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奪魂山歌

    這一日，李赦容上午給同學們講了卷子，一看手機，已經到了飯點，而新九一個小時前發了條信息，說是中午來縣城跟她一起吃飯，李赦容剛好飢腸轆轆，就打了新九電話，新九道：   我就在校門外。

    李赦容跑到走廊一看，鐵門外面，白衣長發的男人確實就在那裡，心裡又是甜蜜又是嗔怪：   你來多久了，也不打個電話給我！

    李赦容朝他跑過去，新九的嘴角揚起，朝她伸出手。二人手牽著手，往市集走去。      你怎麼會來找我？   李赦容心裡甜甜的。

    我想你，不就來了？你現在天天在學校，我白天都看不見你。   新九捏了捏她的手，風吹過他的長發，他好像漫畫一樣美。

    只有李赦容才能讀懂他藏起來的神傷，他這幾天確實因為江嵃在陸塘搞事情而承擔了巨大的壓力，李赦容心疼他，只盼他能放寬心，明白自己對他堅定的心意，不要受到什麼影響才好。

    二人照例去了熟識的賣血腸的攤子，要了一斤血腸，蘸醬油和蔥花，還要了兩碗飯，一盤清炒油菜，有滋有味地吃起來。攤主看著兩個漂亮得鶴立雞群的年輕人，覺得蓬蓽生輝，很殷勤地上來套話：   容容呀，你們要常來我這裡食，前幾天我見到你這個男朋友在縣城轉來轉去，都不來我這裡買buang的。   （注：buang是血腸的發音）

    李赦容一聽，咦，前天新九在縣城？她為什麼不知道？便看向新九，新九卻差點噎死，一張臉瞬間漲的通紅，捂著嘴咳嗽，一雙桃花眼咳得泛淚。此時又來了客人，攤主忙著去斬血腸了，暫時放過他們。

    新九，你來幹嘛了？我在補課，你怎麼不發個信息給我？   李赦容奇道。

    新九鬧了個大紅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把頭埋了下去，卻在女孩兒眼裡顯得更可疑。李赦容不干了，抓著他一個袖子搖：   你幹嘛來了！快告訴我！

    新九沒辦法，只好把凳子從她對面拉到她旁邊，自己也坐了過來，把嘴巴貼在她耳邊，悄悄地解釋。      我我來那個計生用品店買避孕套來了

    李赦容的臉騰地也紅透了，沒想到這個傢伙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兩人偷偷摸摸做愛的刺激畫面又在她眼前出現，她只覺得臉滾燙滾燙。

    新九繼續在她耳邊說：   你看，我想過了，我兩次都沒射進去，但是我差點就忍不住了，我自己也挺怕的。

    你馬上就要上大學了，這四年，肯定不能有什麼意外，耽誤學業的，對不對，所以不能有差錯。你畢了業，以你的個性，肯定是想找工作，在社會上歷練歷練，不可能想立刻生孩子的，對不

    新九不好意思地解釋著，李赦容雖然害羞，但是心裡暖暖的，他每一句話都正說中她的想法，她確實不想在學業和事業有一番成就前懷孕，未來的事情一概不知，懷孕這麼大件事，怎麼可以草率發生呢？然而這一切，新九竟然在偷偷考慮著，她覺得心裡很甜，便在桌子下面握住了新九的手，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那買到了沒？   李赦容問。

    別提了！   新九想到這件事就來氣，   我在那個店裡把每種都看了一下，全都是那種非常劣質的假冒偽劣產品，打開盒子一股怪味，我哪敢買？你肯定會過敏，要我說，過敏是小，中毒都有可能，都不知道消毒了沒有。我說他家店里東西不行，還被那個老闆嘲笑了一番，說我什麼雞巴皮薄，屌小人矯情他媽的，也不打聽打聽老子多長要是以前，店我都給他掀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李赦容笑得捶桌子，她覺得新九這個樣子實在是可愛極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這麼一動作，又有好幾個人側目看著他們。

    那怎麼辦？   李赦容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新九把她摟在懷裡，正色道：   我仔仔細細想過了，我決定去醫院做結紮，這樣最安全，你也不用冒險受苦。

    真的？   李赦容閃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說不感動是假的，她覺得心裡暖暖的，彷彿身邊有一個永遠照著她，暖著她的太陽，   那，以後不會有影響？

    不會，再疏通的手術也很簡單。   新九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你要受苦挨一刀了。   李赦容撲閃撲閃著眼睛。

    不苦。   新九彷彿在她耳邊吹氣，輕輕道：   容容，我做夢都想射在裡面。

    兩人鬧成一團，最後連飯菜都涼了。

    吃完了飯，兩人朝月老廟的方向走去，忽然想起今天是初一，剛好是上回那個賣紅繩的老婆婆說過的日子。

    哎，咱們再去廟裡看看老婆婆，跟她打個招呼，說不定她提過的那個老姐妹今天也在。   李赦容道。

    嗯，就是那個十里八鄉的歌王對不對？   新九也記得。

    二人走到月老廟，發現廟裡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人，歌聲從人群中央傳出來，先是一位老叟的聲音，深沉低啞，問了四句話，就等對方來答。接著一個女聲對上了老叟的歌，唱著異族的方言，李赦容和新九俱聽不懂，但那歌聲婉轉高亢，如一條蛟龍出水，直衝雲霄，在陸塘的山山水水之間盤桓逡巡，彷彿在巡視著腳下的山川和人海，李赦容只覺得被一支無形的利箭穿透了心臟，聽得整個人都愣住了，思緒飛離了身子，穿越了時空和地界，到上古的宇宙環遊了一遭，身上起了一層密密的雞皮疙瘩。

    她久久不能動彈，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彷彿身軀裡的血液也換了新的，她轉頭看了一眼新九，新九好不到哪兒去，就連嘴唇也發白。李赦容碰了碰他，他才勉強回神，跟丟了魂一樣。

    新九，我從來沒聽過這麼好聽的山歌，我覺得，我覺得魂魄都被吸走了。   李赦容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

    我，我也是容容，這位歌王，可能真的不簡單，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新九道。

    二人牽住手互相打氣，朝人群裡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