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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杀了他”。 她这一生并未为恶,不过就是生来带了这般体质,为何就要落到如此地步? 从前她想不明白,后来却也不愿明白。 人永远都参不透旁人的心思,很多事都没有什么缘由,只是始作俑者简单的一句“我想”罢了。 魔的一生很长,“遥”是她前十余年里逃不开的梦魇。她给自己换了名字,带着商陆的名字踏上了外边的旅途,就仿佛他还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白鹿一直靠着她的魔气续命,商遥不知道如果放任这只猫儿死去,自己还能不能找到曾经的证明。若是连唯一的陪伴都走了,当真就仅剩她一人了。 “我还是没有找到他。”离开那个地方的夜晚,商遥总是抱着黑猫说道。她有时候在想,转世轮回会不会是人们聊以**的一套说辞,一个人的离开便是一个尽头,魂归天地后再不会留下一点念想。直到进入画中,商遥才恍惚明白,转世一说并非是假,而是商陆的灵魂未曾往生。 算上那八百年,商遥已经把这十载经历了千百十回,但次次到了那个岔口,在看到少年商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刹,她的心情还是一如往昔,不曾改变。 她摸透了来龙去脉,却因为失去修为无法脱身。商遥在画中忘记了日升月落,也忘记了年华更替。 商行云没有得手,或许是白鹿还活着。商遥清醒的时候总会将记忆理过一遍又一遍,思考着最后的对策。她想,商行云制造这个幻境定是有他的用处,极大地可能是为了她转给白鹿的那颗魔丹。商遥自知能力有限,但也愿意去赌这一把。 赌上她和商陆的未知来世。 还好她没有输。 · 走过三生石,再往前便是忘川了。 商遥曾在不少话本中读到过关于忘川的描写,或说河岸上开满了红艳的曼陀罗,或说忘川的水幽深得不可见底,诡谲得很。可真到了这里,才发觉自处与尘世间的几条河道并无多少差别。不过地府常年见不得光,那水确实是幽暗的颜色。 呜呜咽咽的风声传进耳中,水面上却是半点涟漪都不曾有。摆渡的老伯低着头,商遥瞧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上了船,还向人家打听起了消息。 “近日可是有很多魂灵往生?” 对方像也是见惯了像她这般胆大的人,面上也没有多少诧异,语气冰凉地回答:“不可说。” “那可有一个约莫二十的青年来此,他应是身着白色长衫,腰间还配着一块玉珏。” “这年头,哪里还有人穿这样的衣服?” 商遥忆起幻境中白鹿的装扮,自顾自地笑了笑。 是啊,毕竟都这么多年了。 八百年,那么长久的一段岁月。 久到人间都变了一番模样,她的猫儿长成了身量修长的男人,连心上人都有了。 她不是凡体,靠着多年练就的坚毅神魂才能在幻境之中争夺一丝清醒的机会。但商陆一个凡人,对于他而言那些日子就像是……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摇晃的小船逐渐趋于平稳,老伯低哑的声音打乱了商遥的思绪,“到了。” 她抬头望着远处的那扇门,回头望了一眼,像是要等上什么人。 “行过忘川,一饮孟婆汤,从此前尘尽忘,莫要回头喽——”老伯撑着船,吆喝着向来时的路行去。 商遥却是不想走。 那日她对戚临说的一字一句,皆不是虚言。 商陆是她唯一的执念,不单这辈子无法了结,就是下辈子,她也一定会找到他。 “阿遥?”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试探和犹疑。 商遥猛然回过头去,束发的带子都在风中散了开,漫头的长发飘落在了肩上。 她贪婪地看着那张脸,细细地描摹着上边的每一寸线条。商陆没有半点的变化,他还是同那时一样。 “你长大了。”对方柔声说道。 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年,但再见时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一段难挨的岁月。商遥没有说自己找了他多久,也没有说在他死后发生了什么。商陆也没有问。 他们就这样两相静望着,像是要把那些年的目光都补回来似的。 还没等商遥开口,商陆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问过了,孟婆那有一条红线,若是系上了,下辈子不论怎样都能找到对方。你……” “我愿意。”商遥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打断了他的下文。 “但在这之前,你还要同我去找一个人。” “我们欠他一句告别。” 雁苍剑宗的门上挂着大红的丝绦,被风荡起了一个弧度,不绝地在半空翻滚着。平日里的冷寂气氛都被锣鼓声驱赶了干净,酒香混着草木的香气散了好远。 商遥牵着商陆的手站在厅里,遥遥望着她家猫儿挺拔的背影。 末了,戚临回过头来,眼中有惊愕一闪而过,似是发现了什么。 风柔柔地穿堂而过,他身上的衣袍如火般热烈,商遥张了张嘴,说道:“恭喜。” 下一秒,便乘着风远去了。 人世间的聚散各有定数,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多说,短短两个字足以。 第96章 陆遥(二) 陆谢两家交好多年,若不是生的都是男孩,两家大爷早就把他们撮合到了一起。所幸他们的儿媳妇都是同时怀的孕,两位大爷酒过三巡,四目一对,酒杯一敲,当即就给未出生的孙儿订下了娃娃亲——自然是排除了多是女孩和都是男孩的情况。 两个媳妇言笑晏晏地附和着,儿子们却是头都大了。 在他俩的极力劝说下,娃娃亲这事倒没成,美其名曰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年头也不兴什么包办婚姻的说法,还是以他们长大之后的想法为主。两位爷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得承认自家儿子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只得随他们去了。 连住进医院都是同一天。不过谢家的媳妇提前半天生产,是个女孩儿。 谢先生给女孩取了名,叫谢瑶。 陆家媳妇生了个男孩,叫陆白。 商遥就这样以几个小时的胜利做了商陆的姐姐。 谢瑶和陆白从幼儿园一路同班到了初中,从小就是看着对方的光腚子长大的。每日上学都是一起走,不知道的还都以为他俩是姐弟。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高中,陆白考上了市一中的实验班,谢瑶则是在中考后升入的平行班,两人才总算“分隔两地”。实验班的作息和平行班稍有差距,陆白的老师常常留堂,加上跑上跑下的着实有些不方便,青春期的小孩又格外容易想七想八,两人也各自融入了别的朋友圈里去,少了一点联系。 可毕竟关系放在那里,总是淡不了的。陆家父母工作忙,周末常常留陆白一个人在家里,谢家父母知道后,特别