衣裳服侍二爷沐浴。 其他的活都不用做了,但是二爷更衣、沐浴、束发,予安一定要自己服侍的。 热水白雾氤氲,盘旋到半空渐渐不见了。 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