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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英哲怪叫一声,看向许泽恩。 许泽恩懒得理会蒋英哲,靳尧刚想开口,却见迎面走来了一个身穿正装,高大精悍的男人。 那人原本是迎向蒋英哲,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靳尧,这一看他就怔住了。 靳尧停住脚步,盯着那人夹在指尖的尚带着点点星红的烟,他的视线一路上移,最后和对方的眼神相撞,那个人隐藏在琥珀镜片后的瞳孔显出异样的激动,靳尧毫无意识到自己一把攥住了许泽恩的手臂,因为极度的眩晕他的手劲用得很大,许泽恩紧紧地盯着他,小声唤:“靳尧?” 蒋英哲刚想说话,许泽恩食指比在唇间示意他别出声,对面的人也看到了这个手势,同时摒住了呼吸。 ———— 扑面而来的画面是在一个楼顶的天台上,两个年轻男子倚着天台栏杆,穿藏蓝风衣的是靳尧,穿黑色西装的是韩恕。 脚下是整个城市的璀璨灯海,远方灯塔有扫光灯每隔一段时间晃过来,水流一般滑过两个男人深蹙的眉眼,将他们脸上的凝重神情寸寸碎开,扫光灯过后,他们的脸色又恢复到完整的冰冷。 他们都有很重的心事。 “啪!”韩恕背过风,点燃一支烟。 靳尧伸手道:“来一个。” 韩恕抬眼睨他:“你不是不抽烟么。” 靳尧淡声,微哑,带着烦躁:“牙痒。” 韩恕拿出烟盒,抖出一支烟,靳尧接过来咬在嘴里,韩恕含着烟微偏过头,不介意给他借个火,靳尧却摇头:“就是牙痒。” “牙痒你啃这个,来!”韩恕屈指在空心栏杆上敲了敲,“当当”两声清晰悦耳。 靳尧憋不住笑了,一脚踹在栏杆上,那铁质金属发出铮铮声响,在空旷的夜空里缓缓回荡。 韩恕吐出一口薄薄烟圈,袅袅白雾掩映住他整张脸,他轻笑一声:“行了,有你没你,我都是这个结果,是你……总好过是其他人。” 靳尧沉默着不说话,他就那么咬着滤嘴,然后舌头把香烟一点一点勾进嘴里,等到韩恕一根烟抽完,靳尧也把一根烟吃完了。 “靠!你怎么什么都能吃?”韩恕的表情皴裂,很是受不了这个场景的刺激,他把手里的烟盒狠狠砸过去。 靳尧接住烟盒,笑得有点坏,故意说道:“我以前在湎北,连死人都吃过,这算什么。” 韩恕捂住嘴,强忍住干呕,他一只手指哆嗦着指向靳尧,靳尧笑得前仰后合,能逗得这个冷面冰山失态,真是让他十分有成就感。 “你妈了个逼!” 韩恕好容易缓过来,骤然出拳击在靳尧的右脸,靳尧只是微偏了头,他舔了舔有点破皮的嘴角,笑得有点无赖:“你这是舍不得我呢?给猫挠痒痒?” “滚!” 韩恕转过身,双手撑着栏杆远眺,眉梢扬着,那是真心的对靳尧全无芥蒂:“这下你满意了吧?不找点打不痛快,什么逼玩意儿!” 靳尧笑得遮住自己的眼,韩恕和蒋英哲都是跟着他学的满口京话:“你们这些个菁英分子,偶尔说点粗话还真他妈带感!” “谁跟你个糙老爷儿们比,我他妈就不明白了,蒋英哲看女人瞎,怎么看男人也瞎!” 靳尧咧了咧嘴,附和道:“恩,是怪瞎。” “你不用有负担,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我没想法,你也别为这个不痛快。” 最后韩恕垂了眼,声音轻得一出口就被高空的风当做烟雾一般散去,只留余音让靳尧振聋发聩:“他玩儿真的,我知道。” 靳尧低下头,在栏杆边缘来回踱着,好像是在丈量周边土地的尺寸一样,扫光灯过时,他便走进了光亮里,扫光灯离去,他便沉在了阴影里。 他许久没有应韩恕的话,就在韩恕以为他不会再有回音时,靳尧低低地,诅咒一般地骂:“操!” ———— 靳尧面前像是有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他探头向里张望着,拼命地把自己身体下探,下探,直到他整个人扑身跌进冰冷的井水里,他在水中泅渡挣扎,双手在水面上胡乱抓着,那些被埋藏尘封的记忆就这样被他猝不及防地全都抓了出来,潮水一般倒灌进他的颅腔内。 当年和许泽恩分开,靳尧独自在A国街头徘徊了三天三夜。 那天是一月一号阳历新年的晚间十一点,天空飘着雪霾,靳尧独自行走在灯海幽然,水静河飞的长街上。 那条熟悉的街道不知为何变得格外辽阔,满目朦胧的灯火渐渐连成一条线,又变成一个点,整个世界都如同慢镜头在他眼前远去,淡去,四周没有任何声音,茫茫天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脑袋像是被浇了一桶热油,烫的他每根神经都焦绽开来,身体却冷得如同坠在了冰窟里,全身的血液都凝冻成冰。 一半的意识在火海里烤,一半的意识在冰川里熬。 身体灵魂神识都似乎被劈开成两半,一半在笑看着他和许泽恩鲜衣怒马打马长街的少年时光,一半在哭诉着从此以后他的人生里怕是再也没有许泽恩。 失去这样一个人,如同把靳尧活生生抽筋拔脉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血肉都碾碎成泥,那年刚满二十岁的他,只觉得天穹昏暗,大地塌陷,整个人生都似乎没有了指望。 他的伙伴,他的兄弟,他的恋人,他的青春,他的骨肉,他经年过往拥有的所有,都在那个晚上失去。 天旋地转间,靳尧迷迷糊糊地想,从此以后,只有我一个人走。 醒来之后他身处一张雪白宽敞的床上,他很快辨认出这是一间酒店房间,他坐起身时就跟不远处沙发上的韩恕对上了眼,那个青年膝盖上放着笔记本,指尖夹着烟,金边眼镜后的眼睛狭长而锐利,他脸色有点冷,声音更是沉:“你醒了。” “你是谁?”那时候靳尧心情不好,对陌生人又总有三分戒备,口气十分不善。 韩恕嗤笑了一声,卫生间的门却被人拉开,蒋英哲顶着一脑袋火艳艳的红毛冒出头来:“小帅哥,你醒啦?你在大街上晕倒了,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哎你是哪儿人?我是华夏人,”蒋英哲走出来,脸上还沾着零星水珠,显然是刚才在浴室里洗脸,他对靳尧伸出湿漉漉的手,“我是蒋英哲,这是我兄弟韩恕,我们都是港城人,你呢?” 靳尧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半晌,直到那指尖的水珠滴落在床单上洇成一汪小小的圆晕才握上去:“靳尧,京都人。” 对方手掌微凉,掌上皮肤细嫩,显然不惯拿武器,他放下心来,道了谢。 床头放着自己洗净的干衣服,靳尧毫不顾忌地掀开被子穿衣,年轻结实的身体上遍布常年训练打斗留下的伤痕,给他尚显稚嫩的脸孔平添许多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