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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担心基思而已。没打算揪着他不放,我发誓。” 她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的脸,然后放松了戒备。“好吧,我道歉。我只是很讨厌有的人动不动就把精神疾病视作洪水猛兽。我的整个职业生涯在与这种成见做斗争。” “我理解。” 娜塔莎看向基思离开的方向——人早就走了——她用牙轻咬起了下唇,显得很忧虑。 “看他这样子没怎么好转啊,抗精神病药到底有没有用?”利维问。 她耸耸肩。“不同病人适用的药物组合和剂量都不一样,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准合适的。他的副作用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变得这么严重,也挺少见的。不过我不是医生,不能决定他的用药方案,而且陈医生从来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她跟我说话的语气好像我还在上幼儿园一样。” “不管怎么说,你能替基思着想也算他的福气了。” “谢谢,”她笑道,“说起来——你的下次咨询什么时候来做?” “哦,都这么晚了。”利维说着,转身朝警局走去。 对方诧异地笑了一声,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拽。“说正事。你还有两次咨询没做。本周结束前你要不要来一次?要不周末怎么样?我知道你现在手上也是一堆事。” “我稍后再跟你确认好吗?现在我的主要精力都扑在这桩连环杀手案上,没有哪天不在岗。” “当然。那你要记得兑现,可别打哈哈应付我。” 打哈哈应付她是肯定的,可她竟然挑明了,令他不禁生出负疚感来。“我明天一准给你回话。”他挥手指了指冲大门。“你进来吗?” “其实,我在想我要不干脆出去早点把午饭吃了,”娜塔莎说,“解解压。刚才那会开得挺痛苦的。对了,利维?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可能会给我自己招来大麻烦——丢饭碗,搞不好还会被取缔资格证。”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保证。”他把手放在她肩上按了一会儿,然后进警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玛汀还没回来,利维便接着做之前撂下的活儿。也就五分钟工夫,他又被打断了,这次是手机响。 “嗨,妈。”他说着把电话移到耳边。 “利维,我是妈妈。” 他叹气。 “还有我。”父亲加入道。 “能跟你们说上话我很高兴,这你们是知道的,但为什么你们总在我正上着班的时候打过来?” “我们上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周日,”南希说,“我们哪儿知道你周日还上班?” 倒也是实话;利维居然忘了。长时间的工作和要案当头的压力令他的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 “总之吧,”她继续道,“我们本来等着你主动打电话给我们,报个喜什么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点开化验室上传的一份弹道学报告,出自他手头的另一桩待处理凶案。 “哎,你那位小伙子不是跟我们说了他的打算嘛……” “什么打算?”他说着,心思还是放在报告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显得意味深长。他的父母很少像这样沉默,利维马上集中起了注意力并在突然间领悟了那是什么意思。 “不是吧。求别告诉我斯坦顿打电话给你们想——想征求你们的‘许可’——” “不是许可,”索尔马上说道,“当然不是。他征求的是我们的祝福。” 利维用另一只手做了个扶额的动作。把“许可”替换成“祝福”不过是一种修辞手法,给这重男轻女的古老陋习洗洗白,让这玩意儿也能与时俱进而不是被彻底淘汰成为历史。在他看来,这一习俗不仅荒诞,而且对配偶很不尊重,无论双方是什么性别。就算斯坦顿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还真没觉得——但凭他对利维的了解,也该知道他对此有多不待见。 尤其令利维反感的是,就他和斯坦顿目前这状态,完全不适合提订婚好吧。这几天里,两人在一起不出半小时就会吵起来。斯坦顿这是在想什么? 大概以为求个婚就能补救补救吧。他总是这么浪漫,简直没救了——利维一直觉得他这样挺招人爱的,但有时这性格会让他做事不过脑子。 “你早就该安个家了,”南希说,“住在内华达已经构不成推脱的借口了,最高法院总算开了眼,把全美国都带进了文明世界的行列[2]。你知道,我跟你爸爸不介意你跟非犹太人结婚,只要你们孩子的母亲是犹太人就行。” 利维小声哀叫了一下表示反对。 母亲对他的不快置若罔闻,继续说:“我已经打听过两三家机构了,他们有专门的犹太捐卵者——” “我的天,妈,”利维打断她,“别说了。拜托。我跟斯坦顿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不?” 因为我不想跟他结婚。 脑子里腾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简单直白,清晰明了,令利维一下子懵了。他茫然地盯着显示器,电话那头父母争抢着说话,两人在跟他争辩的同时,似乎也跟彼此吵上了,亏得他们还能招架得过来。 “这种事情急不得——” “呵,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整天干坐着就能等到它自个儿送上门的——” “我还没准备好结婚,”利维说,一句话就令两人都闭上了嘴,“对不起。我知道你们不想听我说这话。” “只要你开心,就是我们最想听的,”南希说,“不管那对你意味着什么。” 索尔附和着沉吟了一声。 “可是呀,你那位可怜的小伙子会心碎的。” “我会跟他谈,”利维说,但除非实在躲不开,他才不会去找斯坦顿谈话。面对三名小混混的暴力威胁,他可以做到冷静沉着,可换成是一场令人不快的情感交流,轮到探讨恋爱关系时,他就成了彻彻底底的懦夫胆小鬼。 他跟父母又聊了几句,小心避开任何敏感话题。一放下手机,他便用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捂脸。 “怎么了?”玛汀问他。 利维抬起头。玛汀的压力和疲劳度按说不比他轻,但却一点没显露出来——发型还是无懈可击的弹力小卷,口红是刚抹上的,灰色的西装裤熨得平平整整。他呢,完全相反,早上忘了刮胡子,之前照镜子的时候,那对熊猫眼让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没什么要紧的。你问出什么没有?” “头两个嘴挺硬的,第三个有前科,稍微施点压就开始招了。”她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