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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愈发微弱。” “斩雪之伤,无药可医。”谢灵徵指了指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淡淡一笑,“即便是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碰上这斩雪剑痕,最多也不过能止住血罢了。” “我这里有些许续断神散,虽起不到多大作用,却多少能让你好过些。”伯壶公道,“适才已遣人去取了。” “多谢前辈。”谢灵徵道谢,他想了想,又道,“实不相瞒,我虽有心帮你,但用我的仙骨并非上上之选。非是我有意推脱,只是此中利害还望你事先考虑清楚。” “我明白。”伯壶公道,“再怎么说,你还是瀛台仙君的大弟子。” “曾经。”谢灵徵纠正。 伯壶公神色微妙地瞧了他一眼:“即便瀛台山现在革了你的名,也未必会容你的仙骨为我等邪门歪道所用,你担心萧无音秋后算账,是也不是?” “师尊对鬼道厌恶至极,万一他心里还有我这么一回事,不无可能。”谢灵徵道,“再怎么说与他朝夕相处二十余载,我死了,他总会知道。你若不放心,我临了修书一封,恳请他念在二十年师徒情分上莫要牵连他人,也算了了我最后一个心愿。” “你这话,未免太心灰意懒。”他有意允诺,伯壶公却听了直皱眉,“谢贤侄,你还年轻,即便没了仙骨,也还有大把时光——你仙道中人讲究闭门苦行,把人生十数载视作蜉蝣一瞬、昙花一现,短短光阴自然贱如尘土。而我鬼道众素来讲求世间极乐、雪月风花,凡在世一瞬皆贵重如金玉。俗话说,但有三天活,不说丧气话。你既与我这泥下道有缘,又为何要因这几十年寿数而万念俱灰呢?” 谢灵徵怔怔听完,莞尔一笑:“阁下所言非虚,深得我意,我合该结交你这个朋友。” 话虽如此,他这应答里却终究少了几分诚意,落语处声线有些轻飘,伯壶公知他未听进去,便也不再多劝,只是走前半步安静地引着路。 一行人沉闷地往伯灵玉的闺房走,谢灵徵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回廊的青石步道上,手脚虽疼,也算不得太疼,倒是脑子里来回是伯壶公适才说得“心灰意懒”、“万念俱灰”,又电光石火地闪过那“世间至乐”、“雪月风花”。 又走数米,他忽地停下了脚步,胡二搀着他的动作一顿,关切问道:“谢灵徵,你可是走不动——”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伯壶公回头,只见谢灵徵单手撑着一旁的红木窗格,手足有些打颤,发丝凌乱,眼眶通红,全不复适才不卑不亢、随性自若的模样。 如瓦瓯积水,蓄得久了终会满溢而出,谢灵徵喉头微颤,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不要我啦。”他哽咽着说道,“我便是活着也没有意趣了。” 第3章 雪鹤翎 谢灵徵赤着上身,坐在矮榻上,左手端着一壶酒,右手被束缚在一旁的扶手上。 他支着一边膝盖,另一条腿平放,面色青白的少女此时正枕在他膝头。 若是寻常人家这一举止难免说是有些轻薄,只是在伯壶公这一众鬼道眼里,世俗礼法皆为空谈,谢灵徵要抽灵骨助伯灵玉疗伤,又独独有一只左手能为伯灵玉护法,这般动作最为方便。 伯壶公遣散家仆,只余胡二一人侍立在侧,他亲自挽了衣袖,从怀中取出一柄嵌有五色彩石的弯刃匕首。 谢灵徵见状笑道:“阁下果真万事俱备。” 伯壶公亦笑:“法器易得,仙骨难锻。若缺的是其他物件,我怎么说也得好生与你客气一番,再大谈个三两天条件,唯有这仙骨,你送上门来,我巴不得把你绑起来,怕你反悔。” “哈哈哈,伯壶公当真直爽。”谢灵徵单手掐了个诀,并不避忌地抵在伯灵玉胸口,护了心脉。他脸上泪痕尚且未干,神色间却将适才的狼狈藏了个干净,“我一个废人,揣着这一身骨头反而危险。除了眼下这壶酒,我也不要你什么条件,只是若今后我无处可去,厚着面皮来你这儿讨个地界住,还望你能行个方便。” “这点小事,自是无妨。”伯壶公顿了顿,又道,“我听闻瀛台山尚有一门左手剑,虽说算不得上流,但要自保却也足够。你以‘废人’一词自居,未免太过。” “既离了师门,萧仙君教我的剑招,我自是不会再用了。”谢灵徵自哂一声,“有没有左手,使不使剑,也无甚区别。” 伯壶公心知他颇有自我放逐之意,也不欲多劝。他一手抽刀出鞘,一手取了丝帕在刃口轻轻磨了磨,只见那绸帕应声断成两截,切口处没有半点线头。 “好刀。”谢灵徵赞了声,举起酒盏送到唇边啜了口,似乎丝毫不在意这刀口就要往自己身上开一般。 “我这就要动手。”伯壶公持刀之手往谢灵徵裸露的脊背上比了比,“你可要做些什么准备?” “无碍。”谢灵徵轻飘飘地说道,“照你先前说的,把酒言欢便可。” 见伯壶公无言,他便先起了个头:“知道我是怎生落到如此境地的么?” “听闻与名妓柳腰腰有关。”伯壶公微笑,他将一盏酒泼在刃口,拿砂纸徐徐拭去,“我要动手了,你且坐稳。” “请便。嗯……”背后传来的刺痛感让谢灵徵长嘶了声,而他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纹丝不动,“比想象中疼些。” 抽仙骨虽并非当真剥皮抽骨,却也免不了大动干戈,须以法器割开血肉,寻得灵脉,再将仙骨内的灵髓顺着灵脉引出,注入受者之体,期间被抽骨者不得擅动,不得挣扎,更不得昏睡,若是灵脉不畅,灵髓滞涩,这抽骨便要再难上几分 谢灵徵清明地感受到那冷锐的刀尖在自己的血肉内游走,肌理的撕裂声、血液的流淌声充斥于他的耳畔,他身上几乎是立刻越来越冷,无处不在的疼痛席卷全身,将近麻木,他勉强地笑了笑,道:“胡二,劳烦你喂我口酒,我手上使不出力气。” 胡二偷眼看了看伯壶公,见后者专注于手上的刀子未曾作答,便依着谢灵徵的意思,将整个酒壶送到他干裂的唇边,任他抿了一小口。 “多谢你,我简直要昏过去啦。”谢灵徵低声道,“方才我提到那柳腰腰,我和——啊——我和她的故事,你可听过?” “她是个少羽族。”胡二道,“你曾经寻得鬼道最锋利的宝剑,就为了听她唱一曲长风调。” “是了。”谢灵徵抑着唇边的呻吟,声音有些发颤,“腰腰是雁鸟,本应秋日南去,春日北归。雁鸟南去时,在空中排成一字,高唱‘长风调’。三分铿锵有力,七分幽柔婉转,韵律奇特,音色鲜有,传闻世人听了,未有不落泪者。只是师……萧仙君一剑劈出这泥下道后,雁鸟再难北归,那之后一过百年,这世间会唱长风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