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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有眼力的,众人看出楼至极为爱惜牡丹,不愿旁人触碰,当下也不去自讨没趣,三三两两地散开来兀自欣赏别的花种,唯有一二个同爱好牡丹的仍流连不去。 “这牡丹叶大如盖,红若烟云,如此上品花王我竟从未见过,”说话的青衣男子是楼至的好友冯焕,也是个懂花爱花之人,他盯着牡丹看得目不转睛,“楼兄,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稀世珍品?” 楼至分明的眉目间满是得意:“这是我上月陪着家母去瑤迦山进香,在路边偶然看到,让园丁移植回来的。” 冯焕讶异:“牡丹四宜四怕,富贵难养,怎能长在路边?这样罕有的品相,怕不早被人移走了!” “此花与我有缘。” 楼至轻轻一展折扇,笑容带了点神秘,他与冯焕是至交,当下也不隐瞒,把得到这牡丹的经过细细给冯焕说了。 那日楼至陪着楼夫人进山,忽逢暴雨倾盆而至,乘坐的马车陷在山路间,他便下了车,方便车夫们推车。 那雨势极大,一簇簇的雨线瀑布一般溅落,两个人隔着雨帘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他却一眼就看到了路边被风雨摧折得摇摇欲坠的牡丹花。 楼至自然是极为诧异的,这样的地势里根本不宜牡丹生长,然而他生性/爱花,顾不得多想,打着伞就走了过去。 他为牡丹遮了风雨,那花王立刻敛了狼狈,不知是要向楼至致谢,还是要一展风华,转眼就亭亭玉立起来。 丞相府不乏奇花异草,楼至却从没见过这样瑰丽的牡丹,狂风暴雨中每一朵花瓣都像有生命力一般昂然怒放,花叶之上水波潋滟,如同云霞流映,馥郁的牡丹香氤氤氲氲在随着雨雾飘散开来,薰得楼至陶然欲醉。 冯焕听得啧啧称奇: “相传武皇曾令百花冬日齐放,唯有牡丹不扰四时花序,拒不遵旨,武皇怒而下令放火焚烧洛阳牡丹,原先我只当民间传说不可信,如今看来,世人皆誉此花骨焦心刚,矢志不移,于挫折中愈见风骨,果然不负盛名!” 楼至弯下腰,伸指轻轻触了触那柔软光洁的花瓣,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那花瓣似乎在指尖上瑟缩了一下,他禁不住笑了笑,话语里有些漫不经心: “一朵花,大可不必让自己那么累,骨焦心刚……呵,这样娇贵的东西还是应该好好留在花圃里,让人好生供养着,才不辜负这倾城国色。” “说到国色,”另一个蓝衣公子宋璟促狭地眨了眨眼,“如今这京城人人都在传,皇帝陛下有意在琼华宴上点你为驸马,那七公主貌若西子,有倾城之色,与楼兄正是才子佳丽一对璧人……” “嘘——”冯焕比唇,往不远处的小亭里瞥了一眼,几位姑娘禁不住日晒早就坐在亭中乘凉,一边说着话一边还不时将依恋的目光往这边寻来,他似笑非笑地提醒宋璟,“你也不怕被那帮娘子军听到出来撕了你的嘴!” “怕什么?这事早就传遍京城了,她们应该也早有耳闻吧?”宋璟满不在乎地说,“即使楼兄尚了公主,也不是不能纳妾,只是那苏卿卿心高气傲的,怕是不肯轻易相就,只怕要楼兄好一番哄劝了!” “不过说起来,”冯焕也好奇,“楼兄你到底更中意哪一个?我怎么听说你早就应允了一品流仙阁的天涯姑娘,会替她赎身呢?” 京城中关于楼公子的风流韵事编成话本子,可以让说书先生讲三年都不重词儿,这探花郎最后究竟会将哪枝名花折回府,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竞相争讨的话题。 楼至正专心地看着面前款款摇曳的牡丹,他手中原本拿了一把剪刀想给牡丹修剪枝叶,却横看竖看怎么都下不去手,他只觉得这牡丹一茎一叶都长得十分完美,连叶尖上滚动的露珠都比寻常花儿晶莹三分。 这牡丹生得实在是尽善尽美,连一贯眼高于顶的楼至都挑剔不出半分来。 宋璟以为他没听清,把冯焕的话又问了一遍,楼至缓缓直起腰,环视着自己的花园,忽而轻声一笑: “你们看本公子这花园,芍药娇妍,芙蕖高雅,梅兰竹菊各有韵致,万紫千红,争妍斗艳,百花齐放才是春啊!” 冯焕和宋璟哈哈大笑:“是也是也,偌大一个园子,怎可能只栽一株花!” 楼至却在此时话锋一转,他指着自己的牡丹说:“非也非也,若得了这样的真国色,叫我舍弃群芳又有何难?” “这牡丹确实美妙不可言,”冯焕也出神地看着牡丹花,只觉得这牡丹茎根格外挺直,无端端显出一种高高在上的矜持和贵重来,那花瓣上浅金流动,像是最醉人的眸光,这一枝牡丹却将整个园子的花团锦簇生生比了下去,他情不自禁地说,“楼兄这株牡丹充满灵性,我总觉得他像是在说话。” 楼至一怔,失笑道:“你这呆子……” 说话间楼至放在花蕊上的指尖忽然微麻了一下,好像被什么细细的尖刺扎到,又像是被小动物的奶牙轻咬了一口,他缩回手,把指尖放在嘴里轻舔了下,只觉得满口生香,似甜似醇,他暗笑自己怎么发起痴来,玩笑道: “要是这小牡丹真能变成个人,本公子就谁都不要,只娶了她!” 冯焕却笑道:“即使得了牡丹,楼兄也弃不得这满园芬芳!” “哦?” 楼至挑眉,果然冯焕还有下文,“楼兄难道不知道,牡丹乃雄性,长得再美,也只能远观不可亲近啊!” “这话是怎么说?”冯焕来了兴趣,“宋兄难道还能辨认出花的雌雄?” “养花你们是行家,我哪里懂这个,”宋璟笑得不怀好意,“只是本草纲目有云‘牡丹虽结籽,而根上生苗,故成牡’,牧与牝相对,本就指的雄株,可见牡丹若是化了人,也定是个男儿身!” 一句话说得楼至和冯焕又好气又好笑。 “罢了罢了!”楼至连连摆手,“本公子没有那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这小牡丹,还是乖乖留在园子里吧!” …… “这鬼王原来喜欢养花,怪不得他房间里的帐子上全绣着牡丹,”十一托着腮,百无聊赖,“我看他现在过得很好啊,怎么会死得那么早呢?” 十一和姜离席地坐着,两人都盘着腿,看着这满园子的人嬉笑玩闹,他们在别人的识海中,没有法力,也不会饥饿,躯体在外面的世界里可能连弹指的时间都没有过去,在这里却得陪着鬼王慢慢过日子。 鬼王的面容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说明他生前也只活到了这个年纪。 修成鬼王的条件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